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呂蒙,他們來的倒是正是時候。」看著遠處的群帆,文遠也禁不住眼睛一亮道,呂蒙的水軍,竟然這麼湊巧來到此處。
原來文遠此次南下,水軍和步騎走的並不是一條路,那時候還沒有後來舉世聞名連通海、黃、淮、長江等諸多水系的京杭運河,水軍只能從漳水入黃河,然後沿著海邊繞上一大圈子進入淮水,然後逆流而上來到此處。
所以走水路雖然ri行百里非常輕鬆,可要趕到淮南這一段還是要比走陸路的晉軍步騎慢上一步,本來文遠也估摸著這幾日呂蒙就能趕到淮南,卻想不到來的竟然這麼是時候。
水軍既到,這淮水自然不是曹兵的叔叔,文遠當即下令:「通知呂蒙,讓他給我全速趕來,一定要給我將曹兵堵在北岸。」
傳令兵當即前去前去傳令,而此時曹昂也看到遠處飛速逼近的晉軍戰船,曹昂哪還敢耽擱,將指揮權交給曹仁,自己慌忙往船上奔走。
「想走,哪有那麼容易,傳我軍令,不惜一切也要給我把曹昂截住。」文遠看到曹昂大旗移動,當即斷然下令,一時之間,比先前還要密集數倍的箭雨想著岸邊的曹軍戰船射去,曹兵中箭紛紛落水,一些戰船甚至被密集的箭雨壓制的靠不到岸頭,船隻接收曹兵的速度生生被箭雨延誤。
「保護主公,保護主公。」親衛們大聲喝著,舉著大盾將曹昂嚴實護住,箭矢雖然密集,卻終歸只能遲滯曹昂登船的腳步,要想將他留住卻不大可能。
付出了不少代價,曹昂終於登上了一艘鬥艦之中,而尋常曹兵顯然沒有曹昂的待遇,回首看去,至少還有萬餘曹兵滯留在岸頭。
曹昂再往下游看去,只見晉軍水師這會的功夫已經到了近處,來的這些戰船幾乎填滿了河面,大大小小足有數百艘,曹昂也是果決之人,情知這個時候若是被對方的水師纏住很可能有全軍覆沒之憂,曹昂當下喝令道:「走。」
隨著曹昂的命令,載著他的那艘鬥艦慌亂的調轉船頭,曹昂知道這種情況再留下來自己多半沒命,至於留在北岸的部眾,接應的船只能接回來多少就接回來多少,真若是接不回來,那也只能聽天由命。
可是曹昂及時抽身的想法倒好,可現實哪能如想像那樣輕鬆,北岸,曹軍近千條大小戰船擁擠在一塊,有的想要接人,有的想要退走,亂成一團,搞得曹昂的座船半天都不能動上一動。
「休叫走了曹昂,所有戰船加快速度。」水軍一艘五桅四層的樓船之上,呂蒙看到一些滿載了曹兵的艦船yu逃回南岸,立即高聲喝令,隨著呂蒙一聲喝令,戰船左右兩舷上頓時有無數寬大的木漿深入水中,隨著這些巨槳奮力的划水,晉軍戰船的速度頓時提升了一大步,就如同脫弦之箭飛速的射向曹軍戰船。
「攔住他們,不可讓他們進入戰場之中。」曹昂驚慌叫道,眼下正是船隻接受登船兵馬的最關鍵時候,如果讓晉軍戰船貼近,那些接應的船隻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好容易登船的近萬曹兵將在沒有機會逃走。
「我去。」負責接應的曹休聞言咬牙大喝一聲,匆匆點了一千軍士,乘三十幾條快船迎向規模龐大的晉軍艦隊,戰鬥到了這會已經真正達到白熱化的程度,曹休清楚這一去九死一生,可是只要能抵擋住晉軍水師一刻,穿上的上萬曹兵就能逃回北岸保得性命。
「哼,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看著這樣一支小船隊迎面攔截,呂蒙不屑的發出一聲冷哼。
「傳令各船,隕雷車、床弩伺候。」呂蒙大喝一聲,身邊傳令兵號旗一陣擺動,一時之間,甲板上的水軍士卒開始忙碌起來,樓船、鬥艦平台上一張張寬大的牛皮被掀開,露出一具具威猛的機械,隕雷車,三弓床弩。
「床弩,發。」幾息之間,各船已經準備完畢,眼看著曹軍船隊距離還有四百餘步,呂蒙大吼一聲,頓時數以百計的巨大弩矢從呼嘯射出。
四百多步的距離,這些粗如兒臂的巨矢遠遠看著只是一片細細的黑影,起初曹休還不怎麼在意,可是等仔細看去才讓他大吃一驚,這些飛來的弩矢不僅巨大,還具有驚人的速度,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跨越數百步的距離出現在咫尺之處。
那個速度,這麼巨大的體重,所挾帶的力道可以想像會有多麼令人吃驚,曹休長大了嘴巴,呆滯了半晌才有所反應,驚得大呼一聲道:「快……快趴下。」
可是這個時候反應已經晚了,晉軍水師有樓船四艘,每船配置有隕雷車四具,三弓床弩八副,此外還有鬥艦二十八艘,每船也配有一具隕雷車,兩副三弓床弩,八十八具三弓床弩一輪齊射,就有四百多弩矢射出,想躲,哪有那麼輕鬆。
只聽「噌」的一聲悶響,一根弩矢嗖的一聲從曹休頭皮上飛過,雖然沒被射中,可凌冽的勁風生生將他的兜鏊帶走,這還是曹昂身手敏捷,見機得快的緣故,他身後的親兵可沒有這等好運,饒是身披鐵甲,饒是牛皮大盾保護,霸道的弩矢還是如串糖葫蘆一般,接連洞穿了三個曹兵的身體,然後在艙底木板捅出了一個臉盆大窟窿。
曹休這邊驚得是亡魂大冒,而其他人船的境遇也不盡相同,甚至有個別的快船被巨弩釘在船舷上,巨大無匹的力道甚至狠狠的將船掀翻。
三弓床弩,竟然霸道如斯。
一輪弩she,令迎面衝來的曹軍士卒心膽俱寒,可是這還不是令曹兵最恐怖的噩夢。
轉眼之間,兩軍已經相鄰二百餘步,呂蒙一直心中默算距離,見此狀頓時一聲大吼:「隕雷車,發動。」
伴隨著一陣繩索被繃緊拉動的沉悶響聲,數以千計的巨石呼嘯著飛上半空,二百多具隕雷車同時發動,那密集的石雨幾乎遮蔽了半邊天空。
「完了。」看到這聲勢浩大襲來的石雨,正在換船的曹休心裡陡然生出這樣一個念頭,面對這不能抵禦的威勢,曹休一個慌張腳步不穩跌入水中,緊接著他原來的座船被一塊巨石砸中,那艘小船頓時被石塊巨大的力道砸成兩截,船上的軍士立足不穩紛紛跌落水中,而那艘船在斷裂之後轉眼傾覆。
「噗通……噗通……。」伴隨著這片石雨如流星隕落一般砸在水上,頓時曹軍戰船所處的水域附近濺起一道道足有兩三丈高的白色水柱,掀起的尺高浪濤將戰船在激盪的一陣搖晃,許多立足不穩掉落水中。
而只是落水還是比較幸運的,那些被石塊砸中的曹兵絕難保得一條性命,十幾斤重的石塊飛過兩百多步的距離,那石頭何止千鈞之重,砸著死擦著傷,這話用在這裡一點也不含糊。
一波石雨過後,曹軍三十多條快船只有寥寥幾艘僥倖躲過石雨的猛轟,其餘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士卒也傷亡三百餘重。
而相比這些,曹兵心理上承受的打擊更為恐怖,自己這邊還沒放一弓一箭,就已經傷亡如此之重,這樣的仗,還如何打得贏。
將三弓床弩和隕雷車搬上戰船,這還是呂蒙的發明,以往水上交鋒,通常是兩邊相距不過百步,先以弓弩交鋒,而隨著這兩樣遠攻的利器被搬上船頭,晉軍水師的攻擊手段頓時大為豐富,更重要的是距離,如果呂蒙願意,水軍甚至能在八百步外用三弓床弩殺傷敵兵。
兩輪無人能擋的遠程打擊之後,正規的弓弩交鋒才算開始進行,可即便是正規水戰,曹兵也遠遠不是對手,晉軍突進的大小戰船足有數百艘,人數上的優勢尚且不提,船上軍士裝備的還是清一色的硬弩,這樣的硬件曹兵顯然不具備,雙方一交手,曹休就被壓制的潰不成軍,抬不起頭。
曹休撐盾頂著箭雨面如死灰,到現在他才醒悟自己剛才自告奮勇攔截晉軍水師是一個多麼愚蠢可笑、不自量力的決定,晉軍水軍的強悍,別說是他這區區幾十條小船,就算是整個淮南水軍加在一塊都不是他的對手,不對,就算是更精銳的江東水師、荊襄水師也未必能與晉軍水師抗衡。
河岸上,文遠看著曹兵潰不成軍,晉軍水師勢如破竹,嘴角泛起欣慰的笑容,為了組建一支強大的水軍,文遠在人力財力上可謂是不遺餘力的投入,水軍無論是兵員素質、武器裝備、還是戰船的配置都是最精良的,換算成錢糧的話幾乎可以用天文數字來形容,如果計算成單兵平攤下來的費用,每一個水軍士兵的平均花費甚至比玄纓衛還要多出三成。
不過今天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水軍初登戰場,這樣的表現已經令文遠非常滿意,不過這僅僅是水軍跨出實戰的第一步,文遠很期待自己一手創建的新興水軍能和孫權手上老牌的水上雄兵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