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節推演
浩瀚的星空，五彩斑斕的星雲如霧如紗，這熟悉的景像今天在葉重眼中卻別有一番意味。現在想想，牧似乎早就有讓自己獨立的意思。如果說這個世上有誰最值得葉重信任，在他心中，那便是牧和殤，牧自然不用說，殤雖然平時搗亂居多，但在大事上卻絕不含糊。牧和殤達成這個協議，只能說明，他們都認為自己需要獨立。
沒有畏懼，沒有膽怯，沒有茫然，葉重還是如故。生活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又似乎有了點什麼變化。
不過現在可就沒有人和他討論下一步該如何走了。盯著全息屏幕上的灰谷的星域圖，葉重有些發呆。幾個月來，他和牧殤玩的遊戲便是以灰谷做背景，這張星域圖葉重熟得不能再熟，他甚至能說出哪些地方有什麼礦產。
牧殤破解了灰谷的虛擬網算法之後，便大規模地搜集和灰谷相關的一切資料。所以遊戲中，使用的灰谷背景，和現實接近程度起碼達到七成。
這張星域圖上，紅色區域正在不斷地擴大。紅色區域便是已經出現赤尾獸的地區，而顏色濃度則根據當地出現赤尾獸的頻率的高低而有所區別。這張星域圖殤通過不間斷搜集情報並且保持每天更新，雖然牧殤不插手葉重的決策，但是還是會給予他技術方面的支持。不過由於殤的情報來源大多是依靠虛擬網，不僅很難保證它的正確性，而且疏漏之處肯定很多。
儘管如此，這些情報對葉重依然有著極為重要的參考作用。
有些不習慣牧殤的緘默，葉重還是努力使自己沉靜下來，托著下巴，兩眼盯著全息屏幕，大腦在飛速地轉動。
事態比較嚴峻！這是葉重的第一個結論。
如果是幾個月之前，這張星域圖他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而現在他已經能夠從這或淺或濃的的星域圖上看出不少明堂。
從星域圖上來看，赤尾獸已經開始在灰谷氾濫成災。不過絕大多數區域現在還處於淡紅色，也就是說，這些區域的赤尾獸的數量並不會太多。然而，葉重的目光隨即落在紅得幾乎快發黑的前線。在他的腦海立即浮現出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面，前線潰敗，這片紅得幾乎發黑的區域便會以驚人的速度向整個灰谷蔓延。
最要命的是，前往河越星域的通道同樣處於赤尾獸的控制範圍之內。殤同樣在通道那片區域使用了和前線一樣濃度的暗紅色。其實就算殤不這樣做，葉重也會做出同樣的估計。通道附近可是重兵把守，可轉眼間便易與敵手，由此可見赤尾獸的攻擊之強烈。
先前制定的前往多達尼亞的計劃已經有必要做出新的修改。以目前他們的力量，葉重自忖是沒有能力突破赤尾獸把守的通道。
可是，現在去哪呢？
葉重皺起了眉頭。偌大的灰谷，似乎難以找到他們的立足之地。他對於自己的力量有一個正確的評估，只要不遇到赤尾獸的大部隊，他們並不是沒有一拼之力。
一片片觸目的紅色區域幾乎籠罩了整個灰谷，它們像灑在星域圖上的血滴，又彷彿一張張血盆大口。
形勢一片灰暗，留給葉重的時間並不多，這段時間的緩行，也讓他們和身後的赤尾獸部隊之間的距離已經拉到相當近的地步。
讓葉重擔心的並不止這一點。這些天，他一直關注這張赤尾獸分佈星域圖。他親眼看著這張星域圖上，每一片紅色區域一點點的變化。其中最讓他關注的便是身後的赤尾獸大部隊的動向。
一開始，葉重發現，赤尾獸大軍推進速度非常緩慢，比起他們艦隊的速度還要緩慢。前線聯盟的潰敗，它們最大的一塊拌腳石從此消失，按照常理，此時赤尾獸大軍應該勢如破竹，如一股不可抵擋的洪流傾洩而下。這一點，葉重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一個月之後，葉重才從這張星域圖上看出端倪。
星域圖上，那片暗紅色區域像伸出四支觸手的軟體動物，兩支暗紅的觸手沿著灰谷和死亡碎星帶的邊緣不斷延伸。這兩部分的赤尾獸推進速度極快，它們已經趕到葉重的前方。而剩下的赤尾獸的是這支赤尾獸大軍的主力，它們分成兩隻大部隊，滾動向前。推進速度並不快，然而卻是極為堅決，沿路沒有哪股勢力能夠抵擋這股洪流。
葉重這段時間的遊戲沒有白費，赤尾獸的意圖他大致能揣測一二。
這群赤尾獸居然懂得戰術！這一點遠遠出乎葉重的意料，逸菊星遇到的那股赤尾獸，完全沒有任何配合，只是單純憑借本能在戰鬥，否則的話，桑族的傷亡只怕會達到一個恐怖的數目。
手頭上沒有任何相關信息，他也無法去判斷這些赤尾獸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變化。眼下急需解決的卻不是這個問題。
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那兩支沿著灰谷邊界飛馳的赤尾獸，一定會在某一個地點匯合。這樣，也就可以形成一個廣闊包圍圈。緊接著那兩支龐大的赤尾獸大軍便會像兩個碾路機，無人可以阻擋。
可是，它們為什麼會選擇這樣一種戰術呢？它們的力量完全可以正面推進。
包圍，全殲！葉重腦中靈光一閃，緊接著，冷汗卻不自禁地涔涔而下。難道……難道它們已經不止滿足於把人類趕走嗎？
細細推敲之下，葉重越覺得這種可能性高！兩支側翼推進速度極快，它們幾乎完全不顧那些擦肩而過的星球。它們的力量雖然不如後面的大部隊那麼雄厚，但是一旦匯合，卻足建立起一條屏障，阻止人類四處逃逸。而正面的赤尾獸則可以從容前進。
真的會是這樣嗎？向來冷靜的葉重此時卻被冷汗打濕了背脊，他被自己推演下來的結果驚呆了。
葉重很快恢復冷靜，重新推演了三遍，依然是同一個結果。
他已經沒有興趣去讚歎赤尾獸戰術的狠毒了，現在他最需要找到一個問題。
這兩支赤尾獸究竟會在哪裡會合呢？
這個問題很關鍵，只有找到這個最關鍵的點，才能從這裡面尋找到一線生機。
逡視良久，最終，葉重的目光落在星域圖上的一個地點。
西青和修在葉重身旁，大氣也不敢出，生恐打斷了教官的思路。
正在這時，警報聲把三人驚醒。
「報告，發現赤尾獸，數目……」報告的船員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音：「數目一千六百三十二。」
西青和修的臉色刷地變了！
一千六百隻赤尾獸！這個數目幾乎是這段時間西青他們遇到的赤尾獸的總數，也難怪兩人聞之色變。
全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赤尾獸像一群馬蜂，氣勢洶洶向這邊撲來。
葉重平靜下達命令：「收攏艦隊，各戰鬥單位進入指定位置，準備戰鬥！」
「是！」西青和修此時才回過神來，連忙回答，轉身便朝外跑去。兩人心下對這個看上去並不比他們大多少的教官心悅誠服，遇事不驚，鎮定自若，和他們這一比，高下立判。
這一次，他們可不敢有所保留。
「快快快…能量櫛……堆這裡！」
「檢查壓力閥，檢查艙門……」
「注意方向，請立即進入二號位置……」
「一組，守住一號通道。二組，守住二號通道……」
……
整個艦隊立即緊張起來。一艘艘小心翼翼相互靠攏的宇宙艦、進進出出奔跑的背影、扯著嗓子的高喊聲、眼睛不敢眨一下漲紅的臉……
五架「格鬥者」光甲像五顆釘子，牢牢紮在通道內他們的戰鬥位置，在他們身後，同組另外四個小隊，則作為後援力量，隨時准務增援。
「組長，你說，這次我們能羸麼？」一位師士帶著幾分猶豫，忍不住開口在通訊頻道問。
組長毫不猶豫地回答：「廢話！當然能羸！」接著帶著幾分懷疑的口氣：「我說，大頭，你小子該不會膽怯裝孫子了吧。嘿嘿，你要裝孫子，那我可換別人上去了！」
他們都知道，第一波攻擊是赤尾獸最猛烈的一波攻擊，也是他們能不能守住通道的關鍵所在。所以往往第一輪接觸戰的師士都是挑選最勇敢的師士，他們的傷亡最重，不過功勞也最大，而且還是勇武的象徵，極受尊敬。他們被稱為頭排。
通訊頻道裡響起幾聲輕笑，幾人起哄：「哈哈，大頭，要不我上？嘿嘿，我可一直想做頭排啊……」
大頭脖子刷地紅了，像一隻被激怒的野獸，嘶聲低吼：「滾！誰他媽的裝孫子，組長，看我怎麼把這幫醜鬼打成渣！老子可是三屆頭排！」嘶啞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驕傲和滾熱如火的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