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康搶到母親跟前,卻見她身子軟垂,槍尖已刺入胸膛,當下放聲大哭。
「康兒……」包惜弱是個普通女子,力氣不大,刺得不深,竟並未喪命。但她這一槍卻刺中了動脈血管,使得她血流如注,意識也開始渙散了。
這時丘處機也來到包惜弱身邊,運指如風,連點包惜弱週身大穴,同時各種靈藥一股腦給包惜弱用了乾淨,竟將她喚回了不少意識。可丘處機卻明白,包惜弱這一槍刺中了動脈,決計是救不活了,心中歎息,開口道:「楊夫人有什麼心願,貧道一定幫你完成……」
「楊大嬸!」郭靖也搶上前來,關切道。
「咳,靖兒,我聽你楊叔父說過……」包惜弱雖然被丘處機喚回了意識,但也知自己命不久矣。她聽到丘處機問詢自己的心願,突然想起確實還有些事情沒交代,也不顧自己還在咳血,急忙說道。
「咳,你父當年和我家有約,若生了男女,結為親家……我和你楊叔父只得康兒一個,但這義女如我們親生一般……」包惜弱說著,用祈求的眼光看向丘處機,「丘道長,求你盡力促成……咳……」
「楊夫人,你先別說了,貧道一定玉成此事!」丘處機鄭重道。
包惜弱聞言,欣慰地點了點頭。突然她好像身體無恙了似的,面色紅潤起來,「唰」的從懷裡抽出一柄匕首,說道:「這是表記……」
這話剛一出口,她就完全失了力氣,軟軟倒在楊鐵心懷裡,口中喃喃著:「鐵哥,咱們終於死在一塊,我……我好歡喜……」說著說著,她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蓉,就那樣安然的死了,容色仍如平時一般柔媚。
「媽!」楊康撕心裂肺地喊道。
郭靖在一旁也是難過,但他心中卻也煩亂。我要娶穆姑娘嗎?可我心裡不願意娶她啊。不過他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願意娶穆念慈。他在自己的心裡看到的,明白的,只是明確的「不願」兩個字。
「對了,還有華箏……大汗已將女兒許配於我,這……這……怎麼得了?」郭靖心亂如麻。
完顏洪烈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悲傷。
她到死也沒有再看我一眼!
想到自己千方百計才娶得包惜弱,但她心中卻從未忘記「亡夫」楊鐵心,而自己十餘年來對她用情良苦,連側室也未娶一個,到頭來還是落得如此下場,完顏洪烈心中悵然無盡。
他怔怔看著包惜弱躺在楊鐵心懷裡,雖已經身死,臉上卻依舊滿是心滿意足、喜不自勝之情,與她成婚一十八年,他完顏洪烈卻從未見她對自己露過這等神色。自己貴為皇子,在她心中,可一直遠遠及不上一個村野匹夫!
完顏洪烈想到此處,心中的傷痛幾欲將他掏心挖肺。他無法再待下去了,轉身掉頭而去,再也不想回頭看一眼。
完顏洪烈一走,那百多位玄甲重騎也自跟著走了。梁子翁他們也不好留下。
梁子翁開口問楊康:「小王爺,我們……」
楊康並不回答,只是跪在地下,向母親的屍身磕了四個頭,又轉身向丘處機拜了幾拜,便站起身,一言不發,也不管梁子翁他們,昂首走了。
丘處機厲聲喝道:「康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康依舊不回答,只是繼續走路。很快,他的身影就轉過了街角,消失在丘處機的視線裡。
「師傅、師叔,我們也該走了!」趙志方說道。從方才開始,他就一言不發,也不做任何事情,只是靜靜的看著事情的發生。很久以前,他是想過救下楊鐵心夫婦的。但不知為何,事到臨頭,他卻覺得有些出不了手。那幾人愛恨交織,卻把旁人完全排除在外了。他心中貫徹道義的想法,面對那幾人激烈的情感,竟是無法做出讓自己出手的反應。結果,他趙志方就這樣看著一切發生,直到最後。
這時的丘處機本怔怔出神,聽得趙志方言語,竟打了個激靈。
「師弟,我們還要幫楊賢弟夫婦入土為安。」馬鈺在一旁提醒道。
「是,師兄。」丘處機點頭。
於是眾人返回城中,給楊鐵心和包惜弱操辦喪事。完顏洪烈也不想讓包惜弱曝屍荒野,不但沒有繼續為難他們,還下令城防軍予以協助。也許對完顏洪烈來說,讓這些與他傷心事有關的人,最好趕緊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見面了。
客棧中,丘處機向江南六怪認了輸,講起了諸般往事。王處一還試出了穆念慈武功的來處,與眾人說起華山論劍的往事來。這些事,趙志方清楚得很,故而有些無聊,就開始推演自己剛剛創出的朝陽一氣劍來。
說著說著,丘處機便提到了包惜弱臨死前的托付,對郭靖道:
「靖兒,不想你夫人的師傅是洪七公前輩,還好馬師兄只傳了你功夫,沒有收你為徒,不然你可一輩子不能出頭啦!」
丘處機話音未落,郭靖卻紅了臉道:「我不娶她。」
這一下捅了馬蜂窩,在宋代,父母之命可謂大過天了。郭楊兩家的約定哪裡容得更改?何況楊鐵心夫婦新喪,丘處機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的心願不得完成。
他當下冷著臉質問了一番,也是郭靖走運,有韓小瑩在側,不然憑他木訥的性子,說不得把丘處機氣個半死。
韓小瑩循循善誘之下,漸漸問出了郭靖的想法。他既不想娶穆念慈,也不想娶華箏。
「靖兒,你可是有了意中人麼?」韓小瑩終於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驚詫問
道。
在原著裡,這時的郭靖已經與黃蓉私定終身,自然很輕易答出自己有意中人的答案。但在趙志方的干擾下,這兩人還在「郭哥哥」,「黃賢妹」的稱呼,離私定終身差了十萬八千里。
結果,郭靖茫然了一番,一句話也沒說出來。韓小瑩見狀,也有些急了。她循循善誘道:「所謂意中人,就是你時時刻刻也想和她在一起,只要和她在一起,你就覺得歡喜的人。」說著,她還瞥了黃蓉一眼,算是給郭靖提了個醒。
郭靖卻將韓小瑩的提醒全然浪費了。他順著韓小瑩的目光看了一眼黃蓉,心中有些悸動。可他並不明白這悸動是什麼,看著黃蓉嬌美的容顏,竟羞澀難當,又吶吶轉回了頭。
黃蓉聽到韓小瑩問題的時候,心中也不由得羞澀起來。她看著郭靖看過來的目光,面色一陣紅潤,可不想郭靖竟然很快就轉回頭去,不由得臉色一沉,心中一陣難受。
「師叔,郭兄弟娶不娶穆姑娘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就算要娶,也是三年守孝之後的事了。這段時間,可以讓郭兄弟和穆姑娘好好想想再說。」趙志方忽然道。
這樣就夠了。蓉姑娘和郭兄弟的姻緣已然不同。再逼迫下去,恐怕兩人都會認清自己現在的心意。而我,應該是喜歡蓉姑娘的。雖然經常覺得自己老牛吃嫩草,但要是不爭一爭,怎麼都不甘心。趙志方想。
「師弟,志方說的對。你這樣突然就讓孩子們結婚,他們未免羞臊。還是先相處一段時間再說吧。」馬鈺也幫腔道。
丘處機見自己師兄也這樣說了,便也不再強求,但他還是對郭靖道:「靖兒,你要考慮清楚啊!」
郭靖聽了丘處機的話,卻依舊一臉茫然。看得丘處機差點又暴怒起來。韓小瑩卻不願讓郭靖再被丘處機詰問,趕緊岔開話題。
「丘道長,我們這次在那完顏洪烈府上遇到了梅超風。那梅超風與我六怪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會兒出城之後,還請道長幫靖兒護送楊兄弟夫婦回鄉,我們就伺機潛回來與梅超風做個了斷。」韓小瑩說。
「對,梅超風那殺人不眨眼的毒婦,我們定要與她做個了斷。」三怪韓寶駒道。他說著說著,愈加對梅超風深惡痛絕,恨聲道:「也不知梅超風是哪個大惡人的徒弟。當徒弟的是這樣,做師傅的定然也是個惡事做盡,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韓寶駒這話一出口,郭靖就是一驚。他在趙王府已經聽過趙志方的講解,知道梅超風是黃蓉的師姐,她的師傅就是黃蓉的父親東邪黃藥師。
這下糟了,黃賢妹非得和三師傅吵起來不可。郭靖暗自焦急。他當然想拿出辦法來避免這事。可又哪裡能夠?
「你這個矮冬瓜,幹嘛罵我爹爹?」果不其然,黃蓉絲毫不能容忍韓寶駒對黃藥師的辱罵,開口反唇相譏了。
「你這臭丫頭,竟敢罵我矮冬瓜?我又何時罵你爹爹了?!」韓寶駒罵道。突然他反應過來,對黃蓉又驚又怒地喊道:
「你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