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竹林間那一條幽徑的小道,不久他們便來到了一座小木屋前。
「公主,請。」慕容雲飛推開了木屋的竹門,引著她進了裡屋。
這木屋給她的感覺和南宮冥夜的梅苑有幾分神似,幽靜,簡樸,沒有多餘的下人,也沒有太多複雜的建築和擺設,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間小木屋。屋裡一排一排的藥架,上面放著的想必就是他平時所提煉的藥物。
琉璃走到一個木架前,雙手就要去觸碰上面一個精緻的瓶子。
「別動它。」慕容雲飛忙出聲阻止,走到她跟前,下意識地扶著她往後退了半步。之後又覺得這個舉止似乎過於親暱,他忙收回了手,退後半步,遠離了她。
「這些都是毒藥?」她指了指木架上的瓶子,抬眼問他。
慕容雲飛點了點頭,指引著她看木架上的藥品:「這些大部分是用孔雀膽和竹墨葉所煉製的,只要滲到人體的血液中,見血封喉,毒性猛烈得很。」
見他這麼說,琉璃心下不禁微微一震。剛剛自己見那瓶身的做工精緻可愛,還想過去拿起來看看是什麼呢,這要是不小心倒在身上的某處傷口上,那她現在可不就死翹翹了?
「可你……」她看了他,又看了看他那雙漂亮的手,「你平時就用這雙手去碰它們嗎?萬一……」
「屬下這副身體早就經過了數百種毒藥的錘煉,這世上基本上已經沒有毒可以傷得了我了。」
琉璃只是靜靜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這話他雖然說得輕鬆,可是可以想像到在他成長的過程中常常與毒打交道是如何恐怖的生活。所謂的千錘百煉,若不是去親身嘗試,又如何可以練出來這樣的體質?而要用人體去試藥,這麼恐怖的事,她連想都不敢想。
再看他,飄逸靜若,氣質灑脫,怎麼看也不像那種一天到晚活在痛苦中的悲劇人物。或許他已經從那種悲劇中解脫了出來,超乎了那一種境界了吧?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穿梭在那一排一排的木架子之間,看著上面的藥物,雖然每一個瓶身做工都精緻漂亮得很,可她再也不敢碰一下了。
「這些毒藥都用來做什麼的?」或許她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多餘,毒煉出來除了拿來害人,還能用來做什麼?只是她不知道許世琉璃要這麼多毒用來做什麼?
「公主您需要用毒物來控制您的那些死士和手下,世間的毒千變萬化,每一種毒物被研製出來,或許很快能夠解這種毒藥的解藥也會面世,所以公主才要屬下不斷的研製新毒,就是為了防止以前的那些毒會控制不了您的那些屬下。」
每多說一句話,琉璃的心就往下多沉了一分,說到最後,她的心幾乎已經沉到了萬丈深淵,再也拉不起來。許世琉璃啊許世琉璃,你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為什麼心思可以這麼縝密,做事如此的謹慎?
可是,用毒藥控制屬下們能換來的也只有恐懼和服從而已,卻不能真正的讓他們衷心於自己,總有一天他們是會背叛她的。
忽然她腳步一頓,轉身問他:「那你呢?我又用什麼來控制你?」
慕容雲飛被她這麼一問,目光一黯,眼底迅速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雖然這一抹眼神很快便逝去,但還是被琉璃抓到了。
「我究竟用什麼來控制你?」她究竟用什麼來控制這樣的一個男人,讓他這樣死心塌地的為自己做事?就連如此俊逸出眾,有能耐的男子都能為她所用?
她實在想不到這世間還有什麼是許世琉璃做不到的,或者說還有什麼毒計是她許世琉璃想不到的。
她凝視著慕容雲飛複雜的目光,沉聲認真地問:「究竟是用什麼?」
「主子……」
「回答我!」
慕容雲飛看著她那張認真的小臉,聽著她那些話,忽然唇角動了動,緩緩溢出一絲苦笑,道:「主子並不需要控制屬下,因為屬下的整顆心都是主子的,主子決定什麼時候讓屬下去死,屬下會二話不說便會為您捨去這一條生命。」
「我要聽的是真相。」她根本不相信這些鬼話,每個人都是這麼跟她說的,可是每個人到最後不是背叛了她就是欺騙了她。
冷清曾經不也是這樣跟她說過嗎?可他從頭到尾都是在欺騙她!哪怕對她的感情是真的,但她卻再也不敢相信了。
慕容雲飛淡淡看著她,看了好一會,才吐了一口氣,道:「屬下從小和自己的妹妹失散,是主子為屬下找回妹妹的。雖然主子不讓屬下見到她,但屬下知道她這一刻是安全的,便已足以。主子要屬下做任何事,屬下都不會拒絕,所以主子不必再試探了。」
琉璃聽了他的話,頓時懵了,她吐了一口氣,心下有一絲慌亂。如果說他妹妹的下落只有許世琉璃知道,那這下可慘了,她不是許世琉璃,她到哪裡去找個妹妹還給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他自己已經把他的妹妹忘的一乾二淨了,這下該怎麼辦?
慕容雲飛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見她臉上的神色不定,他便笑道:「主子不必為此事費心,只要屬下的妹妹能過的好,屬下不見她也無所謂。所以請主子放心吧,屬下絕對不會向您打探她的消息。」
雖然他這麼說,琉璃那顆提起來的心確實放下去了不少,可是看著他那張臉還有唇邊那一抹苦澀的笑,她卻還是有些不安。這副身體之前的主人做了那麼多的錯事,自己不知道現在該如何一個一個去把它們解開。
她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相信慕容雲飛,但她也不想讓人家兄妹倆永遠沒有團聚的一天。想了想,她問:「我從前有告訴過你你妹妹在什麼地方嗎?」
慕容雲飛搖了搖頭,琉璃輕輕歎了一口氣,猶豫了半天才敢抬眼看他:「我,如果我說我已經忘了……」
「屬下說了,主子大可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屬下不會向主子問起她的下落,這事以後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