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冷戰
揚風綢莊的後堂之內，終於，在連續幾日的忙碌之後，長長吁了一口氣。這些賬目，她總算是都看完了。
如果不是風家的生意近幾年來越發不好，恐怕，一年的賬目，這短短幾日根本不可能看完的吧。
沐辰當然是第一個發現她停下手中動作的人，口中連忙關心問道：「怎麼？可是累了？」
欣悅聞言，目光朝沐辰看去，面兒上微微一笑，自信道：「總算都看完了。」
「哦？看完了？」雖然知道欣悅的速度極快，但是，這才幾天工夫，居然就看完了？沐辰還是不免有些訝異的。與此同時，對於她的欣賞，也越來越多，越來越深。
「嗯，所幸近一年來風家的生意不如往昔，不然，也不可能這麼快。」欣悅說著話，伸了個懶腰，而後，將自己面前這一攤賬目收拾整齊了以後，方才看向風清楊所在的方向。
而後者，也正往此處看來。
欣悅自桌前起身，拿起自己統計出來的資料，來到風清楊桌前，交給他，道：「這些是風家各個產業的統計以及分析。對於理應先下手的行業和商舖，我都已做了標注，你們如果看著合理，便按照這個來做便是。」
「嗯。」風清楊點了點頭，順手接過欣悅手中的資料，臉上的表情依然冰冷，看著欣悅的眼神，是那麼的深邃，如浩瀚的大海一般，讓人琢磨不透。
「這幾天你也辛苦了，今天就早些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出乎欣悅意料的，風清楊竟然口吐關心之詞，但是，在欣悅看來，這就好比是上司關心下屬一般，例行公事而已，並未往其他方面想。
「那我就先跟欣悅回清風園了。」沐辰不知何時已然走了過來，微笑著說道。
「嗯。」依舊是點頭，風清楊似乎不願多說什麼一般。
欣悅見狀，也不疑有他，反正風清楊這副死人臉又不是第一次見了，她，早就習慣了。
於是，轉身，準備離開。
沐辰自是一起。
然，當走到門口之時，風清楊那冷冽的聲音卻再度自身後傳來：「沐辰，晚飯過後到鳳凰樓來找我。」
沐辰聞言，並不多言，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實，這兩天以來，那賈如兒自那日負氣離開之後，便一直與風清楊處於冷戰狀態中。這要是在以往，風清楊肯定會主動提出請求原諒。可是這次，卻似乎有哪裡變得不一樣了。賈如兒左等右等，卻一直沒見風清楊出現在她的房裡。
問過伺候她的丫鬟，方才知曉，原來，這兩日他一直睡在鳳凰樓內。只是，卻不曾進她的房。
這下，賈如兒心裡不由得有些慌了神。心裡多少有些沒底，難道說，因為那天的那點小事兒，清楊就不原諒自己了？
然，她哪裡知道，在她眼中看來的一點點小事兒，在風清楊看來，卻足以令他對她產生了厭惡的情緒。
風清楊處理公事之時，向來不喜歡賈如兒隨侍左右。之所以如此，也是吸取了他那死去的爹的教訓。不為美色所惑，是他對自己的要求。儘管，他認為，自己是愛賈如兒的。但是，這種愛，是建立在對他毫無影響的情況下。
不可否認，賈如兒的確生得美艷嬌人，不僅識文斷字，更是彈得一手好琴。這般的女子，的確讓他動心動情。而且，他一直以為，她是十分聰慧的。懂得察言觀色，又知進退，更重要的是，她一般絕不會忤逆於他，偶爾使點兒小性子，還是在他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
可她那日的舉動，顯然就有些不知趣了。明知他忙正事的時候向來不喜歡她來看他，但她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來。短短幾日，來了三趟。這一點，不由令他極為反感。而且，他都已經盡量好聲好氣地讓她先回去，可她居然還不聽。故意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來挑戰他能夠隱忍的底線，這，如何能令他不氣？
再加之江欣悅那一臉看好戲的神情，越發激怒了他，所以，他才會那般對待她。
一連兩日，風清楊心裡也糾結，但是，就是不想去主動示好。腦海中，一想到賈如兒那梨花帶淚的模樣，眉頭就不由得緊緊皺起。厭惡的情緒，也是油然而生。以往那種憐惜的感覺，不知從何時起，竟然已經不復存在。
清風園內，隨著晚膳點心一併而上，欣悅與沐辰對面而坐。氣氛，一如既往得輕鬆愉悅。
只不過，臨近尾聲時，沐辰卻突然間正了正臉色說道：「欣悅，從明天開始，我可能會很忙。」
這幾日的清閒只是偷來的，根據他們的計劃，一旦欣悅這邊的賬目總結完畢，他便有得忙了。
「嗯，我知道。」
意料中的事。畢竟，要收購回整個風家遍佈全國的產業，不是口頭說說那麼簡單。想要操控各行各業的市場，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這些，都是他們即將要做的。而她，在這些事情上，能幫的忙並不多。
畢竟，這裡還是朝日王朝，她，對這裡的市場環境，並不十分瞭解。人脈關係，也完全沒有。所以，她能幫的，也只有那麼多，其他的，都要看風清楊和沐辰的能耐了。
肚子已經八成飽了，欣悅停下筷子，順手拿起一塊小點心來，細細品嚐。不得不說，這風家的廚子的確一流。尤其是這些精緻可愛的小點心，酥軟香脆，入口即化，那味道，總是那麼正正好好，不會太甜也不會太鹹。
「就這樣？如果好幾天見不到我，你可會想我嗎？」
沐辰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一雙星眸，在此時竟隱約有些期盼和緊張，似乎，生怕欣悅說出來的話語，會令自己失望一般。
欣悅聞言，秀麗清眸抬眼看他，從那雙滿是期待的眸子中，她看到了，他的關心，和在乎。
心下一陣悸動，如同一粒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圈圈的漣漪。
俏臉微紅，欣悅稍稍點了點頭，口中附和著：「或許會吧。」
想念一個人，那是怎樣的滋味？欣悅不曾感受過，是不是，如同她總是在午夜夢迴間，思念著逝去的父母一般呢？
對於這個差強人意的答案，沐辰撇了撇嘴角，顯然不是很滿意。
欣悅見他如此，心底裡偷笑，面兒上卻是神色不變。總覺得，兩顆心，似乎正在，慢慢靠近。
晚膳之後，沐辰便依著風清楊所說，起身前去鳳凰樓。臨走之前，還不忘衝著欣悅笑言：「你可別忘了想我。」
語畢，便一個閃身，離開了去。只留下那一串話語，還在欣悅耳邊迴盪。
朱唇輕啟，臉上牽起一抹甜蜜的笑容。心底裡，亦是泛著甜甜的感覺，揮之不去。
或許，自己真的是有些喜歡他的吧。欣悅如是想著，可是，對未來，卻不敢設想太多。
鳳凰樓內，賈如兒一連兩天煩躁不堪，老是衝著伺候她的丫鬟發脾氣。
到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清楊竟然還是沒有出現。她不由得捫心自問，是不是自己做得太過火了？
如果，他這幾日都回了清風園，那或許還能說明，他有可能是移情別戀了。可是，他明明是宿在鳳凰樓，卻遲遲不來找她，這當然讓她心裡非常焦急。
在自己房間裡來回踱步，煩躁的情緒盡顯無疑。突然，腳下步伐一滯，賈如兒開口問道：「爺可回來了？」
「回夫人，爺方才剛回。」
夫人這個稱呼，是賈如兒命令丫鬟們私下裡喊的。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在她看來，這風清楊夫人的位置，遲早都是她的。更何況，她這樣不明不白地跟著他，她多少感覺心裡不適，一個稱呼，可以讓她的感覺好很多，有何不可？
對於此事，風清楊其實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卻並未說過什麼。這般的行徑，顯然就是默許了。
倒是那些伺候她的丫鬟，背地裡其實都不怎麼喜歡她。所以，只要不當著她的面，還是喚她「如兒姑娘」。
「去，準備些爺愛吃的東西，隨我一起去找爺。」
賈如兒一甩帕子，心知繼續這麼拖下去不是回事兒，既然清楊這次態度這麼堅決，只得她先低頭服軟了。儘管，直到此刻，她還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做錯了。
很快，飯菜備好，賈如兒又讓人備了壺上好的佳釀，然後，便帶著幾個丫鬟一起向著風清楊這幾日一直居住的房間行去。
而那房間，正是沐辰平日居住的地方。
鳳凰樓的三樓，只有兩間房，每間都很寬敞。分別是給賈如兒和沐辰居住。所以，這幾日，風清楊無處可去，只得暫住在沐辰房內。
賈如兒進門之時，只見風清楊一人坐在桌前，一邊小啜杯中酒水，一邊凝神思考著什麼事情。
那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令賈如兒疑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呢？相處這幾年下來，風清楊雖然待她算是挺好的，但是，至今為止，她卻依舊看不透這個男人。
他，太深，太難懂。所以，她使出渾身解數來引起他的注意。博得他的愛戀。可是，離他越近，她反而越發看不懂他了。
「你來了？」風清楊那帶著磁性的嗓音響起，語氣中不見波瀾，絲毫不辨喜怒。
「嗯，清楊，你還沒吃飯吧，我叫人做了些你平日愛吃的小菜，我們一起吃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賈如兒服軟的態度已然十分明顯。只不過，她依舊不願認錯。只因，自始至終，她都不認為自己有錯。
「嗯。」風清楊點頭應道，卻是一臉不願多話的樣子。
站在賈如兒身後的一干丫鬟見狀，當即十分機靈地一一上菜，而後退了出去。
賈如兒來到風清楊身側，搬了一個紅木製的板凳坐下，十分體貼地柔聲說道：「清楊，這幾天累嗎？」
「還好。」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風清楊依舊只是不時小啜一口杯中酒水。一張俊臉此刻冷冽如冰，沒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