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而他,情願這樣遠遠地看著她,默默地守護。
即使終其一生,他也心甘情願。
「可是,以小王妃的為人,屬下相信她一定不會介意的。」
王爍見狀,連忙據理力爭道。
他們兩人現在這副樣子,不僅是小王妃痛苦,王爺心裡也苦。
自己的妻子不能見,自己的兒女不能認,他的心裡,該是多麼的難受啊?
「是啊,她不會介意。可是,王爍,我介意。」
沐辰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仍然是遙遙望著遠處的欣悅。
那雙如星的眸子裡,一如當年,寫滿了濃濃的愛戀。
可是,他真的無法放下自己的驕傲和自尊,讓現在的自己,再次出現在欣悅的面前。
如果那麼做,無疑是在踐踏他一直以來的自尊心。
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天空中那一輪旭日,漸漸西移。
秋風颯颯,楓樹林中,無論是欣悅還是沐辰,皆是衣袂翻飛,髮絲輕揚。
然而,欣悅卻始終無法發現遠處的沐辰,正在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而沐辰,望著那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心裡卻在默默地說道:欣悅,我給你的承諾,我一直都在遵守。這幾年來,每年的今天,我都在這裡陪著你。一直不曾忘記。
此生此世,我們雖然無法相守,但願來生,我們還能再續這段沒能繼續下去的緣分。
欣悅的身影,在楓樹林中,緩緩地走著。
那清冽出塵的臉龐上,滿是懷念、惆悵和悲傷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來到這裡,她總是會覺得,沐辰似乎就陪伴在自己的身邊一般。
又或許,他是在天上看著她,陪著她嗎?
這一點,她也不知道。但是,她寧願這樣一廂情願地相信,他是一直在看著她的。
只有如此,她的心裡才會好過一些。
終於,在日落西山之時,欣悅臉龐上的淚痕早已經完全乾涸。
她方才踏著滿地的落葉,朝著山道上走去。
她每走一步,沐辰與王爍,便會同樣前行一步。
現在的沐辰,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的困難。
然而,當欣悅上了馬車之後,他的步伐,便倏然停住,目光,定定地望著那早已經上到馬車裡的身影。
心裡,無限的思念,鋪天蓋地般襲來。
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是這麼看著她,乘坐著馬車,離開……
欣悅走了之後,又過了良久,沐辰方才與王爍開口說道:「王爍,送我回去吧。」
「是,屬下遵命。」
王爍看著沐辰臉上那抹失落的表情,心中無聲落下一聲沉重的歎息。
小王爺和小王妃,本該是多好的一對璧人啊。
可是如今的兩人,卻都是如此的痛苦。
沐辰一邊走著,一邊再度將那張完美的面皮戴在了臉上,在王爍的攙扶之下,一步,一步,離開了這個風景美麗的紅楓林。
欣悅回到王府的時候,天邊已經只餘了漫天的火燒雲,以及那即將落下的夜幕。
風清楊早已將天陽送回王府。
然而,今日的他,卻是並未馬上離開,而是坐在辰居之內,與眼前這三個孩子一邊探討武功,一邊等待欣悅歸來。
今天這整整一下午,他都有些心神不寧的。
說不出為什麼,心裡就是覺得慌亂不已。
所以,當欣悅的身影出現在辰居花園的小道上的時候,風清楊第一個看見她,並且站起身來,連忙朝著那抹身影所在之處快步走去。
「欣悅,你回來了。」
風清楊俊臉上牽起一抹十分勉強的笑容,一路迎上前去。
欣悅見他此時還在這裡,則是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驚訝。但是,很快她就反應過來,而後點了點頭道:「嗯,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風清楊的心裡,忽然間覺得有些膽怯起來。
已經到嘴邊的話語,就那麼生生給嚥了回去。
說出口的,竟然是道別的話語。
然,話已出口,反悔已是不及。
他又見欣悅點了點頭,無法之下,只得轉身離開。
心下,徒留一抹無奈,與悵然。
「娘,你跟師父說什麼了?弄得他那麼不開心?」
就在風清楊剛剛離開後不久,天陽便跑到欣悅的身邊,一臉好奇地睜著大眼睛開口問道。
「啊?娘沒說什麼啊,他不開心嗎?」
欣悅聞聲,連忙回過神來,開口問道。
「娘,師父今天一下午都不大高興呢。」
天陽見欣悅這反應,小臉兒上立馬露出一臉怪異的表情,彷彿是嫌棄欣悅竟然如此後知後覺。
「呃……」
被天陽這麼一說,欣悅還真覺得風清楊似乎的確不大高興了。
但是,面兒上她還是微微一笑,一臉寵溺地揉了揉天陽的頭髮,而後說道:「沒事的,明天就好了。」
「哦。」
天陽聞言,只得沉著臉應了一聲,顯然對於欣悅的說法半信半疑。
時光如同流水一般,眨眼即逝。
經過了寒冷的隆冬,春天的腳步,悄然來臨。
王府裡的花園中,不知不覺間,柳樹已經發出了嫩綠的芽兒,清晨鳥雀的鳴叫聲,不知何時也染上了幾分春的色彩一般。
如今的天陽、天穎和天啟,武學上的進步尤為迅速。
這三個孩子都非常活潑聰穎。倒是天啟,越是長大,話便越有些少了起來。
尤其是看到不認識的陌生人之時,更是甚少開口說話。
倒是與天穎和天陽在一起的時候,仍然一如既往地活潑好動,話也頗多。
這日,一大清早,三個孩子都去左丞那裡學習了。
欣悅則是一個人坐在辰居的空地上,曬著溫暖和煦的日光,渾身上下都是一片暖洋洋的。
這時,卻見丁當挺著個大肚子在風智的攙扶之下步伐不緊不慢地款款走來。
欣悅見狀,連忙從椅子上坐起身來,腳下步伐飛快地迎上前去。
「叮噹,你看看你,這麼大的肚子,你怎麼還到王府來看我。」
欣悅連忙走到丁當的另一邊,攙扶著她,一路往前走去。
「姐姐,我這不是想見你了嗎?司晨他又沒空,所以我便拉著風智來看您了。」
丁當臉上露出一絲甜甜的笑容,開口說道。
「以後可別這麼勞累了,眼看著你就要生了,這種時候,還是安心在家待產來得好些。」
說著話的工夫,幾人已經來到了辰居的空地上,欣悅扶著丁當在椅子上坐好之後,這才在一旁坐了下來。
「姐姐,其實今天我們過來,是有一件事要與你商量……」
丁當坐好之後,便開口說道。
「嗯,什麼事你們說吧。」
欣悅點了點頭,做洗耳恭聽狀。
「風智,你說吧。」
丁當卻是將目光看向風智,讓他來說。
於是,風智便將他們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原來,他們覺得,現在已經是時候,可以將祥雲酒樓發揚光大了。
如今的風智,早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他自己也想要出去闖一闖。所以,今日他們才特地走這一遭,來請示欣悅。
欣悅聞言,則是微笑著說道:「祥雲酒樓現在是你們的了,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以後不用特地為了這種事情來請示我的。」
此言一出,出乎欣悅意料的,風智連忙一臉正色地開口說道:「不,姐姐,祥雲酒樓永遠都是你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俱是認真和不容置疑。
欣悅見狀,也只好不再多說什麼。
這日,丁當還帶來了一個消息,說是西門前輩昨日來京城了,還到祥雲酒樓大吃大喝了一頓呢。
欣悅一聽,臉上頓時綻開一抹如泉般清澈的笑顏。
心下不由暗歎,這西門前輩,這麼多年下來,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風清楊上午本來正在揚風後堂處理賬務。
卻不想西門無涯竟突然間到訪。
於是,他連忙讓人端茶倒水,好生招待一番。
只見房間裡,兩人手中各執一杯茶水,小啜一口之後,西門無涯便笑嘻嘻地開口問道:「清楊,怎麼樣?最近好嗎?這一轉眼都六年過去了,你可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沒能打動欣悅的心。」
西門無涯原本只是隨口一說,可是,哪裡想到,風清楊聽見這話,立馬露出一臉吃癟的表情。
讓人看上去甚是尷尬。
「呵呵,師父,先別問我,您過得怎麼樣?」
風清楊原想岔開話題,不要在這件事情上糾結。
可是,很顯然的,西門無涯哪裡會這麼簡單如他的意?
只見他根本就不接招,而是兀自說道:「看你這樣子我就知道,這幾年下來,還是沒有什麼進展吧。」
風清楊見狀,只好萬分慚愧地垂首答道:「的確如師父所說。」
「看來……欣悅這丫頭,如果不下一劑猛藥給她,等到她自己醒悟過來接受你,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呢。」
西門無涯早就料到以風清楊這內斂隱忍的性格,肯定無法打動欣悅。所以,他在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卻滿是一副認真思考的表情。
「這樣,你先跟為師說說,你和欣悅最近這幾年相處的情況,為師來給你想想辦法。」
西門無涯思索稍許之後,終是開口說道。
風清楊聞言,當即雙眼一亮,而後道:「師父您有辦法?」
「不一定,你先說說看再說。」
西門無涯似乎也沒有什麼很大的把握。
「好。」
風清楊心裡對西門無涯卻是深信不疑的。
畢竟,西門無涯活了一把年紀,肯定比他見識過的要多。
說不定,他還真就有什麼好辦法呢?
於是,風清楊連忙將這幾年來與欣悅相處的情況娓娓道來。
西門無涯一邊聽著,一邊伸手捋著自己的鬍鬚,腦海中卻已經有一個主意漸漸形成。
終於,風清楊語畢,西門無涯略一思索之後,道:「清楊,你過來,咱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