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視線落在琉璃身上,一寸一寸凌虐著她贏弱不堪的身子:
「究竟,這副身體有什麼令人迷失的地方?不如,今日就讓所有人個清楚透澈!」
「少主!」
這一嚇非同小可,台下的兄弟們聽了之後,全都嚇得失聲低喚了起來。(最穩定,)
讓夫人把身子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她以後還怎麼活?
琉璃用力咬著下唇,抬眼著楚寒。
他用力扯著她的髮絲,她的腦袋如今一陣發麻,幾乎連他的話都聽不清楚。
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落在下方的兄弟們身上,她眸光漸漸黯淡了下去,薄唇微微動了動,沉聲道:
「是我對不起大家,是我把你們領上這一條不歸路,今日要讓我以死謝罪我也心甘情願,我只求大家還能繼續保衛我們月璃。」
露天席地,寒氣真的很重,她縮了縮身子,唇瓣已經被凍成淺紫色。
深吸了一口氣,她繼續哀求:
「大家都是月璃國人,保家衛國是每一個熱血男兒該做的事,如果你們心裡還有這個國家,還有你們的家,我求你們堅守在這裡,不要讓星辰國的軍隊佔據我們國家的每一寸土地。」
楚寒說過,她的請求他沒辦法答應她,這事得要兄弟們說了算。
所以這一次她不求楚寒,她直接求他們。
只有兄弟們願意,楚寒才會繼續率領大家守在這裡,直到碧瑤退兵,直到這個國家回歸安全。
她既然說服不了楚寒,就只能說服他的兄弟們。
楚寒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候,她居然還有勇氣對他的兄弟們說出這樣的話。
這女人保護月璃的決心是他意想不到的,他真的小了她。
琉璃這話說的太輕,後方的兄弟根本聽不見,可前方的兄弟卻聽得清清楚楚。
不知是誰一步站了起來,向她垂首道:「保家衛國是我們該做的,我們心甘情願,我們一定會堅守下去,直到星辰的大軍退兵。」
前方的人這麼說,後面的人大概也聽明白了。
少主在氣夫人把他們帶上這條路,可是,當初他們有過選擇的機會,沒有誰是被逼的!
人群中漸漸響起了為夫人求情的聲音,所有人都在說我們心甘情願,所有人也都在向她保證一定會堅守在這裡,直到星辰大軍撤退!
聽著那一陣有一陣浩瀚的聲音,楚寒不自覺鬆了琉璃的長髮,垂眼著她,心情複雜。
她究竟是真的讓兄弟們都信服,還是暗中耍了什麼手段?他不清,真的不清。
可如今聽到兄弟們這麼說,他心裡居然莫名鬆了一口氣。
又或者說,他其實也不想逼她。
這麼柔弱的一個女子,逼她,他心中也不好過。
他只是真的覺得自己對不起他的弟兄們,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也對不起他們的家人。
總要有人出來給大家一個交待,他還必須帶領大家守衛在這一方,那麼她身為他的娘子,就只能由她來承擔。
他有過不捨,但這份不捨太輕,比不過和兄弟們這麼多年的情義。
到兄弟們這般,暗影上前半步,大聲道:「少主,我們都是心甘情願參加這場戰役的,雖然兄弟們的犧牲讓大家很難過,可是這一切與夫人無關,請少主明鑒!」
他的聲音比琉璃大多了,蘊含著一份醇厚的內力,傳達到每一個兄弟的耳裡。
聞言,所有人都齊聲道:「請少主明鑒!」
不是說琉璃真的有這麼大的魅力可以在短短的時間內讓所有人都心悅誠服,而是他們心裡都知道,這一場戰役如果他們不參與,他們的國家真的會落入碧瑤的手裡。
他們都是月璃國的人,雖說是商人,可是哪怕是商人也是月璃國的一份子,他們怎麼能如此無視國家的安危?
若是真如此,他們早就該退出船隊了。
他們曾經有過選擇,是他們自己選擇了留下來,選擇面對敵人的炮火。
如今敵軍依然守在五十里外的海域上,並沒有完全撤軍,如果他們現在撤退,那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費了,兄弟們的犧牲,也都犧牲得毫無價值。
這時候他們怎麼能撤軍,怎麼能離開?
他們知道少主對他們的歉意,可是如果把這一份愧歉和怨恨發洩在他們少主夫人身上,又有誰願意到?
那是曾經與他們同生共死的夫人,那是曾經差點死在敵人炮火下的夫人!
曾經同生共死就是他們的家人,一家人,為何還要互相指責,互相傷害?
人群中忽然闖出六人,在暗影身邊齊刷刷地跪了下去,抬眼著楚寒,懇求道:「請少主明鑒,恕夫人無罪!」
楚寒垂眼著他們,薄唇緊抿,沒有說話。
其中一人往前跪了兩步,誠懇道:「少主,船隊裡犧牲了這麼多兄弟,我們沒有人心裡不難過,可是這一切並不是夫人願意的,夫人也是迫不得已。」
另一人也跪著上前,叩拜了下去:
「少主,兄弟們都是自願留下來的,當初夫人也曾讓楊管事叫我們自己選擇,是我們自己心甘情願留下來。如今事情到了這一步,又怎麼能怪在夫人頭上?更何況夫人的心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她是我們船隊的人,她是我們的夫人。」
那日琉璃親手為他們換衣裳,為他們把長髮擦乾,這樣一份柔情和關懷,讓他們激動得幾乎當場落下英雄淚。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恩惠,可是當中所含的意義有多重大,只有親身體會過的人才知道。
她的心是柔軟的,是善良的,也是心繫著他們船隊的。
她不希望有任何人犧牲,可是他們必須要保護他們的國家,這一切又如何能怪她?
大家都知道少主是想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可是為什麼要把夫人推出來?
他這麼一說,下方的人也都為琉璃求起了情,甚至已經有不少兄弟在高呼著恕夫人無罪。
激動的聲音震徹這一方海域,整個海岸線上,唯有一聲高過一聲的吶喊,一次比一次誠懇的哀求:
「求少主明察,恕夫人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