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小鬼晚兒
房裡的佈置很是精緻。
與焰武盟中霸道中透著的那份淡雅不同,這裡擺在眼前的點點滴滴都是精雕玉刻的。大至沙發,床,小至一個茶杯,花瓶都是出自不同的名家手筆。凡是出現在人們眼前的,你隨便拿一件也該是那不菲的天價。
「大小姐請。」
「謝謝。」
輕睇了眼一旁恭身而立的藍鐸,冰隱抱著晚兒坐在了沙發上。眼珠一轉,把整個房間的擺設粗粗的掃過之後,眉一揚,「藍鐸是吧?我和晚兒餓了,麻煩你幫我們去拿些吃的好嗎?」
即來之,則安之。即是不能輕易離開這裡,那麼,就沒必要虐待自己的,對吧?
「大小姐請稍等,我已經吩咐了人下去,應該馬上送來了。」
「嗯,我想和晚兒待會,你先下去吧。」
「呃……是,大小姐有事隨時吩咐藍鐸即可。」
「好。」
「媽咪,這是哪裡?」
一直乖乖的待在冰隱懷中的晚兒在藍鐸被冰隱打發出去,房間裡只餘她們兩個人時,雙眼緩緩的睜開,伏在冰隱懷中的小腦袋輕輕的抬起來,滿臉問號的表情。
「這裡啊,是媽媽的一個朋友家,你呢,要乖乖的聽話哦。」
「嗯,晚兒會很乖很乖的……」
晚兒的小腦袋悄悄的往下趴了兩下,清澈的眸子中滿是聰慧睿智,媽咪,這個叔叔雖然也很漂亮,但是他可是很凶呢。所以啊,晚兒一點都不喜歡他。為了早日回到漂亮爹爹身邊去,說不得晚兒只好……
中午飯過後,晚兒依舊的去午睡。
而冰隱則單獨的坐在客廳裡看似無聊的發呆,實則是等著人找上門來。
不一會的功夫,門外面傳來腳步聲,再下來,一張比世間任何女子都妖媚的臉出現在了冰隱的面前,有著披肩長髮的少年在距離冰隱幾步遠的地方緩緩的停了下來。
兩個人一坐一立,卻是誰也不想先開口說話。只是沉默著,注視著,不知過了多久,終究還是冰隱輕輕的一聲歎息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堅持,「小然,我看我們還是好好聊聊吧?」
「好啊,只是,不知姐姐想聊些什麼呢?」
少年的笑,明明是那般的燦爛,然而,看在冰隱的眼底,卻無異於一顆心被烈火炙烤般的疼痛。小然,你的笑容裡面,可有一分的真實?你的輕描淡寫裡面,可有半分的輕鬆自在?那樣絕頂聰明的你,那個大院的十餘年生活,終究還是把你給毀了呵。
「小然,不想笑的時侯,可以不笑的。」
「我可是好不容易和姐姐才團聚的,為什麼不笑呢?」
「小然,我可以想像的到你所處的經歷是怎樣的。人生短暫,但是,生命是我們自己的,所以,我們有必要對自己的一輩子負責。沒有人可以勉強我們什麼,能夠勉強我們的,只是我們自己……」
「夠了!」一直笑容百花的少年大手一揮,終於暴怒的打斷了冰隱的話,向前兩步,將整個身子彎下來靠在冰隱的身前,眼露凶光的狠狠的盯向她,「為了你自己,所以你就利用了我?為了你自己,所以你就把一個十餘歲少年心中唯一的火源給熄滅?為了你自己,你就可以把一個十歲少年心中對這個世界最後的一點信任給毀了?」
「少年,我不是……」然而,在少年雙眸似冰直欲刺透全身的眼神之下,冰隱心底那本已被遺忘甚久的往事再次的被挑了起來。而且,翻天攪地的情形頗有令她整個人被一塊一塊拆了,被刀剜過般的疼著,痛著,糾結著。在這樣的情況下,冰隱非但是半個字也說不出,相反的,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心底一陣激盪過後,冰隱的眼神漸漸的散亂。而記憶最深處的那條她始終淌不過的河流波濤洶湧著向她鋪頭蓋臉的整個人掩了過來。幽暗的,窒息的,細密不絕的絕望向她兜頭而來,冰冷的感覺漸漸將她沒頂,整個人再也動彈不得半點……
「姐姐,你怎麼了?姐姐,你給我醒醒……」
「冰隱,你聽到沒,給我醒過來……」
「……」
渾無意識的暈睡中,冰隱只覺得週身一會如在雲端漫步,整個人都是飄的。一會又如墜地底,全身暈沉沉的沒有半點的力氣。而且,一會猶如置身於火爐上,蒸的全身發燙。而一轉眼,則又身處冰冷幽寒極處,令她全身的骨頭都冷的直打顫。
天地混沌,一團黑暗。唯一的感覺便是自己耳邊那一道道低沉有力的呼喊。時而怒吼,時而輕柔似水,不管哪一種聲音都是直透雲際,鏗鏘有聲,即便是暈迷中的冰隱,也不能忽視掉這聲音的穿透力。
冰隱……這個名字不是自己的麼?
是誰,是誰在一直不停的叫著自己的名字?
這個聲音,陌生中透著熟悉,慌急中透著執著,這個人又是誰?為什麼自己對於這個聲音有著很多的內疚感?為什麼自己看不到人,眼前只是一團又一團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抬起腳,看不到下一步要走的路,自己這又是在哪裡?
最重要的是,她的晚兒,晚兒怎麼沒了?
晚兒,晚兒……
想到晚兒,想到晚兒看不到自己哭的一塌糊塗的模樣,冰隱真正的著急了起來。雙手一伸,大力的撕扯撥弄著眼前那一團又一團的漆默。感覺中,嘶啦一聲,漆黑的一團類似烏雲的東西竟然被她用力的扯出了一條口,光亮瞬著那開的口被透起來。
「晚兒……」
「媽咪,我在這我在這,媽咪醒了媽咪醒了。」
嚶嚀兩聲,虛弱的睜開眼,側頭,冰隱便看到身旁一臉開心的晚兒,以及床的另一邊一臉面無表情的小然。看到她的眼神,小然一聲冷哼把臉拐向了一邊。而晚兒則歡呼著把身子撲在了她的懷中,「媽咪好壞,只顧著睡覺都不理晚兒的……」
「小鬼,滾一邊去讓你媽咪休息。」
「媽咪是我的,我才不要。要滾也是你,哼。」小傢伙鼻子眉毛一起挑,衝著一臉怒意的小然極是乾脆的扮了個鬼臉,雙手食指伸出,輕輕的刮了下自己的小臉蛋,一擠眼,「哼哼,不知羞,媽咪是我的,不許你來搶。」
「你……」一股被人說中心事羞惱成怒的表情自小然的臉上一瞬而過,而後,瞥一眼晚兒,小然冷笑兩聲,一步搶過來便想拎小傢伙的脖子,「你再敢說一個字,我馬上把你丟出去,你信不信?」
「大人欺負小臉,不知羞……」
「你……」
就在小然一個箭步上前準備大手一伸把他拎出去之時,小傢伙倒是滑溜,小身子一倒直接滾進了冰隱的被窩,而後,一雙小手緊緊的抱住冰隱的身子,小臉埋在冰隱的胸前,嘴中猶自不忘喃喃低語,「唔,媽咪,那個壞蛋凶晚兒……」
「哼。」
冷哼了一聲,小然縮回了手,一雙美目依舊散發著灼人的火光直噴向晚兒。
這次若不是怕冰隱難過,哼哼……該死的小鬼,早晚讓你知道我的歷害。對於冰隱,他雖然是三番五次的下令捉拿,但是終究是狠不下心來傷她。即便是現在把她捉來放在了自己的身邊,他仍舊是不知自己該如何對她。
可是,對於他人,他可沒那麼多的善心。
哪怕這個他人,是她的兒子……
「晚兒不許胡鬧。」冰隱輕聲的低斥了晚兒一聲,而後,將眼光調向了立在不遠處廳中的小然身上,「小然別生氣,小孩子不懂事,晚兒只是調皮慣了……」
「誰准你叫我小然的?」
少年漲紅了臉的一聲壓抑著的怒吼令冰隱一怔,眉蹙了再蹙,看一眼少年眼中不時閃躲的眼神,以及一臉的怒意,不知有些莫名其妙了起來,自己一直都是叫他小然的啊,不許叫小然,那該叫什麼?
「可是,我一直都叫你小然的啊。」好吧,不叫就不叫。看一眼小然眼中愈來愈增的怒意,冰隱從善如流的閉嘴,深吸一口氣後,疑惑的眼神看向小然,「小然不許叫,那我該怎麼叫,你總該告訴我的吧?小然。」
「我……我說不許叫就是不許叫。哼。」
少年暴躁的跺了下腳,一聲冷哼後,身子一轉毫不猶豫的走了出去。
呃……這是什麼意思?
房門崩的一聲閡上,房中留下了倒在床上莫名其妙的冰隱和一直伏在她懷中的晚兒。很是不解的搖搖頭,低下頭,看一眼胸前的晚兒,冰隱伸手把小傢伙的臉板正,對上了他的眼睛,「晚兒,記得以後不許惹怒這個叔叔,知道麼?」
「他是壞蛋,凶晚兒。」
「晚兒!」冰隱有些生氣,聲音不知不覺中有些重了起來,晚兒再這樣沒輕沒重下去,可不見得小然會容忍他第二次。以目前這樣的情景,小然當真下起狠心來,恐怕是誰也攔阻不了的。所以,她必須要交待好晚兒,「晚兒,以後看到這個叔叔一定要離的遠遠的,或者是跟在媽媽的後面,記得了?要不然,媽媽便不喜歡晚兒了。」
「嗯,晚兒記下了。」看到媽媽臉一沉,連聲音都嚴肅了起來,小晚兒再也不敢說什麼,整個人向著冰隱的身上一靠,大眼一轉,小嘴一嘟,「媽咪,我想漂亮爹爹了哦。他什麼時侯來接我們?」
「告訴媽媽,晚兒想漂亮爹爹嗎?」
「晚兒想哦。」說到楚默,小晚兒的眼睛瞬間的亮起一道晶光,小手指一一扳過,數說著焰武盟中整日陪著他玩的幾個人,「還有鬼醫師傅,還有白虎叔叔,朱雀叔叔……」
「若是以後見不到漂亮爹爹,晚兒會怎麼樣?」
「晚兒會很傷心很傷心的哦。」
「這樣啊……」
晚兒晶亮的眸子之下,冰隱的神色漸漸的暗了下去,聲音也變的漸不可聞了。只是輕輕的把晚兒往自己的懷裡帶了帶,撫了兩下他的髮絲,對著那張隱隱有著楚默的輪廓的臉,她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焰武盟,議室廳。
離冰隱失蹤已是兩日有餘。
人們依舊保持著小心冀冀的神然,個個能往外溜的早已把借口全用了個遍,現在廳中餘下的全部是一些實在是沒有理由出去只好跟隨在楚默面前的一批可憐兮兮的人。
「怎麼樣,有什麼情況?」
「老大。」輕歎一聲,白虎極不情願的邁前一步,硬著頭皮看向主坐上的楚默,「有晚兒少爺一路丟下的標記,但是,到了一個小鎮的路口,卻是沒有任何的發現了。」
「小鎮搜了沒?」
「小鎮叫做郭廈,我已經叫弟兄們暗地裡不動聲色的連搜三次了,哪怕是那鎮裡多了只螞蟻窩也早被我們翻出來了……」
「她們兩個的線索,一點都沒有?」
「沒有……」語氣一頓,白虎稍一沉吟,眼神遲疑著迎向楚默,「老大,你說會不會是夫人發現了晚兒少爺的小手段,故意躲了起來?」
「不會的。」楚默大手一搖,堅定的道,「以晚兒的聰慧,即然他一路標記做了這麼久,突然說沒就沒了,那就一定不會是讓冰隱發現這麼簡單的。因為即便是冰隱發現了,可是晚兒還是會有很多的機會給我們留下點什麼做標記的。」
「那麼說來……」
思來想去的結果,這種情形白虎只想到一種情況下所能出現的可能性,然而,他卻終是不敢說出口來,只是臉色猶疑著把眼神看向了楚默。而此時,很明顯楚默的想法也是如此這般,兩人腦中不謀而合的想法,令楚默與白虎眼底的擔憂愈發的明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