「家誠,你的擔子可不輕,你得盡快適應這個身份的轉變。以前,你在中紀委雖然級別沒有現在高,可是你的位置卻是實實在在的站在高處,需要府瞰下面的各級幹部。」
方書記認真的教導道:
「而現在,你的級別高了,身份卻必須沉澱下來。你得學會平視和仰望。平視我們的百姓,平視我們的基層幹部。仰望經驗比我們豐富的老同志,仰望思維比我們活躍的年青人……」
梁家誠認真傾聽著方書記的教誨。他知道,這些話不是誰都能聽到,也不是誰都會對他說。更不是誰都能說得出來的。
方書記的為人,他幾年前就已經查得一清二楚了。像方書記一樣沒有經濟問題的領導或者不止一個。可是要找一個像方書記這樣一心幹事業,其他事情包括政治利益都可以退讓的領導卻是很難找。至少,在他考察過的領導中,方書記是唯一一個。
從那時起,他就打心底裡尊敬方書記。這次有幸能在方書記的手下做事,他內心還是很激動的。這也是他厚著臉皮上門拜師的原因之一。
這世上有一種感情,叫做惺惺相惜。方書記感受得到梁家誠的尊敬。而梁家誠的謙虛和真誠,也讓方書記瞭解到他是一個真心想幹事的青年幹部。對此,方書記非常欣賞。
也可以說他們倆的政治理念不謀劃而合吧!有了共同的理念,又是上下級關係。那就相當於有了共同的目標。於是,兩人越談越投機。到後來,方書記是真的把梁家誠當成門生晚輩在教導了。
總的來說方書記和梁家誠的談話非常愉快!
梁家誠原本是想多瞭解一些桂寧的情況,過幾天再走馬上任。不過方書記卻不想讓他繼續逍遙自在。中午談完話,下午就帶著他一起去上班了。
在路上,他直接打電話給譚副總理,要求中組部立刻把梁家誠的任命書和組織關係轉過來。
當天下午,方書記就召集省委常委,開了一個臨時常委會。其主題就是歡迎梁家誠的到來。並且討論梁家誠的工作安排問題。
中央對梁家誠的任命只是桂西省,省委常委。而他具體的職務必須得由省委來做決定。其實,這也是一種形式。梁家誠就是空降來做桂寧市委書記的,這一點中央的組織意圖非常明確。桂西省省委必須得無條件服從。
就算是心裡再不服,那也最多是找理由為難一下這位空降兵。讓他的工作沒那麼順利而已。但是,要想改變這個事實,卻是連方書記都沒辦法。
更合況,方書記現在非但不反對,而且還及力支持。這樣的情況下,梁家誠出任省委常委,桂寧市委書記,市委常委的事,就顯得理所當然了。
所以,常委會上全票通過,沒有半點疑問。接著方書記親自陪同梁家誠去桂寧市委上任。這原本應該是省委組織部長的工作。方書記卻搶過來做了,這就惹人思量了。
至少,大家可以從中品味出兩種擺在明面上的信號。第一,方書記這是明確表明了自己對這位空降兵的支持。第二,也表現出他對組織部長寧宇宙的不信任。
誰都知道桂寧省有相當一部份幹部都是寧宇宙的親信。顯然,方書記這是在敲山震虎,以此來震懾那些個想要給新書記使壞的傢伙。
更加令人想不到的是,梁家誠上任的第二天。省委又做了一項人事異動,桂寧市長調任省委黨校做副主任。常群副書記熊必烈升任市長。
幾天的時間,桂寧市接連換了兩個老大。加上省紀委和省公安廳,檢查院共同組成的聯合工作組正在全面調查與吳京案有關的相關人員。還有工商局和衛生局發生的事情,也早已傳開。
這些事情都充分表明省委書記要嚴肅整頓桂寧官場的決心,沒有人可以動搖。那些還對寧宇宙和吳京報著一線希望,上跳下竄的人,也徹底的深默了。一個個無不夾著尾巴,好好表現。他們現在只希望能僥倖的不受牽連。
至此,原本人心浮動,雞飛狗跳的桂寧市委也就安靜下來了。這對梁家誠和熊必烈這兩個新上任的市委一二把手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同時,這也達到了方書記穩定人心和局面的要求。
「叮咚,叮咚……」
「小欣,林少,你們來了快請進!」
今天是梁家誠入住新居的日子,童大小姐和林少自然是要來祝賀的。童大小姐將一個不太起眼的鎮宅玉雕,放在梁家誠家玄關的架子上,笑道:
「禮輕情意重,我送的東西你可不能隨便轉送人啊!」
因為吳京案還沒結,而且吳京也是出了問題的人。所以,不管是辦公室還是住房,市委辦都沒有讓梁家誠接吳京的手。這在官場上其實是很講究的。這叫沾貴不沾誨。
梁家誠現在這間別墅,是桂寧市委的備用別墅。裝修好後,一直就沒有人住過。算是新宅。新宅裡雖然沒有別人留下的誨氣。卻是少了人氣,同樣容易聚陰積煞。所以,童大小姐才會送他一個鎮宅之物。
「你大小姐送的東西,那可是千金不換的,更別說轉送了。」梁家誠雖然不懂這些玄機,不過他可是清楚要想收到童大小姐的禮物之難。那簡直就是難於上青天。於是,他當即表態。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林少也將自己的禮物送上。
「這怎麼好意思?」梁家誠嘴裡雖然客氣。不過他卻沒有拒絕。他很清楚,別人或者會因為他的身份巴結賄賂他。但是,眼前這兩位絕對是剛好相反。就算要巴結,也得是他巴結人家。現在他們願意與他以朋友論交,他要是矜持那就是假了。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林少笑著揶揄道:「而且我也沒小欣那麼講究,送給你的東西,你可以隨意處置。別說送人,就算是丟進垃圾桶,我也沒意見。」
「那也得他有那個膽啊!」童大小姐在一邊笑著接道。
林少送的禮物是一副字畫,原本梁家誠還以為是什麼名人名著,並沒有太上心。不過,聽到童大小姐的話,梁家誠就知道,這是名人沒錯,只不過卻不是書畫界的名人。
他馬上展開字畫,「將門虎子,一心為民!」八個剛柔並濟的大字躍然入目。「將門虎子」,金勾鐵畫,氣勢磅礡顯得虎虎生威。
「一心為民」則是柔和溫婉,有著海納百川之氣度。這剛柔相濟的一句話,栓釋了馬上打天下,懷柔治天下的為政方針。同時也正好概括了梁家一門的忠烈。落款是方劍秋。
梁家誠捧著字畫的手不由自主的輕顫了一下。他看出來了,這是方書記對他的勉勵。同時,也是方書記對他的鞭策。方書記以這樣的方式告訴他,他們梁家祖輩的功勞並沒有被遺忘。他能有今天的成就,與祖輩的餘蔭脫不了關係。方書記希望他以祖輩為榮,向祖輩看齊。只求謀國,不談謀身。
一時之間,梁家誠心情無比激動。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沾爺爺的光,卻是沒有少受爺爺的牽連。這麼些年過去了。爺爺雖然早就平反,不過他們梁家人寒了幾十年的心卻從未見暖。他的父親一直到離開這個人世,都是鬱鬱寡歡。他的兄嫂,至今還在農村……
眼看著梁家誠望著那副字發呆,童大小姐和林少相視一眼,錯開梁家誠直接進去了。童大小姐拍了拍那套價值幾萬的意大利真皮沙發,似笑非笑的道:
「梁書記,你們這市委大院的條件不錯嘛!」
聽到小欣的話,梁家誠回過神來。忙將字畫小心的捲起來。轉身笑道:
「你可別誤會,這些東西可不是我讓他們購置的。我倒是想讓他們換來著,只不過人家說這是兩年前市委建成時統一購買的。現在要退換是不行了。不要就得重新花錢再買。你說,我總不能放著好東西發霉,再去買些次品來充場面吧!」
「用得著跟我們解釋嗎?」童大小姐笑道:
「我們又不紀委派來的打嚴先鋒。」
「你們不是紀委的,可你們代表的是廣大老百姓啊!」梁家誠這個老紀檢,應對這種刁鑽古怪的問題,可是手到擒來的事。
「方書記教導我們,上要服從組織領導,下要認真傾聽百姓意見。」
「打住,你少給我們打官腔。我們可不吃那一套。」
童大小姐雙手交叉,做了一個要求暫停的手勢。轉移話題道:
「你一個人住這麼大房子,他們沒給你找保姆?」
「怎麼沒找,不過被我給辭了。我就一個人,打算在機關食堂吃飯,讓政府辦的清潔工每週給我打招一下房間就好。」
梁家誠請他們坐下,轉身打開冰箱,拿了幾瓶礦泉水。遞給他們一人一瓶,他自己也留了一瓶。
「這點你倒是跟我們家方書記很像。」童大小姐接過水笑道。
梁家誠笑道:
「你沒看出來,我這是在向方書記學習嗎?」
「怎麼沒看出來,我只不過給你留點面子不說穿罷了。」童大小姐挑眉道。
梁家誠頓時無語。他轉頭對林峰道:
「林少謝謝你送的厚禮!」
「不客氣,我也是借花獻佛。」林少笑道:「不過,既然你碰巧喜歡,那一會兒可得多喝幾杯。」
梁家誠乾脆的道:
「先說好了,今晚咱們可得不醉不歸!」
「那得糟蹋多少好酒啊!」童大小姐婉惜的道。
「哈哈,你不是早就想放我的血嗎?」梁家誠大笑道:
「今天我可是主卻伸長脖子等著你們宰。所以,千萬別客氣。」
「說你吝嗇你還不認。」童大小姐沒好氣的道:
「今天這餐我們可是送了禮,買了飯票的。能算宰嗎?」
「做人別這麼計較好不好!」梁家誠大言不慚的道。
三人正說笑間,門開了。卻是市委秘書長帶著兩個二十多歲,一文一武兩個看青人進來。看這情形,就知道是為梁家誠找來的司機和秘書了。梁家誠也是初來乍道,雖然上面有方書記給他撐著。不過,要想把工作做好。那還得手上有兵有將。
「書記,您有客人啊!」
「你們先等到書房等我一下。」童大小姐和林少的身份只限於梁家誠這一個層面知道。所以,梁家誠並沒有給他們介紹。
童大小姐和林少見狀,便起身告辭:
「梁書記有正事,那我們就先走了。」
「那好,六點鐘在楓葉酒店見。」梁家誠起身把他們送到門口。
「記得把大家都帶上啊!特別是葉媽媽,我以後少不得要去蹭飯吃。」
「放心,這話我會原封不動的轉告葉媽媽。」童大小姐笑道:「我想為了照顧人的面子,她老人家一定會去的。」
「好了,你去忙正事吧,我們走了。」林少拉著童大小姐的手一起離開。
晚上梁家誠在楓葉大酒店宴客,宴請對像就是方書記一家人。林峰,張馳,葉子龍,梁家誠,方書記,外加小星仔和小火龍七個大男人,被童大小姐限令三瓶白酒。這讓他們很是鬱悶,喝起酒來也完全沒有盡興。
直到,中途的時候,正好在隔壁喝飯的安秘書長和冷楓不請自到。兩人提著酒瓶過來給領導敬酒。這才把氣氛給搞活。
冷楓和安秘書長並不知道有限酒令這一說,他們帶過來的兩瓶茅台這才轉了一圈就沒了。冷楓自然的吩咐道:
「服務員,再上兩瓶酒來!」
此話一出,全場頓時寂靜無聲。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童大小姐。
呃!這是什麼情況?
安秘書長和冷楓面面相覷,不過他們也都是善於察顏觀色的行家。看大家盯著童大小姐的目光中充滿了期待。再想到這位大小姐的另外一個身份,醫生!
他們就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得罪了方書記可能沒事,因為方書記不會跟人計較。不過,得罪了大小姐可是會很麻煩的。正當他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之際。
童大小姐終於出聲了,沒有他們預料的震怒。而是笑容可掬的望著他們倆道:
「安秘書長和冷主任很能喝嗎?」
然而,這笑容明顯比震怒的殺傷力更強。大家的目光齊齊落到秘書長和冷楓身上。目光裡明顯寫著「節哀!」兩字。安秘書長和冷楓只覺脊背一涼,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方書記見兩個手下被閨女為難,有些余心不忍,便幫他們解圍道:
「丫頭,難得今天開心,讓我們暢開了喝一次。就一次好不?」
「對啊!我們保證不會喝醉。」梁家誠做為宴會的主人,自然得幫腔說話。
「我保證,喝醉了也不會鬧事。」因為喝了酒而變得一臉興奮的小星仔說得更直接。
眼看著其他人還要表態,童大小姐雙眼一瞪,狠狠地掃了他們一眼,沒好氣的道:
「看來今天不讓你們喝過痛快,我就要成為公敵了。成,我今天就讓你們喝個痛快。」說著,童大小姐轉頭對服務員道:
「靚女,五十二度的二鍋頭,給搬個四五箱來。」
啊!那位美麗的服務員愕然張嘴,半天都合不攏。這剛剛不是說要茅台嗎?這二鍋頭跟茅台也相差太遠了吧!
童大小姐沒理那位服務員的表情,而是回頭望著一桌子想喝酒的人,笑瞇瞇的道:
「五箱夠嗎?不夠咱們照人頭一箱上?」
呃!人頭一箱?這二鍋頭可不是啤酒。這一箱下去還不得把老命給交待了?
「夠,夠了!」眾人齊齊點頭。
「不用客氣,你們今晚盡情的喝。二鍋頭管夠。」童大小姐笑逐顏開的道:
「小酒怡情,大酒傷身。既然你們不在乎傷身,那自然得注意節約!要知道,一瓶茅台可是十箱二鍋頭的價錢。」
眾人無語!
「小欣,謝謝你給我省錢!」梁家誠哭笑不得的道謝。
童大小姐目光掃過林少和張馳他們,笑著道:
「別客氣,以你的身家,我怕他們幾個把你給喝窮了。要是因為喝個酒,而造就一個貪官,那就太可惜了。」
轟!眾人暈倒!
雖然童大小姐說的是實話。別的不說,就林少的酒量。想讓他喝盡興了,沒個五六斤白酒根本就不可能。張馳和葉子龍那也是兩三斤的量。再加火龍和小星仔那兩個無底洞,要是全上茅台。只怕這一餐飯吃下來,不把梁家誠吃成窮光蛋那也差不離了。
可是,她說得也太直白了吧!這完全是一點也不給咱們的梁書記留面子嘛!人家好歹也是一堂堂大書記了,怎麼能說人家連一餐酒都請不起呢!
正當眾人為梁家誠找地洞之時,一個突兀的聲音插了進來。
「對不起!我們酒店沒有二鍋頭。」
卻原來是那個服務員,終於合上了嘴。很抱歉的表示。
「只有茅台,沒有二鍋頭。」童大小姐笑呵呵的道:
「看來你們這裡果然是高檔酒店啊!」
「得,既然沒有就算了吧!」方書記趕緊借坡下驢道:
「今天就到這裡吧!咱們改天找個有二鍋頭買的館子,再喝個夠。」
除了小星仔和小龍還一臉意猶未盡外,其他人早就被童大小姐那一箱二鍋頭給嚇著了。現在方書記開口了,大家自然是紛紛符和。沒人敢要求繼續。
當然,就算他們不能理解童大夫的良苦用心,卻也不至於因為少喝了一口酒而心理難受。酒沒有喝夠,桌上的菜卻被大家掃了個精光。連青菜都吃完了。
梁家誠買單,也沒人跟他爭。不過,因為這飯店是冷楓一個朋友開的,對方知道請客的人是新來的市委書記。表示這一餐他請客。梁家誠自然不肯,最後放下一千塊錢走了。
一群人搭電梯下來,葉子龍和張馳搶先出了電梯朝停車場跑去。
「你們在門口等一下,我們去開車。」
出了電梯,小星仔和小龍走在最前面,童大小姐和葉媽媽並肩走在第二。後面是方書記和秘書長,接著是林少和梁家誠,酒店老闆和冷楓走在最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出酒店。
當方書記和秘書長走到門口時,突然從酒店的大堂斜衝出來一大一小兩個人,朝著方書記和秘書長飛撲過去。這一下來得太突然,完全出呼了所有人的預料。
不過,他們倆人的速度跟走在方書記身後的林少相比。那簡直就是魯班門前耍大刀,搬門弄虎。不過,看這兩人身上並沒有殺氣,因此林少並沒有當眾出手傷人。而是飛快的與方書記換了一個位置。擋在方書記身前,大聲喝斥:
「站住!」
兩個飛撲過來的人聞聲一怔,緊接著雙膝一軟,「撲通」跪了下去。並且「哇!」聲哭了起來,並大聲嚷道:
「冤枉啊!方書記饒命啊!繞命啊!」
嘶!周圍傳來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大家都被這詭異的一幕給震驚了。這是什麼情況?一個哭天抹淚的婦女帶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孩,當眾給省委書記下跪求饒!這實在是太引人遐想了!
林少也沒想到對方衝過來,竟然會演這麼一出。對方既然已經叫出了方書記的名字。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他就不好再自做主張的制止他們說話了。否則,只會讓人覺得方書記心虛。指不定還能發揮出什麼樣的輿論來呢!
方書記的臉色則瞬間冷到了極點。他冷冷的瞪了安秘書長和冷楓一眼。他們一家人在這裡吃飯的消息,別人可是不知道的。意思是你們倆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安秘書長和冷楓頓時冷汗涔涔。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只能把目光看向楓葉酒店的老闆,李竟楓。知道方書記身份的除了他們倆外。也只有他了。
李老闆被看得有些毛,雙腿直顫。不管事情是否與他有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的酒店裡,那都是他的責任。
不過,方書記現在還沒功夫來找他們的麻煩。他已經上前一步,蹲在那兩個跪在地上的人面前,淡淡的道:
「你們是什麼人?有什麼冤屈?要我饒誰的命?起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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