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原來不是做夢
「哎喲,這還真的挺難辦的。奶奶我在風家雖然也有幾十年了,可惜積蓄卻是沒多少,如果你需要的不多,萬把兩銀子我還能拿得出來,再多,奶奶也無能為力了。」
那兩人會演戲,老太奶奶又何嘗不會?那副既疼愛孫子又無能為力的模樣,演得當真是栩栩如生啊。
「奶奶,您當真沒有了嗎?再好好想想看?」風清祥似是忍不住了一般出言提醒,「爺爺死前,有沒有特別留給你什麼?」
「清祥,奶奶是當真沒有了。你爺爺那時候走得突然,死前雖然與我說了一會兒話,卻也沒說什麼特別的。只叫我代他照看好風家,便撒手人寰了。」
「真的沒有嗎?」風清祥這般的問話,幾乎都等於是明說了。
「真的沒有。」老太奶奶回答得煞是肯定,「如果有,奶奶還能不拿出來麼?畢竟,風家這麼多年的產業,我也不希望親眼看著它就此落敗啊。」
「咳咳咳……」就在此時,略顯不完整的咳嗽聲從欣悅口中發出,眾人正說到緊要關頭,不由詫異看去。
卻見她手捧茶盞不停地咳著,顯然是一副被水嗆著的模樣。
「妞妞,你沒事吧,以後喝水時注意些。」老太奶奶十分聰明地將話題轉移。
「是啊,妞妞,喝水也不小心些。」王媚兒見狀,口中也不免嗔怪道。她的眼中雖有責怪,怪她此時誤了事兒,但是,眼底裡倒也真有一絲擔憂的情緒。
「弟妹……」風清祥也是一臉地擔憂,神色緊張地看著她。
欣悅見成功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過來,便揚起臉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主座上,老太奶奶見她如此,於是說道:「沒事了就好。妞妞,你可千萬不能有事,我們還指望你能給清楊留後呢。」
太奶奶這話說的,幾分真幾分假,看著她的眸光中,似乎頗有些深意。
欣悅卻是心裡陡然一驚,難道說,她已經知道了什麼?
不可能啊,即便知道,也不可能這麼快的。
「清祥,」沒有再注意欣悅,老太奶奶再度將話題拉扯回來,「要是我這萬把兩銀子對你有用的話,你就拿去吧。」
「奶奶,」風清祥一臉無奈地歎了口氣,「算了,我再另想辦法吧。萬把兩銀子太少了。」
「那……也好,清祥,風家的產業可都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打理啊。」老太奶奶似是語重心長地說著,然而,眼裡的那抹精光,卻是被欣悅看得清清楚楚。
儘管如此,她還是不由歎道,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這號稱全國首富的風家,又何嘗不是如此?
今日揚風綢莊的後堂,一如昨日下午時那般熱鬧異常。
欣悅與沐辰前腳剛進門,幾乎是後腳就見賈如兒隨後邁入。
倒是風清楊,一大清早就已經埋首在那似乎永遠也看不完的賬本中了。
顯而易見的是,對於賈如兒的出現,風清楊臉上的表情也是倍感意外。可見,事前,他的確不知。
欣悅心裡雖然疑惑賈如兒盯得這般緊的行徑,卻也只是撇了撇嘴角,任由她去了。
兀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欣悅便專心忙碌起來。
殊不知,正是這般的行徑,越發使得賈如兒提高了警惕。要知道,賈如兒一向十分自信。除了沐辰總是對她不屑一顧之外,其他男人,哪個見了她不是用那種令之作嘔的色咪咪的眼神盯著她看?可是,這個江公子卻從未正眼看過她一眼。最最主要的是,在這之前,她根本就沒聽說過風清楊與沐辰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朋友出來。
這一系列令她無法掌控的事情同時發生,她當然需要好好調查一番。
後堂內的氣氛,仍然十分安靜,連以往不時響起的珠算聲,都已然消失。
賈如兒藉著端茶倒水的當,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江欣悅的一舉一動。也許是女人向來很準的直覺吧,她總是覺得這個江公子,哪裡透著不對勁。一個男子,生的這般娟秀清麗,面容陰柔,皮膚更是如此白皙柔嫩,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對於賈如兒審視的目光,欣悅當然早就察覺。但是,她卻表現得那般坦然自若,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對於自己的偽裝,雖然沒有沐辰的易容術完美,但是,她卻也有自信,只要不是扒光了衣服,別人肯定看不出來她是女子。
是以,也就任由賈如兒去了。
沐辰是最空閒的一個,坐在椅子上,漆黑的星眸將室內的情況收入眼底,唇邊泛起一絲略顯詭異的弧度。暗道,欣悅都已經換成男裝了,竟然還是讓賈如兒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危機。這個賈如兒,還真是不簡單啊。
四人之中,風清楊則是最為鎮定的一個。賈如兒的出現,令他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一種厭惡的感覺慢慢升起。他,討厭不聽話的女人。如果說,昨日她來,是因為想他,偶爾一次,他勉強可以接受。那麼,今天她的再次出現,無疑是對他的一種挑戰。他,很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
所以,今日,他對賈如兒幾乎是不理不睬不聞不問。只不過,沐辰那對欣悅毫不掩飾的目光,卻令他心裡極為不適。
「清楊,來,你也喝一杯茶吧。」賈如兒的嬌聲自身側傳來,風清楊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如兒,你先回去吧。」盡量壓抑心中對她產生的那一點點厭惡,風清楊用平靜地完全無法辨認出他此刻的情緒的聲音說道。
「清楊,我留在這裡不好嗎?」賈如兒說著話,身體已然向著風清楊身上湊去。
然而,這一行為,卻被風清楊冷聲打斷:「你知道,我做事的時候,從不喜歡別人打擾。」
賈如兒見他面色不善,登時噤聲,一臉委屈地站在旁邊,只是那面若芙蓉般的臉龐上,一雙杏眼竟倏然間變得水汪汪的,眼看著那不停打轉兒的淚水就要滴落下來。
風清楊最怕她哭,所以,基本上,只要使出這一招,他大多數情況下都會服軟。這是賈如兒總結出來的經驗之談。
因此,儘管她表面上嚶嚶欲泣,心底裡卻在得意地想,我倒要看你還讓不讓我走。
久不聞身旁腳步挪動,風清楊方才抬起頭來,入眼的,正是賈如兒那梨花帶雨的面容。
心底一陣無奈湧起,與往日裡不同,沒有半分憐惜,有的,只是無奈。然,當目光看向坐在對面的江欣悅時,卻見她正停下手中事物,以一臉看好戲的神情好整以暇地向這邊看來。
只這一剎那,心底裡莫名怒氣上湧,對賈如兒這種遇事就哭的行徑竟突然感到厭惡之極。說出口的話語也比之先前更加冷寒了幾分:「你沒聽到嗎?我做事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賈如兒冷不防被人這般怒斥一聲,微微一愣,風清楊很少這樣對她的。
那雙眼中的淚珠當即滾落下來,口中似是委屈萬分地說道:「人家只是想陪在你的身邊嘛,既然你不喜歡,那我走不就是了,省得在你面前礙著你的眼。」
賈如兒說著話,便楚楚可憐地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慢慢地向門外走去。
意料之外的,身後一片安靜,風清楊並沒有開口相留。賈如兒見狀,更加無地自容,快到門口之時,突然飛快地小跑出去。一邊跑,還一邊用衣袖擦眼。
那模樣,若在外人看來,當真覺得好像委屈之極似的。
再看風清楊,見賈如兒似乎是真傷心了。這才察覺自己似乎說話的語氣重了點,本欲出言阻止她離去,可是,心中稍一躊躇,口中微歎一聲,還是就此作罷。
後堂之內,再度恢復了一片寧靜。親眼目睹了一場好戲的欣悅,口中落下一聲歎息,微微搖了搖頭,而後便再度低下頭去做事。心裡,卻覺得無論是風清楊,還是賈如兒,這兩人都當真滑稽之極。
先說這賈如兒,博得風清楊的心,竟是靠著姿色,以及一些女人慣用的小手段。實在是愚蠢之極,心下不免感歎,以色事人,終不能長久的。
再說這風清楊,明明一心愛著賈如兒,今日卻是當著自己和沐辰的面這般待她,可見其脾氣是多麼的陰晴不定。這樣的人,還是遠離他些較好。
倒是一旁的沐辰,自始至終都是一言未發,賈如兒的嬌柔做作,他早已見慣不怪了,倒是對於欣悅的反應,他更為注意一些。
不管怎麼說,欣悅的第一次是給了風清楊的,他,還當真害怕她會連著自己的心一起給了他。
畢竟,風清楊再怎麼樣,在多數女子眼中,他還是一個招人喜歡的男子。這一點,是不可改變的。
不過,心裡的這些擔憂,卻在目光觸及欣悅那毫不在意的表情之時,頓時一掃而空。連帶著,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情也隨之飛揚起來。
就在這時,欣悅倏然間抬起頭來,向此處望來,視線相交,二人均是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意。似乎,有些事情,有些話,不用說出口,用眼神即可交流一般。
風清楊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只覺得心情越發不好了。儘管此時外面晴空萬里,旭日高掛,可他卻感覺四周皆是陰沉。
詭異的氣氛就此蔓延開來,後堂內越發安靜起來。只餘紙張翻閱的聲音偶爾在空中簌簌做響。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兩天,欣悅雖不知風清楊是怎樣哄那賈如兒的,但是夜裡,風清楊依舊沒有回清風園,那麼,他必然就是宿在鳳凰樓裡了。
沐辰則是自從那日的表明心跡之後,便再沒有什麼特殊的舉動。欣悅對此,多少瞭然,他,是顧忌她現在的身份吧。畢竟,不管怎麼說,她現在也還是風清楊的妻子。即算有名無實,他也不能輕舉妄動。
如若不然,若是傳了出去,多半兒是要壞了自己的名聲的。
於是,二人雖然經常獨處一室,但是卻是緊守禮教,沒有越雷池一步。只不過,沐辰對於欣悅的關心,已經不再有任何掩飾。二人獨處之時,那邪魅惑人的星眸中,也總是泛著濃得化不開的脈脈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