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這樣的戲碼琉璃見過的不少,卻都只是在電視上看到,親眼目睹,這還是生平第一回。
眼看老父被那個惡形惡狀的柳公子踹得嘔血,而二樓上那些旁觀的人不僅沒有誰敢上前阻止柳公子的暴行,甚至都怕了老父的血髒了他們的衣服般,紛紛退了開去。琉璃五指緊握,看著楚寒和江山。「你們難道不打算出手相助麼?」
這兩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弱不經風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能之輩,竟然都沒有出手的打算。所謂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們都不懂麼?
楚寒淡淡看了她一眼,「吃飽了?」言下之意,吃飽了便走吧。
琉璃冷哼:「你真的不幫忙一下?」
剛存起來的美好印象在這一刻漸漸瓦解,她沒想到,他竟可以如此冷血!
「皇妹這一病,真的連性子都徹底轉變了。」許世江山看了兩人一眼,冷笑:「月璃城品流複雜,這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更是多不勝數,我勸你還是少管閒事,省得洩露了身份招來殺身之禍。」
這宮外,明裡暗裡要刺殺皇族血脈的組織多如牛毛,一個公主在外頭惹事生非絕不是一件好事,這事要是傳到璃王耳朵裡,回頭可有她好受的。
「若是整個月璃國的人都像你這般自掃門前雪,這個國家還算是個國家麼?」琉璃橫了他一眼,目光最終落在楚寒身上,「你呢?你也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這種事冷眼旁觀麼?」
楚寒目光柔和,臉色淡漠:「璃兒,你皇兄說的沒錯。」
「你……」
氣不過,差點想拿起面前的碗一把扣在他頭上!
那廂,柳公子拽著少女往樓下走去,老父一個勁哀求,換來的只是隨從們無情的拳打腳踢。大家在一旁看著,沒有人上前幫忙,甚至還有不少人指指點點,說說笑笑,當在看一場鬧劇。
「柳公子,求求您放過賤婢的爹爹,賤婢這就跟您回去,您放了賤婢的爹爹吧,求求您!」少女看著自己的老父被幾個隨從打得又吐了兩口血,不禁對柳公子又哭又跪地求饒起來。柳公子對她的哀求視若無睹,一路拖著人往樓梯口走去。
忽然,「啪」的一聲,一隻精緻的玉碗重重砸在柳公子頭上,他的額前頓時被砸出一個血窟窿。
柳公子吃痛,失聲驚呼:「誰!誰敢偷襲本公子!給本公子出來!哎喲!好痛!出來!」
所有人的視線往那只碗飛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長得驚世脫俗的女子被大家的目光嚇了一跳,下意識往身旁的男子懷裡躲去。
就這麼匆匆一瞥,大家都看清了那一張百年難得一見的絕色麗容!
「好……好美!」那柳公子本來還痛得鬼哭狼嚎的,如今一看琉璃的樣貌,一顆心立即被吸引了進去。只是,那姑娘身邊的男子太礙眼,竟硬生生擋去了姑娘整個麗容倩影!他咬了咬牙,瞪著男子發狠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雜碎,竟敢傷本公子!來人,給我把他拖出來,狠狠揍,往死裡揍!」
其實誰都看得清那只碗是那個天仙姑娘扔出來的,只是柳公子怕是看上了人家姑娘,硬是把這罪名攤到她身邊的男子身上,好讓他有借口把男子打趴,繼而把這姑娘帶回去。
隨從們摩拳擦掌朝楚寒而去。
琉璃看了看他們,又抬頭看了楚寒一眼,有一絲心慌。他們畢竟有六七人那麼多,光憑一個楚寒,哪怕他體力再好,想要打得過只怕很難。她軟弱的目光落在許世江山身上,那傢伙雖然嘴巴不怎麼好,但一副身板看起來還算結實魁梧,應該也能抵擋住一二人。
許世江山回視她的目光,冷哼:「沒有把握還敢出手,簡直是胡鬧。」
她理虧,不敢多言。眼看隨從們已經漸漸靠近,她一急,低喚:「好皇兄!」
江山白了她一眼,「連自己夫君是什麼人物都不清楚,笨蛋!」
呃?這話什麼意思?
琉璃回頭看楚寒,後者只是安安靜靜看著她,一絲無奈。他不想出手,但,顯然這丫頭不太喜歡讓他過清淨的日子!
琉璃還想說什麼,卻眼尖地看到某個隨從從一旁操起一把椅子,竟一聲不哼便往楚寒後腦砸去。
「小心!」她一驚,嚇得跳了起來,不經思索地往楚寒身後擋去。這椅子要是砸中他的腦袋,只怕不死以後也會變成傻子!只是,這東西砸在自己身上,只怕小命也是難保矣。
眼看那張椅子就要砸上自己如花似玉的臉,她慌得閉上眼睛,纖細的身子嚇得簌簌發抖。死就死吧,碗是她砸出去的,禍是她闖的!不知道她毀容了之後,楚寒還會不會要她……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她的身子忽然被輕飄飄托了起來,「啪」的一聲,分明是椅子被摔碎的聲音,可她卻一點事都沒有!
張開無力的眼皮,看著在一旁被摔成碎末的椅子,恐懼剛去,鼻子一酸,豆大的淚珠便從眼角滑落。
楚寒把她納入自己的懷中,沒有安慰甚至沒有隻言片語。她能感覺到他的身體繃得緊緊的,似乎還在輕輕顫抖,擦了擦眼淚,她抬頭,被他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嚇了一跳:「寒……」
「是誰允許你自作主張?」他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冷漠,頓時叫她如墜冰山,渾身刺骨的冰涼。
「我……」這一刻,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必定是在氣她出手傷了那個楚公子,可她若是不出手,那個老父一定會被他的隨從打死的!她雖然沒有多少善心,卻也不能見死不救!
「閉嘴!」衣袖只是輕輕一揚,那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隨從便又紛紛朝四周飛了出去。
琉璃驚得瞪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眸,一瞬不瞬看著被甩飛出去爾後重重跌落地上的隨從。她的夫君,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那些功夫內力什麼的,她從來只在電視小說上見過,如今,竟然真的讓她見識到。
怪不得許世江山說她是笨蛋,連自己的夫君是什麼人物都不知道。可是,她確實不知道這世上真的有武功這樣神奇的東西存在著,她甚至連想都不敢想。回想起那日,那個戴著銀色面具的黑衣人就擁有一身神奇的輕功,而楚寒……他趕到的時候,一掌劈死了那兩個大漢,這些,不是武功內力是什麼?
只是她當時被嚇糊塗了,什麼都不記得。
「寒……」他真的生氣了麼?有這麼好的武功,根本不怕被別人欺負,他為什麼要生氣?
「我說了,閉嘴。」楚寒目視前方,聲音依舊冰冷,顯示出他正處於莫大的憤怒中。
琉璃果斷閉嘴,不敢再說什麼。
許世江山神色不定,看著琉璃的目光參合著幾許複雜和耐人尋味的光亮。他沒錯過剛才琉璃捨身救楚寒那一霎,臉上的恐懼和決然,她怕死怕受傷,卻堅定無悔,這樣的琉璃,他從未見過。
一場溺水的傷病,讓她像換了個人一般。
琉璃的恐懼漸漸被平復下來,想看看樓上如今的形勢,身子卻被楚寒緊緊禁錮在懷中,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揉碎。可她什麼都不敢說,也不敢抱怨一句。他生氣了,火氣不少,她這個窩囊公主連一絲抗議的權力都沒有,在他面前,她端不起公主的威嚴,也不敢端。
她的夫君,隨便一個凌厲的眼神都會讓人不由自主心生寒意,再也不敢造次。平時他表現得溫和無害,那只是他刻意把鋒芒隱藏起來而已。
早知道他這麼厲害,剛才她就不用拚命去想保護他了,自己被嚇得夠嗆不說,還換來他一張嚇死人不償命的冰塊臉。
琉璃低垂螓首,心底感到絲絲委屈。
她就是再有錯,他就不能看在她一心想要護著他的份上原諒她麼?畢竟,她也是真的被嚇到了。
柳公子大概也沒想到這個長得俊美非凡的男子如此深藏不露,隨便一揮手就把他幾個隨從摔得倒地不起。他掃了滾落在地上不斷呻吟的人一眼,再看楚寒時,兩條腿忽然一軟,無恥地跪倒在地上。
那樣的眼神太恐怖,冷漠得如千年寒冰,凌厲得猶如利箭,瞬間能讓人萬箭穿心,永劫不復。
柳公子嚇得渾身發抖,不斷磕頭求饒:「大……大爺,小的知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大爺饒命,饒命啊………」
琉璃一看他這挫樣,想笑又不敢笑出聲,只得拚命忍著。
柳公子看楚寒似乎挺緊張懷裡的女子,於是向著琉璃不斷磕頭:「姑娘,小姐,姑奶奶,請你幫小的求求情,求這位大爺放過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琉璃一怔,恨不得一腳把他遠遠踢飛。她自己自身難保,哪裡還敢幫他求情?
滾開!別看著我,滾!
柳公子卻不依不饒地向她拚命磕頭,甚至向她爬去,想拉她的裙角。琉璃嚇了一跳,下意識往楚寒懷裡躲去。
「姑娘……唔!」還未碰到琉璃一片衣角,柳公子的身體便如落葉般,穿過二樓重重飛了出去。
琉璃睜著一雙杏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就這麼隨意伸出一腳,就把那個柳公子直接踢飛到樓下!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得重傷。
這個男人……好可怕……
更可怕的是,現在他一雙冷絕的星眸,正一瞬不瞬凝視著她。
琉璃兩腿一軟,幾乎要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