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方並未馬上進招,只是定氣凝神,將紫霞功一遍又一遍運轉起來。
他這樣運轉紫霞功並不是沒有緣由的。紫霞功秉承朝陽之道,初始破曉,卻如裁紙小刀,雖然犀利,卻容易折斷,只有徐徐聚力,方能達到大日初升,煌煌不可當的境地。通過一遍遍的運轉紫霞功,趙志方積聚的力道,也漸漸提升著,遠遠超過了他平日裡十成的力道。
而武學之中,又有勢之論。這個勢,也就是通過自身的武功,影響內在和外在的種種因素,從而形成一個有利於自己的環境。故而若是進攻一方將自己的「勢」提升至極限,那就是佔了天時地利,防守一方縱然武功更高,若是不同樣以勢相抗,也難以抵擋。趙志方提升著功力的同時,也在積聚自己的勢。
洪七公經驗老道,趙志方在做什麼,除了紫霞功的特性他不甚瞭解,那蓄勢之道,他是看得清楚明白了。而且他雖然不瞭解紫霞功的特性,但看趙志方運轉紫霞功的同時,臉上紫氣愈加濃郁,也能明白趙志方一出手,必然石破天驚。
若是對敵,趙志方這一手早被洪七公打斷了,而且說不得還要受些反噬的內傷。只是現在兩人只是切磋,而洪七公論身份,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四絕之一的北丐,論輩分又與趙志方的師祖王重陽平輩論交,哪裡能出手打斷?甚至因為兩人名義上是洪七公指點趙志方武功,故而就是積聚氣勢,洪七公也是不能做的!
所以這老洪只能暗暗鼓起全身功力,希望自己不要陰溝裡翻船。
「七公,小子久聞七公的降龍十八掌,為天下第一的掌法,至陽至剛卻又能剛柔並濟。小子不才,欲以一身至剛的紫霞功,配合我全真最剛猛的三花聚頂掌,與七公的天下第一掌一會。」趙志方將氣勢鼓到極限,出言道。有些武功,若是積聚氣勢到了極限,一開口就會洩了勁,丟了勢,但趙志方的紫霞功卻不是這樣。紫霞功雖然至陽至剛,但依舊是道門功法,講究勁力綿綿不落。而且紫霞功秉承朝陽之道,有誰聽說,朝陽升起之後會重新掉下去的?
「娃娃,莫要說了,老叫花也想看看,在你手中,當年王道兄借之敗我的三花聚頂掌又是何等樣子。」洪七公沉聲道。
「那,七公,小子就得罪了!」趙志方點頭。只見他猛地雙眼一瞪,躬身如虎,如離弦之箭一竄而出。其速度之快,就連一旁武功不算弱的黃蓉,眼中也看到了一片殘影;其氣勢之猛,沿途的枯枝敗葉全被捲地而起,連樹木也似乎被勁風刮彎了!
瞬息之間,趙志方已經竄到洪七公身前,三花聚頂掌當胸打來。
好功夫!洪七公看著趙志方這一掌,心中讚歎。所謂三花聚頂,就是精氣神混合為一,齊聚於天宮內院,也就是泥丸宮。這三花聚頂掌,以三花聚頂為名,卻是以身體做天宮,掌力做三花,似是蘊力於內,卻在掌力到時猛然迸發,得至陽至剛之妙。洪七公看得分明,趙志方已經將三花聚頂掌練得極深,掌力已然貼近自己,卻依舊凝而未發。
不過這樣的掌法卻還威脅不到洪七公。只見他左掌圓勁,右掌直勢,使招「見龍在田」,硬封趙志方這一式三花聚頂掌。這一招是降龍十八掌中僅有的,純是防禦的一招,以洪七公十成功力使來,就是同為五絕的歐陽鋒那至剛的蛤蟆功也無法打破。是以在洪七公看來,用這一招擋下趙志方的三花聚頂掌,是絕無問題的。
可洪七公卻沒有想到,雖然以趙志方的功力,以及他在三花聚頂掌上的造詣,以及在三花聚頂掌本身的程度限制下,確實應該無法打破自己這一招見龍在田;但趙志方卻擁有洪七公所不瞭解的紫霞功。在紫霞功蓄力特性的加持下,趙志方足足能發揮百分之二百的功力。
於是兩人掌力剛剛一交,洪七公就覺手臂發麻,幾乎被直接盪開,心道不好。
這娃娃的掌力怎麼這麼強!他連忙使出自己僅有的陰柔輕功——逍遙游身法,飄然後退,同時又使了個履霜冰至,將這攻招做守勢,連格帶擋,化解了趙志方這一擊。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趙志方這第一下未能建功,再想更進一步卻是不可能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心中高興,臉上的喜意止也止不住。在硬碰硬中讓洪七公撤掌後退,這世上目前也只他一個,就是四絕中同樣練就剛猛武功的歐陽鋒,與洪七公硬碰硬,也不過是平分秋色而已。
不過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喝了寶蛇血之後,功力本就只差洪七公一籌,在紫霞功特性的幫助下,蓄了許久力,聚了半天勢,掌力一時超過了洪七公近六成,也沒能出其不意打他個狼狽,還是見好就收的好。
於是趙志方停住了攻擊,對洪七公道:「七公功力果然卓絕,小子使了這麼個詐,也沒能傷到七公半分!」
洪七公見趙志方收了掌,便也站定,讚許道「娃娃,你這門功夫倒真是奇妙,竟然能提高你這麼多掌力。當年在王道兄身上也未曾見過。難道這功夫是你創的?那你的資質,可比老叫花要強得多了。」
趙志方搖搖頭,謙聲道:「七公謬讚了。小子所練這門內功,名為紫霞功,乃是重陽祖師留下了草本,再由小子和七位師叔伯共同完成的,並非小子所創。」
「這麼說,這功夫確實有你一份力了?了不得了不得!有了這門功夫,這天下間,論硬碰硬,無人是你對手!」洪七公本來只是隨口稱讚,他也不以為紫霞功是趙志方所創。但現在聽趙志方講,他於創功確實有一份功勞,不由驚歎。
「小子不敢!」趙志方再次謙道,「這紫霞功雖有一時間提升功力之能,但蓄力過久。真個實戰之時,每招只能比十成再提高一分半分而已。」
聽了趙志方這話,洪七公擺擺手道:「一分半分也是極為難得了,具老叫花子所知,這天下間也有類似的功夫,但都
對身體有些妨害。你這功夫隨意就能鼓起十一分的掌力,看你的樣子,又絲毫沒有妨害,天下間獨一無二。」
洪七公頓了頓,繼續道:「你這娃娃也是實誠了些,竟把這些秘密講給我聽。若是有了歹心,抓住你逼問功法,可怎麼辦?」
「小子曾聽家師說過,洪老幫主正氣凜然,是世上難得的大俠。所以小子相信,洪老幫主絕不會貪圖小子這點武功。若是西毒歐陽鋒,小子是絕不會說這些的。」趙志方正色道。他這話可以說是恭維話。但洪七公確實是一位難得的大俠,當得這點恭維。
「老毒物?」洪七公聽得趙志方以老對手來襯托自己,縱然他是難得的大俠,也不禁有些得意。他心情大好之下,甚至跟趙志方開起了玩笑:「老毒物沒準會抓住你的小媳婦要挾你了!」
小媳婦?趙志方被這三個字弄得一愣。他很快反應過來洪七公說的小媳婦是黃蓉,不由得臉騰地紅了。
「臭叫花,嚼什麼舌根!」這時,黃蓉見兩人罷鬥,走上前來,正巧聽見洪七公的玩笑,啐道。
她現在心中很亂。趙志方確實待她很好,又救過她,可她心中卻還有郭靖的影子。雖然郭靖與她從未述過衷腸,甚至被問及心上人時還什麼都說不出來,但她卻還是忘不了那個給一個素昧平生的小乞丐賣大餐,將自己的貂裘也給了小乞丐的人。而趙志方在她心中的地位,她是不大清楚的。是朋友?她直覺不是那麼簡單。不過不清楚歸不清楚,讓她直接否定自己跟趙志方的關係,她卻說不出口。
「吃你的雞去!」黃蓉無法回應洪七公的調侃,只得氣呼呼地將那半隻,帶著雞屁股的叫花雞扔給洪七公,算是表達自己的憤懣。接著,她略帶羞意地看了一眼趙志方,將剩下的叫花雞遞給他,低聲道:「趙大哥,這是你的。」
說完,也不等趙志方回話,就小跑著回到了車裡,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