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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借火勢,火助風威。到處是乾枯麥稈的原野上火勢一起,頓時一發不可收拾,張馭甚至令弓手引火放箭,將整個火場寬度擴大到兩三里!
奔馳中的眭元進只看到三面火光煙幕鋪天蓋地,一股熱浪迎面吹來,左右竟無一處可以躲避,嚇得他亡魂大冒,除了後退,根本無法退避!
「撤!快撤回去!」眭元進大喝道,事實上不用他招呼,身邊的士卒早已經停下了腳步,比剛才賣力的向來路疾奔。開玩笑,若是被兩三丈高的火焰吞噬,立馬就會被烤熟,絕無幸理。
可是此時正是乾燥炎熱的初秋天氣,乾燥的麥稈一點就著,火勢蔓延的無比迅疾,比人奔跑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分,現在眭元進開始後悔讓士卒分散的太開了,除了隴上大道,根本沒有士兵能躲過熊熊大火的威力,數百軍士面容扭曲的在田畝中奔跑著,不斷有人一下子撲倒在地,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淒厲聲音。
即便是一些士兵見機的快爬上了隴上大道,也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頂多是被燒死還是被蒸死的區別而已,烈火燒過之後產生的數百度高溫將空氣中的氧氣全部抽離,也將這些士兵的頭髮鬍鬚盡皆燎去,令他們窒息致死。
不過死亡對他們來說只是剛剛開始罷了,高溫蒸乾他們身上所有的水分,將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具具乾枯嶙峋的屍體,身上的脂肪達到燃點起火燃燒,最終化成一堆一堆焦黑的灰燼……
而且和田野裡的士兵相比,他們的死狀更令人心驚肉跳,遠在數百步外的巨鹿士兵看的清楚,即便是見慣了死人的老兵也忍受不住胃液的翻滾,俯身嘔吐不已。
三千軍士,能夠活著逃出來的只有千餘人,他們費盡吃奶的力氣跨過一座並未乾涸的小溝,才算撿回一條命去,而身後,至少有一千七百餘人永遠的消失在這片或在燃燒、或是濃煙升起的焦黑土地,方圓數千畝的土地一片漆黑,淒慘有若煉獄!
「走吧!」怔怔的望著火場出了好一會神,張馭才愣愣的收攏士卒繼續趕路,身後袁軍雖然還有千餘倖存的士兵,卻已經沒有必要趕盡殺絕了,這場大火已經徹底吞噬了這些袁兵的鬥志,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都將如同夢魘一般深深的映在他們的腦子裡。
張馭領兵緩緩而行,不出十里,突然聽到一陣沉悶號角聲,只見東南方向又飛馳而來一彪騎軍,此外東面、南面塵頭大起,騎兵之後,顯然另有大股的步軍!
「果然來了啊!傳令下去,結成圓陣。」張馭歎了口氣,方才火光沖天數十里內清晰可見,不可避免要驚動袁紹,換了是他張馭,也會派兵追擊,好在此時百姓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張馭一路緩行斷後,就是為了堵截追上來的敵軍。
長長的行軍陣列一陣變幻,迅速的結成圓陣。長槍兵每一百二十名防守一個正面,每三十人為一排,沒人相隔一步距離,前後四排,另有一百二十人留在中軍,充當預備兵力。
槍兵陣中,參差置有牌手三百人,右手握刀,左手持盾,為槍兵護翼。戚繼光曾有言,牌手矢石槍刀皆可遮蔽,且為接戰短兵,向為臨敵各軍之應援,加之進退自如,堪為利器!
圓陣內側,又有六百弓手構建環形防禦,為前方的槍盾兵提供掩護攻擊。
佈置好這一切,那彪騎軍已經逼至咫尺之近,只見來人大旗上書著一個大大的「顏」字,領頭一員大將身材彪悍,虎目濃須,頭戴金盔,身披連環鎧甲,手持一柄虎頭大刀,胯下黃驃馬高大神駿,當真是生的凶悍無比!
那大將早看到對面巨鹿士兵已經列陣相抗,也不廢話,身後大旗揮動,兩千多軍士如水銀瀉地般分成數十個小隊,開始繞著如同刺蝟一般密集的巨鹿軍陣灑下一波又一波如蝗群一般的密集的箭雨……
騎兵是曠野上的王者,擁有其他一切兵種無可比擬的靈活戰術和機動力,他們想打就打,想撤就撤,對付裝備比較簡陋的步兵陣勢,完全可以以馬匹的速度迅速衝進敵陣,撕開步兵的陣勢,分割消滅混亂的步兵,即便是訓練有素的步兵陣勢,也可以用理論那個人頭痛的襲擾戰術拖住步兵,直拖到優勢步兵的到來消滅敵人。
所以對於步兵來說,訓練有素的騎兵絕對是一場噩夢,在平原上遇到騎兵,幾乎可以意味著災難的降臨。
眼下的張馭就面臨著這樣的困境,幾十股騎兵就如同狡猾的狼群,只要你稍不留意身上就會被撕下一塊肉,鮮血淋漓,而對手的機動性根本無法還手,放箭回射的效果微乎其微,令你空有一身蠻力,卻如同狠狠的一拳打在空氣中,無比憋屈。
只是一會的功夫,結成的圓陣已經傷痕纍纍。
張馭眼下只能忍耐,而且這種傷亡是他一早就已經預見到的,從決定留下斷後的哪一刻,他就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以一千五百名士兵的代價換取數萬百姓的撤離,眼前的災難僅僅只是個開始,張馭已經看見至少又有五千袁軍步兵抵達了交戰之地!
看著在箭雨中不斷不見散亂不斷收縮陣型的敵軍,顏良的眼中滿是欣喜,麾下兩千騎兵幾乎射光了壺中的三十支箭,也不過射殺了對方三百餘人,巨鹿軍身上裝備的鐵甲早就令他眼熱不已。
這巨鹿軍果然是富得流油啊!昨夜一場混戰,己方拚死斬殺巨鹿兵八百餘人,僅僅是鐵甲就繳獲了五百餘副,現在又碰上這支陷入絕境的孤軍,就像是一塊到口的肥肉,恨不能早早的一口吞下去。
不過雖然顏良很想盡早吞掉這塊到口的肥肉,可是比起鐵甲的誘惑,手下騎兵的性命也很金貴,顏良一直苦苦的等待著,等待著身後友軍步兵的到來。
眼下,時機終於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