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頓住,流利眼裡只有黑衣人倒下去的身軀,以及他胸前不斷冒血的傷口。
黑衣人在地上抽搐了一會後便四肢僵硬的癱倒,再也動不了。
她殺人了,她真的把他殺死了,她的手從此沾滿了鮮血,再也不乾淨。
「匡當」一聲,長劍從手中跌落,她看著自己一雙手,那雙手一直在顫抖著,如果不是許世江山扶著或許她早已倒了下去。
「你不殺他,死的便會是你。」江山的聲音在耳際拂過,如同從天際傳來般遙遠。
她什麼也想不起來,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是看著自己那一雙手,不止是手,甚至連整個身軀都在不停地顫抖。
局面恢復了平靜,三個黑衣人已經被車伕輕易除去,他走到許世江山面前以眼神詢問,江山只是點了點頭,彎身揀起琉璃落在遞上的長劍,隨後把她一把抱起,向馬車走去。
沒有吩咐下人好好看住她,是他失誤,他沒想過只是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她便已經在外面跑了一圈。
他依然把她當成一個多月前那個膽小怕事的琉璃,卻不知在經歷了這麼多劫難後,她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開始有了自己的行動。
車伕也沒再說什麼,待兩人進了馬車後,他拉起韁繩匆匆往二皇子殿趕去。
回到殿裡,江山直接把琉璃抱回寢房中。
看她依然深陷在自己的恐懼和震撼中,久久無法回神,他不自覺握緊她的雙肩,輕輕搖晃:「你清醒一點,事情已經發生了,還在想什麼?」
琉璃抬眼看他,動了動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不是不清醒,她知道所有的一切,一路上她的意識是清晰的,只是不想去面對,也不敢面對。
她終究還是融入了這個社會,融入了這種不把人命當作一回事的氛圍中。
她殺了人,儘管對方是刺客,可是她卻把人的性命給結束了。
本來心裡異常沉重和難過,可視線觸及許世江山冒血的手臂時,她才猛地完全清醒過來,小心翼翼拉起許世江山的衣袖。
只見他的左臂上一條幾乎深可見骨的劍傷橫躺在那裡,大量的鮮血依然在往外溢著,把他整片衣袖染成了鮮紅的一片。
「你坐著,我給你上藥。」她從床上跳了下來,讓他在床邊坐下,之後便翻箱倒櫃去尋著金創藥。
可她忘了這不是她從前的寢房,只是江山給她安排的臨時住處,這裡根本沒有她熟悉的藥物。
「不用找了,很快就會有人送來。」
他的話才剛說完,門外便出來了低沉的男聲:「二皇子,屬下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許世江山的目光由始至終沒有離開過琉璃,就算是對別人說話他也是一直在看著她:「過來,在我旁邊坐著。」
這一次,琉璃很乖巧地走了過去,在窗邊的矮凳上坐下,看著他。
進門的除了剛才的車伕還有一位老御醫,御醫過去後迅速給江山清理傷口,之後便是上藥包紮,折騰了好一會總算把他的傷口包好,隨後便和車伕退出了這一方天地。
「看到了嗎?這便是你心軟的代價。」他把受傷的胳膊遞到她的面前,讓她清清楚楚看到他為她所受到的傷害:
「如果受傷的不是這條胳膊,傷的便是你的性命,現在你還有機會坐在這裡和我說話,若是我當時不在,你如今在哪?」
他的聲音算得上是有一絲冰冷,甚至是有一絲不悅,和他向來溫潤的氣息完全不符。
她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的表現確實是讓他很失望,如今他們兩人是合作的關係,若是自己不能強大起來便會拖他的後腿,讓他有負擔甚至會成為他的包袱。
她不能繼續軟弱下去,可是……她的目光不自覺又落在一雙手上,就是這一雙手,今日傷了一條性命。
直到現在想起那個倒在地上抽搐的刺客心裡依然沉甸甸的,十分難受,她把雙手放在腿上,漸漸握緊:「對不起,下不為例。」
「下次你是不是能做到對待傷害自己的人冷心冷情?」
她抬眼看他,瞥見他眼底一閃而逝的不悅,知道他說的不是這事,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堅定道:「下次再見到他,我一定會對他不客氣。」
江山卻搖了搖頭,靠在床邊,垂眼看她:「你沒必要對他不客氣,以你的能力,根本奈何不了他半分。」
琉璃抬了抬眼簾,一絲訝異:「那我?」
「他若是對你用強的,你便順從他。」
「我不能!」她斷然拒絕,沉聲道:「我不會繼續做他的玩物,絕不會!」
許世江山卻忽然伸出長臂一把把她禁錮在懷中,大掌勾起她的下巴,指尖的力度有一絲狠:「你以為憑你就能對付他嗎?」
琉璃卻咬了咬唇,不服氣道:「就算不能,我也不會甘心淪落在他身下,做他洩慾的工具。」
昨夜楚寒對她那絲慾念她感受得清清楚楚,不管他做了多少對不起自己的事,他的身體卻依然是十分想念她的。
「你既然想到這點便應該知道,對付一個男人有時候並不僅僅只有一種方式。」他沒放過她眼底那一絲困惑,淺淺笑了笑,隨即鬆開長臂對她的禁錮,讓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唇邊的笑很淺,帶著有一絲殘忍:
「若他下次再來侵犯你,你沒必要反抗,只需要對他順從,他若是對你還有情,何不利用這份情義?」
琉璃看著他,一臉愕然,他竟然暗示她利用自己這副身軀去牽絆楚寒。
雖說她和楚寒從前是夫妻關係,也不止一次有過親密的行為,可是如今這些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聽到自己耳裡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若她用感情去迷惑楚寒,那麼從前在自己眼底珍而重之的那份情,還剩下了什麼?她最不恥的利用和被利用,一定要存在於她和楚寒之間麼?
心裡沉甸甸的,腦海中都是許世江山對她說的話,對付一個男人並不是只有一種手段。
或許對江山來說,能讓楚寒和許世若晴生起矛盾,對他的計劃會有很大的幫助,可是讓她去利用楚寒的感情……
一顆心從未有過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