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磨墨
「我想問問你的看法。」
「的確很漂亮。」不僅漂亮,而且蕙質蘭心聰慧可人。這後面一句,是他在心裡補充的。
「我知道了。」賈如兒說著,已經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不多坐會兒嗎?」沐辰假意出言挽留。
「跟你?」賈如兒一臉鄙視地看了一眼沐辰,「還是算了吧。」
語畢,便對翠環說道:「翠環,我們走。」
緊接著,這主僕二人便轉身離開了去。
沐辰望著她們離去的身影,口中嗤笑一聲,「呵,有好戲看了。」
其實,沐辰之所以知道賈如兒的本性,正是因為先前她在他面前的那副樣子。
賈如兒每次看著他時,都是用一種對待下屬的鄙視眼神,就跟司晨一樣。
沐辰自幼便見多了這種勢力之人,是以,對於賈如兒的本性,他實在是再瞭解不過了。
因此,就算她長得的確很漂亮,也自然對她生不出什麼好感。
與此同時,清風園之內,江欣悅看著背著個包袱突然出現在房間裡的風清楊,自是不由得一陣好奇。
不過,這次她是學乖了,等他先開口,判斷清楚眼前的這個到底是誰再說。
「站著幹什麼?還不過來幫忙?」風清楊開口就語氣不善。要不是因為這個女人,他何必扛著這麼個大包袱回來?
他一開口,欣悅就已經知道了,這人是風清楊,而非沐辰。
不過,她卻不明白,他又抽得哪門子風?怎麼跟她說話的口氣這麼差?
認命地走上前去,接過他手中的包袱。哪知,意料之外的沉重感突然傳來,她差點兒沒能拿住。
風清楊見狀,口中又說道:「你看看你,這麼點事兒都幹不好。」然而,手中卻還是將包袱拿回自己手中,一路向著書房走去。
欣悅頓感莫名其妙,這人到底想幹嘛啊?
愣在原地半晌,哪知那剛走出門不久的男人竟又出現在門口,語氣中還滿是怪罪地說道:「還不跟上來。」
欣悅納悶至極,但還是不得不跟著他一起前去書房。
風清楊的腳步很大,而且很快,欣悅吃力地跟在後面,但還是不免被甩開了一大截去。
所以,當她進到書房的時候,風清楊已然將包袱打開,只見一打一打的賬本立刻被擺放到書桌上。
欣悅不免好奇問道:「你這是幹嘛?」
風清楊看了她一眼,而後道:「以後白天我都在這看賬本。」
「哦。」欣悅答應了一聲,隨即又覺得不對,「風家的賬本不都是二娘和風清祥管著的嗎?」
風清楊橫了她一眼,「誰告訴你我看的是風家的賬本了。」
欣悅見狀,心裡一跳,當即噤聲。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他看賬本,讓她跟來幹什麼?
「你還愣著幹嘛?給我磨墨。」風清楊手中已經開始翻看,可是欣悅卻仍然一點兒動作也沒有。這不禁讓他說話的口氣越發不好起來。
「我不會。」欣悅雙手一攤,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彰顯無疑。
「不會?」風清楊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既然識字,又怎的不會磨墨?」
「識字跟磨墨有什麼關係?」欣悅開口反問。
「既然識字,必然會寫,既然會寫,必會磨墨。」
「我識字,算是會寫,不過沒寫過,自然也不會磨墨。」
這一問一答之間,欣悅原本有些膽怯的心忽然之間倒有些不怕他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只是識字,不會寫字?」風清楊看著欣悅的眼神隱晦不明,讓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嗯。」欣悅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那,你看好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風清楊居然將手中的賬本放下。然後當著欣悅的面,拿過磨盤來,現場演示了一番如何磨墨。
「會了嗎?」語氣依舊不善,但卻與他此時的所作所為形成鮮明的反差。
「應該會了。」
「既然會了,就過來磨墨吧。」風清楊說著,又拿起手中賬本,仔細翻看起來。
而欣悅,則是不情不願地來到他身旁,第一次嘗試著磨墨。
雖然是第一次,欣悅卻並不笨手笨腳。只不過,她卻不明白,這風清楊到底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回來看賬本?甚至還要她從旁做這《》之事。
一雙清秀的美目中,儘是好奇。欣悅就這樣一邊磨墨,一邊以一種探究的眼神滿是好奇地看著似在非常忙碌的風清楊。
而風清楊,也在感受到身旁那兩道注視的目光之時,俊美無鑄的臉龐上,微微牽起了唇角,勾勒出一抹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微笑。
很快,欣悅已然將墨磨好,手上動作停下之後,轉眼看看外面陰氣沉沉的天空。心裡感歎著,看窗外這天氣,估摸著一會兒就要下雨了吧。
在她看來,這書房之內此刻的氛圍著實有些詭異。她和風清楊竟然也能夠如此平靜地處在同一間房間之內,這實在是自打她嫁過來到現在為止,發生的最為不可思議之事。
回想這兩日的相處,她和他,幾乎每次見面,不是語氣不善就是他對她動手動腳,如此和睦相處倒還當真是第一次。
目光看著風清楊一本正經忙忙碌碌地看著手中的賬本,時不時地還在上面寫寫畫畫些什麼。欣悅只覺得自己待在這裡有些多餘,生怕自己擾了他一般,輕手輕腳地挪動腳步,欲離開書房,到外面轉轉。
然而,就在走到門口之時,風清楊那有如寒冰般冷冽的話語卻再度傳來:「你要去哪?」
「呵呵,我在這不是怕打擾了你嘛,所以出去溜躂一圈兒,一會兒我就回來。」江欣悅笑嘻嘻地說著。
不是有句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嘛。她堅信古人說話絕對不會有錯。這可是中國五千年文化的產物啊,怎麼可能會錯?
果然,風清楊的語氣稍有緩和,只不過語氣卻仍舊酷如寒冰一般冰冷無溫。
「不准,你只能在我視線所及的範圍之內走動。」
頭都沒有抬一下,風清楊的雙眼依舊看著賬本兒,然,口中話語卻是毫不留情地吐出。
欣悅聞言,頓感無力,這不是要她無聊死嘛,他還有賬本可看,可是她呢,她要留在這裡幹嘛?難道看著他跟賬本大眼瞪小眼啊。
「你可以看看書或者學習習字。」依舊沒有抬頭,他卻如同她心裡的蛔蟲一般,告訴她可以做些什麼。
「哦。」欣悅耷拉著腦袋應了一聲,心裡有些失落。
要她在他視線所及之處,那是不是說明,他並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他還是堅定地認為自己是風清祥派來的人嗎?還是,或許他是有一點點相信自己,但還是要自己隨時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轉悠?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思及此處,欣悅總覺得胸口的地方悶悶的,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堵在心口。
不過,她卻並沒有過多的去在意,想來想去,如果她真的回不去了,以後也是要在這個時代活下去的。那麼,練習一下毛筆字也是很有必要滴。
想到就行動,一向是欣悅一直以來的作風,只見她挪動腳步,來到書架旁,一本一本翻找起字帖來。
由於書架有好幾排,所以找起來有如大海撈針,並不容易。
只瞧見她一會兒站立,一會兒蹲下,神情專注地尋找著自己要找的書籍。
外面的天空比之先前更加陰沉了,仿若快要憋不住了似的,終於淅淅瀝瀝地下起連綿小雨。在這南方的春日裡,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終於,欣悅找到了一本最最簡單的字帖,當即輕手輕腳地來到書桌旁,搬了一把椅子坐下。
風清楊的書桌很大,除了中間的一小塊地方被他佔用了之外,兩旁除了一個沒幾支毛筆的筆筒和一方硯台之外,再無其他。
欣悅正是就著風清楊右手處坐了下來。
手中拿過一隻毛筆,欣悅便開始兀自練習起來。
風清楊的雙眼雖然看著賬本,但也時不時以餘光輕掃欣悅。
當看見她當真認認真真地坐下來臨摹字帖的時候,他的唇邊蕩漾起一抹滿足的笑意。
可是,他並沒有意識到,平日裡不苟言笑的他,在看見欣悅之時,臉上的表情總是能夠比平日裡多一些。
這一點,與他面對賈如兒之時,有些異曲同工之妙,然而,說不清又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今天這頭腦發昏的行為,風清楊給自己找的理由便是,不能讓這女人繼續經常單獨跟沐辰獨處一室了。
他怎麼能放任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如此公然地勾搭他親愛的兄弟呢。
欣悅本覺得臨字十分無聊,但是寫著寫著,希望自己能夠寫好的心情越發強烈起來,也不由得動了真格的,當真用心去寫。
到後來,已然全神貫注到,連與風清楊同處一室的事情都要忘卻了。
時間,仿若流水一般,很快便到了晌午之時。
風清楊停下手中事宜,目光看向那認認真真臨字的女人。
不可否認的,她有一張清麗淡雅的面容,吹彈可破的肌膚。
她認真的樣子,看上去是那麼迷人,讓人忍不住想要擁入懷中。
目光近乎貪戀地看著她,風清楊卻尤不自知。
就在此時,心裡一個念頭閃過,賈如兒的一顰一笑在腦海中回放,愧疚感頓時瀰漫全身。
是啊,他答應過如兒的。他的妻,只會是她。他愛的人,也只會是她。
至於眼前的這個女人,既然她不是風清祥和王媚兒派來的,等事情了結之後,或許可以收她為妾。
誰讓她已經是他的人了呢。既然他已經佔了她的身,那麼,他也會對她負責到底。
可是,此時的他,卻絕不曾想過,他給她的這點施捨,她是不是稀罕要。
「嗯,看來,你的確不會寫字。」
風清楊思索良久之後,卻在目光觸及欣悅寫在紙上的字時,沒頭沒腦地突然來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