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初聞鄧鈞不願學自家琢磨出的御劍之術時,心下不由有些不快,可聽得後面一番話裡對自家武藝的稱讚,他那一絲不快便消失。他微微頷首,自道:「世間萬法相通,這身法、步法的閃避之道,其實與手中一柄劍的閃避、進擊之法無異,只不過要靈活變通,把自家身子當做一柄劍來驅使。常人與人爭鬥時難能做到心神沉穩,手上攻打出去,便忘了要兼顧腳下,如此一來身子便顯得僵直死硬。你且使出法力輕身,在這狹小車廂裡與我攻防相戲,要謹記分心二用兼顧手腳,慢慢體會這騰挪閃轉之法。」
鄧鈞站起,見得清虛子也自含笑起身,便使手中木劍攻了去。相鬥片刻,道人忽地說道:「且先將你手上木劍扔開,只把自家身子當做劍,用腳挪移,使喚身子閃避我劍勢。」
依言扔了木劍,鄧鈞便覺難過。只因這車裡地方實在太過狹小,不能高跳,也不能後退,清虛子劍勢攻來有不能出手招架,即便能盡力避過兩三招,也會在第四招上被打到。每次心急閃避失了平衡,他都會一跤跌倒,即便使了法力輕身,卻也要砸出好大聲響來。好在那駕車的青城劍派弟子怕衝撞了仙家人物的忌諱,未曾推開車門來看,否則他這醜態便要顯於人前了。
躲在車廂一角煉氣的老鴉幾次險些被鄧鈞壓在身下,饒是它都閃避了開,卻也不敢在這車廂裡呆了,乾脆搬到了別的車上。
凡事熟能生巧,被清虛子一連折磨了數日,他卻也摸清了門道,漸漸能懂得了使喚週身每一處筋肉,只看道人攻來,便用最省力的法子避開,下次變招時便不虞錯過時機了。
這一日,清虛子轉換了兩套劍法,連攻三百招,卻仍未刺到鄧鈞衣角。他自問雖未盡全力,卻知眼前少年能把身法練到這般地步也足夠了,比起自家來也不見得就弱了,於是收劍坐定,扶髯言道:「所謂武藝,不過就是應機而變克敵制勝的法子而已,你現下能自如地使喚週身筋肉,可見機進擊、閃避,武藝便算練到頭了。」
見得鄧鈞臉上有的只是喜色,疲態卻半點也無,清虛子歎道:「畢竟是煉氣修為高深的仙家弟子,學起這人間功夫來可比常人快得多了。我若是挑個凡人教導,首先便需幫他打熬根骨,而後傳授粗淺的煉氣吐納之法,間或傳下武藝套路下去。等他小有所成,大概需十年光陰。然後傳他上乘法門,助他領悟武學經要,又得十年光陰。即便如此,出師弟子也只算得上是技藝精熟,若與你這般仙家弟子爭鬥,卻要因煉氣修為不堪之故落敗,那些技巧是一招也能奏效。」
鄧鈞展顏一笑,勸慰道:「道長如何這般唏噓感歎?你如今也是煉氣修為到了先天境界的仙流人物,還說甚麼凡俗、仙家之類?」他閉目凝神,揀出元屠劍氣中的一些精妙劍招聚合一處,用元屠老祖使過的心神傳功之法朝那清虛子打去,邊道:「連日來受益不少,這些法門便送道長參悟,以作報答。」
清虛子以心神感悟,見是些仙流中御劍的法門,便覺自家修為精進有望。他心喜之下連道謝的場面話也忘了說,當即便全神投入開始了參悟。
鄧鈞見狀也不打擾道人,自去推開遮窗朝外間看去。見得入眼的不過是些高山、野徑之類的景色,他便沒了觀賞的心情。想起那五台劍派的「許師叔」留下的半部《九子鬼母真鑒》,他拍了拍縮小成掛飾後栓在腰間的蛤蟆法力,使它吐出那皮卷,展開研讀了起來。
粗讀一遍,鄧鈞便知這部經書上記載的功法為何被稱作是「魔教法門」了。乃因其間所錄諸般法術走得俱都不是正路,多需以生靈祭煉,手段殘忍,不為正派所容。
所謂正道門派,多指所持的煉氣法門取材於天地間的無主元氣,修行起來無需向其它有生之物索取,走的是自成天地、不假外求的路子;而邪魔功法便如鄧鈞所修的血神子之法一般,極盡掠奪之能事,善采其它生靈之精血、元氣為己用,能在短短時日內壯大自身修為。又如五台劍派那許姓女子所修的十二元辰骷髏之術,一身法力需與那骷髏相合,而後需用陰寒煞氣又或煉氣士的精血、魂魄祭煉才才能使其壯大。這類手段皆都為正派不容,被指為邪魔之道。
揣摩了一陣,鄧鈞感覺這魔教經書上的幾個邪門法術與自家倚為根基的冥河血光頗有相合之處,若是兼修了,日後除卻血神子之術與元屠劍氣之術,便又多了幾樣本事防身渡厄。思及藝不壓身之說,他便揀了個名目為「黑神降法之術」的法術祭煉了起來。
若依那《九子鬼母真鑒》上所言,煉這法術需殺一對童男童女,停屍七天。待其血液與屍氣相合結痂後,便放出自家精血將那污血化開,而後腦中觀想(注1)經書中所繪的羅睺、計都、婆雅、毗摩四尊黑神肖像中的一尊,同時持黑神王降法咒念誦,自會引得上古時隕落的四尊黑天魔神殘魂降臨,藏於自家體內竅穴之中。
這四尊魔神皆誕生於冥河血海之中,是以無論請下了哪一尊黑神王的殘魂,都需日日以童男童女死後的污血餵養方能使其壯大;如若斷了血食,黑神便會反噬請神之人,用不了幾次施術者精血便會被吸盡。
鄧鈞修煉這法術,卻是看到黑神王皆是誕生於冥河血海之中,因此便想試著能否以自身冥河血光在丹田之中擬化的血海來祭煉。如若行得通,便是說請下的黑神王殘魂可以靠冥河血光為食逐漸成長壯大,倒無需去做那殘忍的殺生勾當取童子污血餵養。
放出一團冥河血光在身前,鄧鈞依法寧神注視,腦中想著黑神王婆雅的肖像,口中念誦起黑神王降法咒。未過多久,他便見天地間無端生出絲絲黑氣,投入自家放出的冥河血光後,便攪成一團化作了一尊頭頂結瘤、青面三目、筋肉虯結、四臂分張、腳踏血浪的黑神王,正是婆雅殘魂聚化。
這尊婆雅化身初時不過三寸大小,待他吸進一口冥河血光,便逐漸變得與常人一般高下,身軀也自凝實了起來。便在這時,鄧鈞陡然聽得丹田血海中那枚血神種子厲聲尖叫了一下,便見婆雅化身立時顫慄了起來,竟將吸食進去的血光又吐了出來,隨後縮小身形向他下腹一撲,潛進血海朝那血神種子朝拜去了。
見此,鄧鈞歎道:「血神子果然是大凶之物,便連黑神王的殘魂化身也懼怕它。」旋又想到,「黑神王成長壯大之後便有種種天賦神通可用,大成時更是焚山煮海、捉星拿月無所不能。如今他臣服了血神子,更是再無反噬之憂,倒可放心養著以為助力。」
心動之下,他又繼續持咒,將另外三尊黑神王也祭煉了出來。分別是:手捧一彎黑月,身垂豹尾,坐騎青象,能使陰雷的黑神王計都;九頭、百臂、八足,能使冥火的毗摩;以及三頭、龍尾、手托著一尊黑日的羅睺。
三尊黑神王相繼降生,無一例外都被鄧鈞丹田血海中那枚血神種子降服去,會同最先出世的黑神王婆雅,分坐於血海四處方位,如同護法一般將血神種子環繞了起來,不停煉化血海生出精氣與它進補,各自卻只稍稍取食些許冥河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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