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慕容霽陽在身邊守著,琉璃沒辦法繼續向鬼谷子叩拜,只能看著木屋一直哀求著。
可不管她說什麼,說得如何動人如何淒涼,木屋那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明月躲進烏雲裡,天底下又剩漆黑的一片,慕容霽陽看著琉璃,眼底都是憐惜和不忍,她已經在這裡跪了一個多時辰了,她身子本來就不好,他怕她再跪下去會吃不消。
「我們先回去吧。」既然已經找到這裡,他已經想好要自己再去找一趟鬼谷子,反正他已經對雲飛失信,不在乎多失信一次。
可是琉璃卻不在他的計劃當中,如今眼下只能先把她送回去再說。
琉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對現在的她來說木屋裡的人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若是放棄了,那便是把雲飛也放棄了。
可是跪了一個多時辰,也求了一個多時辰,什麼話都說遍了,鬼谷子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忽然,她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我知道雲飛曾經錯手殺了前輩的娘子,可是前輩難道就沒有責任嗎?若不是為了救您,雲飛會如此嗎?他若不傷害您的娘子,死的人便是您。他只是因為太愛你,才會這樣。」
在慕容霽陽震驚的目光中,她沉聲道:「在晚輩看來,他根本沒有錯,若是有錯也是前輩您的錯,如果不是前輩您執意要練……」
這話還沒說完,那股強悍的氣息忽然「轟」的一聲,如同一陣猛烈的爆炸在空氣中炸裂開來。
慕容霽陽剛反應過來便要去護著琉璃,可卻還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琉璃的身子被這一份震撼的力量甩飛了出去。
他身形頓起,在她落地之前把她抱在懷裡。
「哇」的一聲,一口濁血從琉璃的唇齒間溢出,胸臆間那股血氣凌亂翻滾著,她忍了忍,沒忍住,小嘴一張,又是一股鮮血噴湧了出來。
「我送你回去。」這次慕容霽陽沒再說什麼,只是抱著她大步走遠。
可琉璃卻在他懷裡拚命掙扎了起來:「他已經有所反應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霽陽,快放下我。」
「你受了傷!」他垂眼看著她,臉色深沉,眼底都是不悅還有心疼。
「我無妨。」她拿袖子把唇角遍殘餘的血跡擦去,又拚命掙了掙,好不容易總算讓慕容霽陽放開她。
兩腳才剛接觸到地面,身子便不自覺晃了晃,若不是有霽陽扶持著,她一定站不穩跌落在地上。等胸臆間那一股翻騰的血氣平復下去後,她才吸了一口氣繼續往小木屋的方向靠近。
回到那一陣罡氣圈外,她才又跪了下去,淡言道:「晚輩無意冒犯前輩,只是希望前輩能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告訴晚輩究竟要如何才能救我的夫君,前輩請您告訴我。」
木屋那邊再沒了任何動靜,她依然不死心,大聲說著:「我知道前輩心裡對我夫君是有情分的,如是前輩心中還有怨念,我願意替我的夫君去承受,只求前輩可以去救救他。」
「他還那麼年輕,還有大好的人生,前輩,求您給他一個活下去的機會,我願意代我夫君去償還他所犯下的過錯,前輩,求求您!」
這一次,在沉默了半刻後,木屋的門忽然被凌空打開,一把低沉渾厚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進來。」
琉璃沒想到他真的願意見自己,她心中一喜,眉眼間都是亮亮的,站了起來,大步往木屋走去。
慕容霽陽緊跟在她身後,可鬼谷子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言語中多了一絲不悅:「讓雲飛的娘子一個人進來。」
「不行!」慕容霽陽二話不說把琉璃拉回到自己的身後,鬼谷子的性情不定,從前就是一個我行我素,行事怪誕的人物,雲飛錯手殺了他的娘子,而如今他讓雲飛的娘子進去,他怕……
琉璃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袖,堅決道:「讓我進去,霽陽,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已經努力了大半夜,你不要阻止我。」
「不行。」他太清楚雲飛的性子,如果雲飛知道琉璃為了他遭受了任何傷害,就算鬼谷子肯救他,他也一定不願意接受鬼谷子的醫治。
「霽陽,求求你,讓我進去。」鬼谷子如今願意見她,那便是有了一絲機會,她若是不把握,錯過了便再也回不來了。
「霽陽,讓我試一試,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你相信我,也相信前輩,他還是愛著雲飛的,相信我。」
慕容霽陽垂眼看她,看著她眼裡的堅定和執著,他右掌緊緊握著,再三猶豫還是拗不過她的執念,最終眼睜睜看著她一個人踏著那一條雜亂的小徑向木屋走去。
直到木屋的門被關上,視線裡再沒了那一道身影,他的心依然緊緊揪著。
她不能出事,她一定不能出事,若她出事了,他愧對雲飛,也愧對她。
可是面對如今這個局面,他無能為力,他的武功連鬼谷子五成的功力都敵不過,若他有心要傷琉璃的性命,他根本護不住她。
璃兒,你執念如此,我便只能在此守護著。若是我保護不了你,有負雲飛所托,不管在哪,我一定追隨在你左右,永遠不離棄。
他握緊雙拳,密切注意著木屋裡的一舉一動。
琉璃進了木屋後,一下子還適應不來周圍那漆黑的一片,屋子外雖然也是一片昏暗,但至少還有淡淡的月色,可屋子裡卻什麼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
房門在她身後被重重關上,她本能地退了半步,可是想著雲飛,想著他那一頭銀絲還有那一張清寒的臉,心底的勇氣便又再次湧上。
她深吸了一口氣,往前邁了兩步,對著漆黑的前方,柔聲喚道:「前輩。」
「為了那個劣徒,你當真連命都可以不要?」
角落裡響起鬼谷子猶如被車輪碾過的嘶啞聲音,琉璃循聲望去,只能看到一個朦朧的背影。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力點頭:「是。」
她知道鬼谷子一定會考驗她,她已經做好一切思想準備,如果真的需要用她的命去換雲飛的性命,她願意。
想著他的好,想著他對自己的守護,這條命又算什麼?
或許等她死了後,靈魂又會穿越回二十一世紀,反正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她不怕多死一次。
只要死有所值,死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