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來攻劍宗道場的煉氣士,見得是個飛眉入鬢、朗目如星、黑袍黑面的青年不知如何便現身在當空,只揚手一揮便將天地元氣擬化做了神兵利器,削泥般地斬斷了寧道人的一雙小腿。
這手段一出,在場眾人無不震驚,當即遠遠退避。可憐那寧道子,雙膝以下血流如注,卻沒人上前接應一把,只能自家忍痛運轉玄功將血止住,惶如喪家之犬一般朝著己方眾所結的圈子飛去。
混地散人散人自認得此乃自家掌教真人花了五年時光祭煉出的一尊元神化身;安規與清虛子雖也認出自家的掌教的模樣,卻不知他臉為何黑了,還道是使了甚麼秘法,這才有了隨手擊傷結丹境界煉氣士的本事。
元神一物,本就變化無方,只需心神一動,便能擬化得與真人一般無二;只是鄧鈞這尊元神化身乃是至寶中凝結而出的,且本體已被毀了去,有諸多缺陷,任是如何施為也變化不出常人膚色來。這元神乃是秉承陰木之氣而生,饒是他眉目生得不錯,可配上臉色、氣息,卻總讓人覺著更像是鬼怪多些。
眼見寧道子栽栽歪歪地逃回了陣列之中,鄧鈞面生冷笑,揚手虛抓,天地元氣立時呼應,陡然生出莫大吸力將之又牽引了回來。
一把揪住那驚駭欲絕的羊須道士的髮髻,他振臂一抖,精純渾厚的法力灌頂而出,沿著這道人經脈鑽入丹田竅穴之中,生生將其一顆金丹攝取了出來,隨即丟死狗一般將之拋去了下方。
鄧鈞行雲流水連施重手,對面一干人等只看得頭皮發麻。莫說他們自忖沒有本事去搭救同夥,便是順手能為,量也沒誰願意冒著風險招惹這位忽然而至的黑面煞星。十六人,三十二雙眸子,眼睜睜地看著被廢了修為的寧道子連慘叫也未發出一聲便摔成了一灘肉餅,一時間俱都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這時余元覺察被人在身後撞了下,他打了個激靈,回頭看時卻見是五瘟神中的總瘟神史文業在朝自家使眼色。身為主事人之一,這群人裡有大半都是被他約來的,心知此時若不出頭日後便再也無法做人,這位三賢山的煉氣士便壯著膽子拱手問道:「敢問道友名號?緣何出手加害我等友人?」
鄧鈞深深看了余元一眼,見他雖有些畏縮,卻未退卻,心忖:「一來我是收斂了法力,這些人未曾認出我使的乃是尊元神化身;二來該是他們另有後手,想來倚仗的便是林靈素那幾萬道兵了。只是那些人雖數目過萬,但都只有歸元境界的修為,又能有甚麼作為?我方才施展的手段至少也等同元嬰境界的修為,又豈是無法飛天遁地的凡人能敵住的?」心有疑惑,他運起法力朝著十里外的山谷探去,卻感應到數萬道兵都將身上背的沙子都撒在了地上,各自忙著在上面繪製符菉咒文。
估摸著那些人是要施展甚麼陣法,鄧鈞渾不在意,只對余元等人說道:「方纔你們口口聲聲要劍宗掌教出來答話,我這不就應言而來了?」
之前在道場中聽得這些人自報名號,乃知其中並無林靈素本人,俱是些如五蠱道人一般被蠱惑來拿命試探的貪心之輩,鄧鈞便心有不耐;待見得自家三位長老與之對仗一場卻未占甚麼便宜,他不願讓眾弟子見到本門威風受挫,這時便現身出來下了狠手。
「甚麼!」余元等人忽地變了面色,相互交換了眼神,便有人叫道:「不是說劍宗掌教是個童子?」
鄧鈞循聲望去,見得出言之人乃是的陰陽仙董懷真,不由有些厭惡地瞪過了一眼去,轉又言道:「願意在我劍宗為奴百年的,可得活命;有不願的,這便出手來鬥,再或試試能否從我手中逃得性命去。」
出道之初便險些被白頭峰上那位魔教高人當做棋子利用,迫於無奈立下青城劍宗道場,卻又被林靈素不斷蠱惑五蠱道人欺上門來,而後是莽山遭譏、華山受挾,且還在希夷洞天裡憋了五年時光,鄧鈞心中一口郁氣幾乎都要結成石頭了。如今修雖還距長生之門甚遠,卻得了一尊運用起來比至寶還要靈便些的元神化身,他總算是有了強硬的本錢,當初在精怪記憶中沾染的凶戾性子也活轉了起來,當真是沒好臉色與這些人過多糾纏。
煉氣修行之輩俱都心高氣傲,不到萬不得已,哪甘與人為奴?可餘下這十六人剛見了寧道子毫無反抗之力地死在了眼前這黑面人的手中,各自思忖手段高不出那羊須道人多遠去,又哪敢與他動手?
危難間,便有人暗地用眼底餘光朝那潛藏道兵的山谷裡瞄去,心中將林靈素歷代先人罵了個徹底,只恨他為何還不發動後手;更有人已然開始想著要不要反水將山谷伏兵之事對這黑面人講出來,好保得自身周全。
過了數息工夫不見有人應答,鄧鈞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清虛子這時開聲喝道:「鼠輩,枉活了許多年頭!事到臨頭卻連個決斷也無麼?」
眾人聞言也不做聲,只都怒目朝他瞪去。
尚未入仙流時便敢同五台劍派門人,以武入道的清虛子又哪會怕甚凶狠目光?當下只握緊了天魔誅仙劍,一一回望了過去,只待那個敢動一動,他便要搶先出手殺人。除卻青竹叟、桑姥姥和總瘟神史文業那三個結丹境界的煉氣士,對面人等他還真都不放在眼裡,一對一爭鬥起來,便連那個結了丹的陰陽仙他也有又把握賞些苦頭過去。
便在這時,青竹叟輕咳了聲,出列一步朝鄧鈞說道:「我等自問不敵道友,這時認輸也是應當。只是若要我等為奴,鄰居不覺太過了些?此番劍宗又未吃虧,倒是我等仙友損了性命,就此揭過可好?」
鄧鈞雙眼一瞇,元神化身一閃便道了那青竹叟近前,仍如之前對付寧道子一般,劈頭蓋臉地一把抓去,直接揪住了那老兒頭上髮髻!他法力遠轉,壓得對方動彈不得,旋即一聲響亮耳光撾下,將其半邊臉打得血肉模糊,邊恨聲道:「鄰居?也不說正教十派、四方魔教,你去和五嶽仙宗那等二流門戶做一做鄰居,再帶上人逼那華山烈火祖師、泰山七劫真人交出煉氣功法試試,看會落個甚麼下場!」
「啪!」
反手又撾了一巴掌,將那青竹叟完好的半邊臉上浮現的羞恨神情生生打爛,他又道:「老不羞,真當你家神秀真人有許多耐心麼?」也不廢這老兒法力,他揚手將之推了開,「要尋死便出手試試;要求活便趕緊稱奴。」
他這時離著余元等人只有丈許遠近,後者驚恐之下忙地齊齊退開一段距離。
唯那竹風、竹影兩個清秀少年品性尚算不差,見得自家師父受辱,雖未敢幫手抵抗,卻都上前來攙扶。
青竹叟本已羞憤得就要拚命,額頭和脖頸上的青筋都綻了起來,這時見得兩個徒兒來攙手臂,他身子一顫,忽地轉成一副頹色,歎道:「罷了,總歸是長生無路必有一死,怎好拖累上你倆……」
見得兩個徒兒張口欲言,這老者卻將他們推去了身後,也不顧臉已不成人形,只朝著鄧鈞躬身求道:「老朽起了貪心妄念,有錯在先,如今不敵真人手段,甘願為奴百年。只是我這兩個徒兒還小,還望真人法外開恩,容他倆去了吧。」
鄧鈞雖是混跡市井出身,但卻非本性私惡之人,否則也交不下寧家兄弟那等秉性的朋友。說起來他這人吃軟不吃硬,當年也曾替苦命人留過淚,為含冤人罵過娘,這時見得青竹叟擺出一副可憐相認罰,不由有些心軟了。
只是他身為一派掌教,為著門人著想也不能輕饒了這一干欺上道場的貪婪之輩,思忖一番,便道:「知錯便好,你師徒三人便值役五十年吧。」
言罷,他抬手在青竹叟師徒丹田竅穴之上各按了一下,封了他們一身法力,而後掀起一陣風來推去那五行靈柩之上,著自家三位長老看管;旋又望向其餘人等,道:「你等如何做決?」
被逼得緊了,那五方力士中為首之人便道:「我兄弟五個卻不與人為奴,你須換……」
不待那人說完,鄧鈞眉毛一挑,喝道:「那便做鬼好了!」邊說著,他瞬息彈了五下手指。但見五道幽光一閃而過,沾身便將那五個壯碩力士的肉身化作了枯木,紛紛落去下方地面摔得開裂了,一絲鮮血也不見溢出。
他這尊元神化身之中的凝聚的法力乃是以陰木之氣為本,施展天賦神通對付五個合氣境界的煉氣士自然不費甚麼力氣。
「我不費口舌與你等計較價錢,只最後數三數,不做決斷便都與他五人一般下場。」
這話說完他便屈起了手指,待得第三根手指正要按落掌心,便見那五瘟神齊齊垂首言道:「我等認栽。」隨即湊上近前,閉目等待劍宗掌教施為。
鄧鈞依舊是封了這五人法力,拋去混地散人那裡。旋又望向董懷真,他鄙夷一笑,道:「不男不女,收了無端辱我劍宗名頭。」
陰陽仙聞聽這話便心道不好,頸後寒毛立時倒豎起來!他正猶豫是該逃遁還是該依言做奴,卻見對面那殺神伸手虛抓,一身法力頓被無窮吸力從週身毛孔裡抽了出來,丹田竅穴隨即崩毀,一顆失了寄托的金丹重又化為精氣散逸了去。
陡然失了法力,董懷真如喪考妣地慘嚎了一聲,再不能凌空站立,帶著呼呼風聲朝下方跌落了去。
鄧鈞卻未任由那人摔成肉泥,放出一股法力去將其送去了五十里外的鎮上,邊傳音道:「殺你也嫌髒手,盡可去找能人來報這破功之仇。」這般做法卻是另有計較,是為日後打算。
旋即又看向了桑姥姥,他言道:「也是個老不羞,殺了還嫌髒手。容你去轉世。」
桑姥姥身子一震,稍作思量,躬身一禮,道:「老身一介散修,轉世後昧了真靈無沒人點醒,忘卻今生種種,卻與魂飛魄散何異?現有一情陳上,事關劍宗安危,望能換得活命——為奴即可。」
到這時仍不見先前準備的後手發動,余元也知自家怕是得不了好了,這時聽得桑姥姥言語,忙地搶先說道:「真人,這事我也知曉……」
他這話還未說完,忽地被桑姥姥施展法力禁錮了住,隨後便被一杖戳爛了天靈,屍身跌落下去。
見此,鄧鈞笑道:「你要說的可是有數萬道兵埋伏山谷之中,正準備算計我劍宗?」
聞聽己方後手已被眼前這人識破,桑姥姥面生苦笑,言道:「若是早知如此,老身何苦臨死時還造下殺孽……」稍作躊躇,她倒持木杖戳開了自家頂門,屍身旋即墜落,一縷真靈轉世去了。
安規和尚見狀,唱了聲佛號,頗為感慨地言道:「求生反死……」
「怪得誰來?貪心大過手段,造化不夠而已。」清虛子隨口道了句。
鄧鈞搖了搖頭,吩咐三位長老道:「你們且把這些俯首本門之人帶回下方道場去,再看護好一眾弟子。林靈素尚有手段未出,我要給他個機會。這事做完,我還要出去打探些消息,如今仙流有亂,須得算計清明早做防備。」
待得混地散人與清虛子、安規攜著一眾被封了法力的煉氣士回轉道場,鄧鈞便遙遙聽得一陣歡呼聲自下方傳來。他展顏一笑,凌空盤坐了,又去感應那道兵藏身的山谷。
此時那谷中撒落的遍地黃沙已然被繪上了無數符菉,數萬身具歸元境界修為的道兵盤坐其間,竟都割開了腕子放出精血,口中念起咒文。約莫過了半柱香的光景,鄧鈞便見黃沙俱都被無形巨力托了起來,聚在一處後化作了一尊五十丈高下的黃巾巨靈,一跺腳便騰身躍出山谷,逕朝劍宗道場而來。
「原還道那林靈素是要以加持了法術的人海攻山,卻沒想到竟是這麼個手段。且試試那巨靈威能,若是道兵好用,便叫他們都姓鄧吧,剛好給我道場添份助力。」想到這裡,鄧鈞運轉法力使了個法天相地的手段,亦化身巨靈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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