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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唳傳天下 十一 混地散人 無主元神(三) 文 / 姬神霄

    蔡青鋤這時也驚覺過來,展臂一搡,登時讓全無防備的鄧鈞摔了一跤。

    「砰!砰!砰……」

    鄧鈞心跳如雷,摔在地上也不覺痛,只深深吸了口氣,將口鼻間一絲馨香嗅個沒完,腦子裡一陣酥麻,將那甚麼念力,甚麼法力俱都忘卻了。當初在登州時想不通的一些個事,如今豁然開悟——譬如那毛太公的敗家公子,變賣了祖產去季梅樓裡為一風塵小娘贖身,轉眼從富戶淪為破落戶;譬如那挑擔賣炊餅的陸瘸子,為個名聲不甚好的寡婦與人搏命,最終落進大牢;再譬如有一金榜題名的進士郎,辭去天子指婚,拋棄功名不要,還鄉與一民女結廬而居,過那清苦日子。

    當初他想不通那些人緣何為一雌蟲捨命、舍利,如今卻明晰了——那一陣酥麻帶來的歡喜,比之入魔時觸及元神長生之境的喜悅半點不差!這般妙味枷於身上,實難掙脫,不願掙脫!

    於是,尚還羞赧的蔡青鋤便見紅袍童子癡笑著捏了個法訣,口中喝了聲:「長」一道猩紅血光陡然生出,但見他身量一指一指地長高了起來,轉眼便成絨須少年模樣!再過一息,他筋骨盡數伸展開來,卻成了一個飛眉入鬢、朗目如星、鼻似懸膽、唇呈一線的俊美青年。

    她還未曾轉過思維,又見改了形貌的鄧鈞走一步湊上近前,開聲道:「師姐,你看到甚麼才驚慌成那般模樣?莫怕,有我在。」

    「啊!」猛然回過神來的蔡青鋤忙地後退一步,躲開朝自家肩頭拍來的一隻手,旋即出聲叫道:「你作甚變成這麼一副鬼樣子嚇人!快變回去!」

    鄧鈞攤手一笑,道:「以我修為,催熟變老容易,想要還童卻無計施為了。」

    蔡青鋤聞言,搶上前去一把擰住了他的耳朵,要朝腦門上狠拍兩下時,卻覺這張臉怎麼看都不若原來舒服,終未能下得手去。到這時,她已隱約也猜到了這位師弟變化形貌的緣由,當下既羞又氣,指向內間說道:「裡邊有位元神高人,後天五行旗當是掩不住你我形跡的。你到這時還來作怪!」

    聽得這話,鄧鈞心下一震,一手捉住她的手腕,一手取出了接引己方二人破開金光禁法的梭子,探頭朝著寶物沉浮的屋子裡望去。目光所及處,只見右側竹木搭建的牆壁破開了一個一人大小的破洞,有個面目不清的身形立足其中,正自虛實變化不休。

    饒是先已得了蔡青鋤的提醒,鄧鈞此時卻仍覺頭皮發麻。他這才知曉那混地散人緣何後被嚇得行功出岔,自家這為師姐又因何會顯出驚惶神情。雙方人物心中俱都有鬼,各施算計時卻發現有高人悄然旁顧,如何能不驚駭?

    雖未動用法力、念力去做感應,但他有過元神境界的體悟,乃知身形能在虛實間變化的人物定是元神高人無疑,便對蔡青鋤說道:「師姐,修為一到元神境界,感應起方圓百里的氣機變化,便如掌上觀紋一般明晰。後天五行旗雖是件好寶貝,但恐怕也瞞不住那人,你我是當下離去,還是出去拜見一番?」以他心中所想,此番自家得了幾件法寶已是喜出望外了,日後只需全心加深修為,出人頭地就便之日可期,無需再為眼前事物與一位善惡不明的元神高人打交道;只怕這位師姐心有不甘。

    果然,蔡青鋤稍作思量,轉腕從鄧鈞手裡掙脫了出來,眼望屋中一干寶物說道:「此間寶貝雖多,元神高人卻未必樁樁件件都能看上。且先現身拜見一番,看他是甚麼意思。」

    說著,她一步跨出後天五行旗,朝那身影施了一禮,道:「晚輩五行宗蔡青鋤見過前輩。」

    鄧鈞也忙地跟了出來,正要依法拜見,卻見那元神高人不曾應答蔡青鋤,心中道聲不妙,便也不做言語。他只一邊緊盯那人,一邊伸手揪住了自家師姐的衣裳,藏在袖中的一隻手捏著梭子,隨時準備灌注法力進去。

    「前輩究竟是何打算?」蔡青鋤出身份數正教十派的五行宗,且還是二代弟子之尊,修為雖因功侯所限不怎麼高明,脾氣卻是不小。見得那人不作應答,她面色便不好看了。

    鄧鈞心中叫苦:「這般處境你還耍什麼性子?五行宗了不起麼?那哈哈兒與朱洪出身亦都不差,不也被我滅了去?如今四下五人,若是元神高人起了殺心,你那師門連仇家是誰都查不到……」

    這般念頭一轉,他一邊加緊了防備,一邊也出言道:「前輩要是有些個看不上眼的寶貝,我倆便揀來取用;若是不然,只當是機緣造化不夠,前輩放句話出來,我們轉身便走。」

    這話說完,那身影仍不出言,卻在原地亂轉了起來,繼而連番觔斗。

    見此,鄧鈞與蔡青鋤對視了一眼,心都頓時生出了同樣念頭:莫非這高人是假的?

    一成元神,舉世稱尊,壽元無量,神通無窮,怎麼會在人前無故做出這般舉動?

    奈不住地,鄧鈞便運使一絲念力朝那身影繞去,卻覺是將一根茅草插入了炭火之中,觸及一分便消逝一分;復又放出法力感應,亦覺那人內斂著澎湃厚重的法力,如岳如海,相較之下,自家直如渺小浮游。

    可偏偏那高人對施法試探之舉毫無察覺似的不作反應,他心中愈發地疑惑不解。

    便在這時,蔡青鋤運使法力去試探了一番,結果自是與前者無異。思量片刻,她目光落在了牆壁破洞下方堆積著的事物上,見得內中壓著一副破爛殘損的畫卷。施法收取到手中,看過一眼後,復又抬頭看了看翻騰在破洞中的人影,她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

    鄧鈞也轉睛朝那畫卷望去,卻見其上所繪的正是盤腸山,但山間空地上的景致卻與外間不同,並無那繪滿符菉的拱門,而是擺著一張長長的法案。見得畫捲上一處處破漏卻正是與當先這屋中懸浮的種種寶貝相合,而那法案之後又缺失了一個人形的漏洞,他心下當即忖道:「這畫卷莫不是一件至寶?而後不知因著何故殘破了,內中孕化的器物元神與收攏的一眾寶貝俱都脫離而出?」

    他見蔡青鋤伸出一根手指朝畫中法案上放置著的書卷上點了一下,一陣金光迸射,那書卷竟在畫中緩緩展開,顯出十六字鳥篆,所書乃是:飛昇逐道,遺惠小千。一應造化,留待有緣。

    見此,兩人齊同望向那牆壁破洞處的一尊元神,俱都閉口不語。

    過得片刻,蔡青鋤深吸了口氣,轉首剜了一眼身量變得比自家還高的師弟,開聲道:「如今該如何計較?」

    鄧鈞聽她語氣生冷,全然不似先前那般親近,卻也不以為甚,只賠笑道:「你說怎辦,便即怎辦。」言罷,他抻了抻全無一絲褶皺的紅袍,負手肅立,儼然是一副大家公子的架勢。

    蔡青鋤先覺他可氣,復又覺著好笑,臉上冷硬的神情也有了一絲鬆動。她無奈地微微搖了搖頭,掃了一遍滿室寶物,揚著手中畫卷說道:「那元神怕是至寶所結就的,只是不知出了甚麼差錯,開來有些不大對勁。以咱倆修為,招惹他不起,還是先將容易得手的寶貝先分掉再說。」

    鄧鈞說道:「小弟先前得的幾件法寶也足夠用了,倒是我那道場裡的弟子人人兩手空空。此間寶貝俱都有禁法加持,耗力破開了,所得之物也未必就是上好的物件。師姐你隨意挑選,我卻不急。」他揚手朝那倒在地上抽搐的胖子一指,「先前得那三件法寶也足夠使喚了,倒是我那劍宗道場的門人一個個都還兩手空空;那混地散人做賊多年,想來是有些家當的,相比此間事物,也方便得手。且容我先為自家門人謀些好處。」

    聞聽這話,蔡青鋤點了點頭,道:「需快些,說定還有人會進來。」

    鄧鈞點了點頭,便邁步走到了土行靈柩之旁。見得棺蓋未合,他轉睛朝內中望去,當下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卻道如何?那棺材一角擺著一堆不下數十件法器,看樣子卻是石林用來做枕頭的!

    「也不知是他用多久才攢下如此多的家當……道場裡那三十個內門弟子卻是有福氣了。」鄧鈞隨手撿起一方玉芴,渡入法力稍作感應,卻見內中竟有十三重禁制,比起他使用的落魂鍾、散魄幡來也不見差。

    此物雖比不得法寶,可當初祭煉之人也定沒少費心,禁制重數滿九,法器的威能便相當於一位合氣境界的煉氣士,雖在高人眼中看來不算甚麼,但亦不可小覷。當初五蠱道人御使蠱蟲攻山,鄧鈞便眾人合力之機用落魂鍾滅殺了許多蠱蟲。若非他所遇難關俱都牽扯到大派俊彥又或高人,手中幾件法器亦會多有放光之時。

    當下他也不多做耽擱,當下遠轉念力放出了天罡寒沙與地煞黑沙,聚合一團,將諸多寶貝俱都攏在其間攪動了起來。此時混地散人行功出岔,無法施展法力相阻,未過多有便有一件法器法器哀鳴,卻是被外力震散了內中法力烙印,成了無主之物。

    鄧鈞心中一喜,將那法器收入袖中,一邊繼續施為,一邊朝那兀自翻騰不休的元神打量了一眼,心中生出一個念頭來:「無主元神啊……興許能為我所用?」便在這時,他忽覺腳下一緊,低頭看時,卻見是被一隻大手捉住了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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