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定穎的路上,孫觀找著牛金髮牢騷道:「牛金將軍,都督如此小心謹慎,定是被那曹仁嚇破了膽,如今曹仁將兵馬盡集於平輿城之中,乃是怕了咱們晉軍的威名,此時不一鼓作氣拿下直撲平輿城下,反而磨磨唧唧ri行五十里,這等打法實在讓人焦急難耐。」
牛金道:「那孫將軍的意思是……」
「不如你我今夜引本部兵兵抄小路突襲平輿,曹仁哨探得我軍行進緩慢,必沒有防備,平輿城一夜可下也。」
「此法出其不意,妙是妙了,可都督帳下軍法森嚴,咱們違抗軍令私自出兵,回頭都督若是怪罪下來,你我這可是死罪呢。」
「怕個鳥,你我若能奪了平輿,取了曹仁的首級回來,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時候都督有何顏面治咱們的罪呢。」
牛金聞言頗為意動,他和孫觀差不多,對於禁的降將身份有些看不慣,不過牛金又比孫觀小心一些,道:「只是咱們兩個本部兵馬加起來不過六千,平輿守軍確有兩萬,曹兵有所防備,可就大事不妙了呢。」
孫觀不悅道:「怕個鳥,俺麾下軍士個個以一當十,便是正面交戰又何懼曹仁,牛金老弟,你怎麼也跟個娘們似的,和都督說話一個腔調起來,這功勞俺本來是想分你一份的,既然你不要,那俺就自己去了。」
牛金文遠勃然變色道:「誰說我怕了,我牛金自打生下來,還沒怕過誰呢,去就去,看看這頭功咱倆到底誰搶下來。」
二人一番計議,當夜三更就脫離大隊,抄小路直插平輿,等於禁發現二人私自出兵,孫觀他們已經走出老遠了,於禁又驚又怒,只能等天明下令大軍拔營追趕,
卻說孫觀牛金一路盡抄荒僻小路,行進速度極快,二百多里的路程,只用了兩日便到了平輿城外,二人讓兵馬伏於密林之中,便裝親自抵近哨探,
大概是沒想到晉軍會走那麼快,此時的平輿城城門還敞開著,絡繹不絕有臨近縣邑的百姓趕到這裡躲避戰禍,孫觀見狀大喜,只要沒有緊閉城門,他們就有機會突入平輿,把曹兵殺個大敗,
「牛金兄弟,我看咱們這樣……定能一舉襲取平輿。」孫觀拉著牛金回來一合計,牛金也贊同孫觀的建議,兩日當即回去各自準備,
平輿城頭上,曹仁此時正巡視著城上各部曲的守備,和於禁對他非常瞭解一樣,於禁跟隨曹操足有十年,曹仁對他也很熟悉,曹仁知道,於禁絕對可以夠得上是勁敵,因此於禁此次引兵來犯,曹仁同樣是穩紮穩打的主意,
汝南地域遼闊,足足有二十多個縣邑,晉軍驍銳之名舉世聞名,分兵把守只會讓讓於禁各個擊破,所以曹仁將麾下兩萬兵馬盡集於平輿,人口也聚攏至此地或者後方更遠一些的大城汝yin,如此一來晉軍一路所過除了一座座空城什麼也得不到,拖著長長的補給線與自己交戰,曹仁完全可以覷準機會給於禁來上一次致命一擊,
除了將百姓遷到後方,曹仁也在晉軍前進的路線上安插了不少探子打聽消息,昨日探子剛剛回報,於禁行軍也非常謹慎,步步為營,一點破綻都不留給曹仁,
照這樣的速度,於禁至少還需要兩天時間才能趕到平輿,再過兩天,平輿城的城防將更加完備,到時候定能頂住於禁的攻擊,
眼看著ri近黃昏,曹仁在城頭上巡視了一整天,也覺著有些疲累,正要回去歇息,突然城下跑來一個軍士,跑到河曹仁耳邊一陣低語,
「險些中了於禁的詭計。」曹仁聞言面色一變,脫口驚呼道,剛才從探子口裡得知,於禁大軍雖然在大路上緩緩而行,卻又一支晉軍抄小路奔襲平輿,伏路軍士都是步兵,還沒有晉軍行軍的速度迅疾,軍士累死累活的跟在晉軍的屁股後頭,這個時候才把消息報知給曹仁,
「幸虧在小路也派了伏路小軍,也幸虧晉軍這個時候還沒有做好攻擊準備……於禁不愧是於禁啊,差點就讓他偷襲得手了呢。」虛驚一場過後,曹仁心中一陣安定,沉吟道:「傳令下去,關閉城門,令軍士上城嚴加守備。」
傳令兵正要下去傳令,突然一人道:「將軍且慢,將軍加強戒備雖是萬全,不過我倒另有個計策破敵。」
「哦,說說看。」曹仁回頭看去,說話之人乃是帳下主簿陳矯,陳矯素有謀略,倒不妨聽聽他的提議,
陳矯道:「晉軍抄小路奔襲,必定是料我平輿城沒有防備,將軍可如此這般……將計就計,如此,晉軍必破也。」
曹仁從其言,命從事陳矯、桓階募集青壯守西門,曹仁和副將曹仁分兵守南北二門,一番分撥過後,眾人紛紛下去準備,
此時孫觀渾不知平輿城已經對他們的動向有所洞悉,正張開了一張大網等著他們掉進精心準備的陷阱裡,為了保證襲擊的突然性,孫觀不敢耽擱,回去就從本部抽出死士百人,由心腹孫成帶著,一步步向著這張好的陷阱走去……
這一百軍士都穿著百姓的衣服,身上皆暗藏短刃,因為最近經常有流民來到平輿,守門的軍士大概還以為也是尋常逃難的百姓,並沒有阻止這幫人靠近,孫成帶著死士來到吊橋之下,一個守門管正要詢問,突聽孫成一聲暴喝:「殺敵。」一刀斬斷吊索,接著將響箭she上天去,身後將士也紛紛抽出短兵,和守門的曹兵激烈廝殺在一起,
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攻擊,守門曹兵顯然沒有心理準備,孫成沒費多大力氣就殺散守門的十幾個曹兵,順利佔住城門,一時間激烈的喊殺聲和jing號聲此起彼伏,響徹數里,
「得手了。」聽到信號,孫觀眼中閃過一絲狂喜,大刀一指揮軍向城門掩殺過去,
幾乎沒費多大力氣,孫觀就領兵殺過吊橋,和孫成匯合在一起,曹兵雖奮力抵抗,卻擋不住如出閘猛虎一般的晉軍,被避得連連後退,
「殺進平輿,活捉曹仁。」孫觀興奮的大吼,戰鬥進行到現在超乎想像的順利,本部三千軍士,有一大半衝進城門,進了甕城裡,照這個局勢發展下去,他要不了多久就能奪下城門,孫觀已經在幻想著立下如此大功,日後主公會如何封賞自己,而都督於禁在自己的功勞面前,也只有黯然失色的份,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起,
孫觀只聽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梆子響,城頭上突然站出一排手持強弓硬弩的曹軍,箭矢如雨射下,孫觀猝不及防之下,一波箭雨被she翻了百多人,
「中計了,弟兄們呢快快退出城門。」孫觀大驚,心情彷彿一下從天上跌落到谷底,他慌忙下令到,可局面如此混亂,軍令如何傳得下去,而且戰場之上突然一聲光當巨響,孫觀回頭望去,只見一道鐵閘從城門洞裡凌空落下,生生將孫觀所部截成兩段,又一大半被困在甕城之內,
負責在後面接應的牛金的動作比孫觀慢了一些,他帶著兵馬剛到了吊橋下邊,就眼見鐵閘將前面孫觀的部眾截為兩段,而且城頭上的箭矢較之前密集了數倍,壓得吊橋上的軍士幾乎不能前進,
「糟糕,中了曹仁的奸計了。」牛金大驚,正不知如何救出被困甕城的孫觀,突聽城頭上一陣連珠炮響,四下裡喊殺聲大起,牛金抬首四顧,只見左有曹仁,右有曹真,兩彪軍一左一右繞城殺向這裡,須臾之間將牛金圍在垓心,
「投降免死。」
「曹仁在此,叛將於禁何在,讓他出來見我。」曹仁騎一匹大黑馬,倒提大長刀,大喇喇的抵近包圍圈外,城頭上箭如雨下,城外又團團包圍,這股晉軍在曹仁眼中已如甕中之鱉,休想逃出去,
牛金見曹仁現身,奮不顧身拍馬向曹仁衝去,口中喝道:「我家都督不在此地,曹仁小兒你休要得意。」
曹仁恍然道:「原來於禁不在啊……我料於禁也不會如此大膽,行此險計,他若親至,今日也必被我我所擒。」沒能抓住於禁這條大魚,曹仁不僅有些惋惜,不過能圍殲晉軍五六千精銳,也算挫了於禁的銳氣,
聽曹仁如此說,牛金臉上一陣火辣辣的滿是慚愧,若不是當初誤信了孫觀,他那會淪落到如此境地,如果只是自己不遵軍令一死倒也罷了,還連累上幾千兄弟,牛金只覺著自己就算百死都難以贖罪,
牛金心存死志,衝殺起來奮不顧身,雖身背數箭仍不肯後退,其過人的武勇也激起了身邊軍士視死如歸的勇氣,被堵在吊橋附近的三千多晉軍軍士苦苦支撐了兩個多時辰,雖傷亡慘重,卻始終不見士氣崩潰,
曹仁有些動容了,他還從沒見過一支兵馬能有這樣頑強的意志力,對牛金悍不畏死的表現更是心中讚許,當下揚聲道:「兀那壯士報上姓名,你若肯投降,我曹仁保證絕不為難你。」
牛金此時鎧甲上已經密密麻麻插得滿是白花花的雕翎箭羽,血汗浸透重衣,隨時都有可能支撐不下去,可聽到曹仁的勸告,幾乎不假思索的回復道:「你何曾見過我晉軍將士有過投降的,休要多言,大丈夫有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