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詭異的相處1
致使欣悅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只見風清楊不知何時竟已將手中賬本放下,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正肆無忌憚地欣賞她寫了這麼長時間的成果。
欣悅當然知道自己的毛筆字究竟有多麼糟糕,當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手擋住自己的拙作,不想讓風清楊繼續觀賞下去。
「我說了,我不會寫字。不用你來給我下結論。」
欣悅口中雖是逞強,心裡卻是清楚的,風清楊教養還算不錯,沒有直接批評她寫的字到底有多麼糟糕。
哪知,風清楊接下來的動作,卻頓時叫欣悅感到目瞪口呆。
只見他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來,幾步走到欣悅身後,左手撐在桌案上,覆蓋上欣悅的左手,壓住那鋪在桌面上的白紙,右手則是握住欣悅拿著毛筆的手,而後帶著她在白紙上一個字,一個字地寫。
欣悅被他這突來的舉動驚得瞪大了雙眼,這姿勢,也太曖昧了吧。
耳邊,風清楊的下巴時不時地摩挲而過,她幾乎能夠感覺到,他口中那帶著微熱溫度的氣息一下一下地噴灑在耳邊,帶來一種癢癢的、麻麻的震顫,有如電流一般在她身上竄過。
幾乎是一瞬間的工夫,她只覺臉頰異常發燙,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一定是臉紅了。
江欣悅滿面帶羞地低著頭,裝作一副認真習字的樣子,生怕他發現她此刻的窘狀一般。
然而,風清楊是什麼人?他會感覺不到她此刻的變化?
俊朗的面容上,唇角揚起一抹魅惑人心的弧度,臉上卻掛著一抹調侃的笑意。
風清楊越發俯下身去,在她耳邊輕吹著氣,以極致魅惑的語氣說道:「怎麼?這就臉紅了?」
「我哪有。」
欣悅死鴨子嘴硬,抵死不認。心裡卻在仰天長嘯,天哪,這真是她有生以來最丟臉的事情了。這個死男人,居然用這種方法調戲她。
江欣悅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風清楊卻突然間鬆了手,原本揚起的唇角也瞬間冷了下去。
欣悅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來,卻見他竟冷著臉邁開腳步走到門邊,冷言冷語地提醒道:「到了用午飯的時辰了。」
而後,便再不看她一眼,快速離開了書房。
欣悅見狀,不由得暗自納悶兒,誰又得罪他了?她該是什麼都沒做啊。
不過,納悶兒歸納悶兒,她卻也立刻放下毛筆,乖乖地站起身來,跟隨他的腳步而去。
風清楊一路走著,心裡都在暗自責怪自己。他剛才是怎麼了?竟突然間生出一種想要抱她吻她的衝動。
這讓他心裡對賈如兒的愧疚越發不可收拾。他自認自己應該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為美色所惑的男人才是。
看來,以後要離這個女人遠點兒,以免自己做出什麼更加對不起如兒之事。
成親當晚,他要了她,那是因為他以為她是風清祥的人,所以,並沒有絲毫憐惜之情。
只不過,知道她還是處子之時,有一些驚訝罷了。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然知道了她並非是風清祥的人,也就是說,她不過是一個無辜牽扯進來的女人。那麼,他便不能再如先前那般對待她。這樣,不僅會傷了無辜的她,也會傷了如兒的心。而後面這一點,卻絕對不是他所願。
這麼一想之下,風清楊決定以後在面對欣悅之時,一定要控制好自己。以免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來。
江欣悅一路跟在後面,卻不知風清楊竟是這麼想的。只是覺得奇怪,剛才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又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難道他是變形金剛不成?還是說,他是雙面人格?
撇了撇嘴角,她不再多想,不過無關之人而已,她著實不該浪費太多感情在一個注定是陌生人的男人身上。
然,此時的她,還不知曉,她和風清楊,早已在她決定代嫁的那天起,便注定了一生的糾纏。
欣悅沿著長廊一路走去,與來時不同,她並沒有追隨風清楊那快的變態的步伐,而是按照自己的速度,十分愜意地行走在長廊之上。
目光注視著風家大宅內遠遠近近的亭台樓閣,飛簷琉瓦,下個不停地小雨將這番古代江南的景象襯托得愈發優美迷人。
她身為一個現代人,此番景象自是平常難見,只有偶爾去古鎮旅遊之時,方能得見。
所以,不好好觀賞一番又怎麼對得起她那顆本就無比喜愛大自然的心呢?
腳下步伐微微停滯,感受著伴隨濛濛細雨吹來的陣陣清風,欣悅站在長廊邊上,看著花圃裡各色不知名的花朵競相綻放,面帶微笑地伸出手去接住那一滴滴從天而降的水珠,靜靜地閉上眼,感受著這唯有春日細雨朦朧時,才能感受到的美好。
風清楊回屋之後,久不見欣悅進來,不由得走到門外觀望,卻恰巧看見這一幕美人沐雨圖。
那本該帶著斥責的臉上,在這一瞬間,愣了,癡了。
他從不曾見過,竟有女子能夠將這番美麗的風景演繹得如此迷人。
為了給他營造一個良好的養病環境,清風園內幾乎處處風景雅致脫俗,寧靜悠遠如同身臨仙境一般。
然而,此番眼前所展現的景象,竟不由得令風清楊有些迷惑了。不知到底是佳人襯托風景,還是風景在襯托佳人。
這一刻,他多想就這樣走過去,將眼前佳人緊緊擁入自己懷中,佔為己有。
但是,理智卻絕不允許他這般作為。他已經有如兒了,他一向自詡定力不錯,又怎會容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令自己愧對於如兒之事呢?
如墨般的眸子微沉,眼前景色縱然再美再妙,他卻已無心再看。怕只怕,再看下去,連自己的心都會被迷惑了去。
「傻站在那兒幹嘛?沒見時辰到了嗎?你不想吃飯了?」
本是沒好氣的說出口的話語,卻不知為何,出口之後方才發現,語氣中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突兀闖入的男聲令欣悅掃興地皺了皺眉,轉首看向聲源處,見風清楊正站在門口向自己這處看來,原本綻放在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只因,不遠處的男子,此時面上的神色竟然堪比烏雲壓頂。
欣悅心知情況不妙,這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持續抽風中,剛才教自己寫字時還一副溫和無害的模樣,此時卻不知為何,突然間對自己的態度竟是如此惡劣。
無暇思索太多,眼見風清楊看著她的眼神中仿若帶著一種無盡的厭惡,她只得識相地收回正在淋雨的纖纖玉手。心裡,卻不知為何如被人
狠狠揪了一下一般,一絲痛楚一閃而過。
鼻尖一酸,險些就要落下淚來。
強忍住鼻尖泛酸的感覺,欣悅暗道,自己怎麼來到這裡以後,反而變得時常想哭了呢。這實在有點太不像自己平時的作風了。
她再度轉過頭去看著眼前的風景,像是生怕被風清楊發現了自己的情緒一般,直到確定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她才轉過身去,挪動腳下的步伐,向著屋裡走去。
而風清楊,卻早已在她轉身的剎那,不再理會,直接回身進屋。
望著空蕩蕩的門口處,欣悅只覺得胸口難受得緊。這風清楊如此對她,到底是為哪般啊?她是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成?
不大情願地跟進屋裡,風清楊見她進來了,也不說話,躺在榻上兀自搖響了鈴鐺。
欣悅也很識相,人家既然對她不理不睬態度惡劣,她也沒必要拿著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高傲如她,絕不允許自尊心被人隨意踐踏,卻仍可做到視而不見察而不覺。
兀自在一旁坐下,直到四個丫鬟陸陸續續將午飯端上桌,退下,她都沒有看風清楊一眼。
直到幾個丫鬟退出屋裡,她仍舊不再看屋裡的這尊瘟神。
哼,他討厭她,她還不待見他呢。有什麼了不起的,若不是現在自己無力脫身,而且答應了老太奶奶要幫他們演完這齣戲,她早就找機會拍拍屁股走人了,還至於在這裡看人眼色受人氣嘛。
一時之間,屋裡的氣氛相當古怪。
風清楊強迫自己不去看她,不去注意她。而江欣悅,也是冷著一張臉,不願開口說半句話。
氛圍簡直冷場到了極點。
沒多久,江欣悅便將碗筷放下,口中說道:「我吃完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同樣沒有看他一眼。似乎他只是個毫不相干的人。
風清楊很敏感地察覺出了她的不對,但卻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埋頭吃自己的,然後似是隨便問了一句:「吃這麼少?」
「沒胃口。」江欣悅說完,便不再理會風清楊,轉身向門外走去。
春日的雨,總是細雨綿綿,下得不大,卻怎麼也不肯停。
欣悅沿著清風園的長廊慢慢地走著,大口大口地做著深呼吸。
其實,她哪裡是不餓,只是,屋裡那氣氛,還有那尊瘟神,讓她本來想要大快朵頤地食慾根本振作不起來。
有誰在面對一座冰雕一般的人時,還能吃得下飯的?至少,她絕對吃不下。
雨水滴滴答答地自屋簷上落下,欣悅抬首望天,心裡想著自己曾經生活過的那個時代,那些朋友,還有江氏企業的所有員工。
她不知道,那裡的一切,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滯住了,欣悅只是站在廊沿看著雨水飄飄而下,聽著風聲從耳邊掠過,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她這才轉身,再度向著屋裡走去。
畢竟,丫鬟們回來收拾桌子的時候,她還是理應在場伺候風清楊這個「病秧子」的。
果然,她回去的時候,風清楊早已吃完。靜靜地躺在榻上,那雙冷厲的墨眸正緊緊閉著。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只是閉目養神。
欣悅沒有驚動他,而是拉了拉召喚丫鬟的繩子。
清風園外的鈴鐺聲叮噹作響,即便在屋內,也可隱約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