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見童墨,是出事的那天,在e門外,寧婧倉皇而逃。其實寧婧不想見童墨,可是寧婧從來都無法抗拒童墨的邀請。這是本能反應,eq處於負數階段。
寧婧站在岸上望著江上的輪渡,看著它們在江面緩緩移動。滾滾江水流向了很遠的地方,望不到盡頭,望不到邊。思緒特別想隨著這江水一起流向天邊,可是卻被身邊的這個走近的身影打斷。
童墨是瞞著常佳約寧婧的。其實他就是想見見她,想看看她這段日子過的好不好。可是,用腳趾頭都能猜到她過得不好。這麼大的事,換誰誰能過得好呢!這不過是一個想見她的理由罷了!
和寧婧並排站在岸邊,沉默了很久。寧婧不看他,也不說話,他也不看寧婧也不說話。
不,與其說是不看她,不如說是用餘光看她。她瘦了,憔悴了,沉默了。沒有了那些日子的妖嬈風騷,也沒有了那些日子的單純清澈。似乎疲倦已經讓她連偽裝都變得沒有精力。
許久,許久,久到從遠處開來的輪渡已經靠岸,久到卸貨物的船已經離開。童墨才動了動喉結,開口說道:「到了今天,你已經沒有話跟我說了,是嗎?」
寧婧的眼睛被江邊的風吹得微微瞇了起來,「爸爸想讓我說什麼呢?」
童墨的心頓時就像是被一隻手揪了起來,痛到嘴唇都微微慘白。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寧婧可以輕而易舉地讓他這麼痛。
其實寧婧說的又何嘗不對呢,到了今天,他還想聽寧婧說什麼呢?寧婧說什麼,他都會痛的,不是麼?
「爸爸不該來找我的。」寧婧的聲音很輕,隨著江風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消散得淒涼。
童墨感覺到了自己的手在顫抖,止不住地顫抖。回想起來,認識寧婧以來,他似乎什麼都沒有為寧婧做過,他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用常佳狠狠地把寧婧推開了自己的身邊。而且理由,現在想想都覺得幼稚得可怕。
現在的寧婧,就像一個落魄的小孩,她其實從來都沒想得到過什麼,因為她總覺得自己什麼都不配得到。
「婧兒……」童墨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叫過寧婧了,究竟是從常佳的出現開始,還是從陽夏的出現開始,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聽到這樣的稱呼,寧婧的身子也顫了顫,童墨一定不知道,就這簡單的兩個字,足以把寧婧推向這滾滾遠去的江水中,萬劫不復。
「我要結婚了……」童墨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沉默了這麼久,一張口,卻是這樣一句話,一句能讓寧婧真的萬劫不復的話。
長長的睫毛因為童墨的話劇烈的顫抖,就像是蝴蝶效應一樣,她的身子都顫抖不停。寧婧面對著江水,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那個笑聲清澈又諷刺,絕望又癲狂。笑到童墨的心都在發慌,慌得七上八下。
他想阻止寧婧,可是看到睫毛上掛著的晶瑩,他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麼。
忽然,寧婧轉過身來,冷冷地看向童墨,那雙眸子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插進童墨的心臟。
「我愛的男人終於要娶了那個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的女人。這世界上難道還會有比這個更讓我高興的事了嗎?!」
寧婧的聲音很輕,輕到被江風一吹,就散了。可聽在童墨的耳朵裡卻很痛,痛到如同萬蟻嗜心。童墨抬手,想要抓住寧婧,就好像此時抓住了她,她就不會隨風消散一樣。恐懼爬滿了童墨的腦海,因為寧婧的反應這麼的不正常。她說她愛他,那麼這個時候,難道她不是應該哭著讓他不要娶常佳嗎?
「婧兒,我不想這樣!可是我必須這樣。」
寧婧的表情漸漸變得柔和起來,她淡淡地,靜靜地,看著童墨那張好看的臉。在她眼裡,世界上沒有人比她的「爸爸」更好看了,即使shillon那個絕世混血也比不上。
她的「爸爸」有挺拔的個子,清晰的稜角,有勾人的眼睛,有誘人的唇。她的「爸爸」聲音特別有磁性,有一種成熟男人獨有的音色。還有那痞痞的模樣,和很多很多年前的那個男人那麼像。
從第一眼見到他,她就發現這個男人給了她別的男人都給不了她的吸引力。她走向她,她誘惑她,她想淪陷他,卻傻傻地反被淪陷。
「爸爸,恭喜你,祝你新婚快樂。」唇角的弧度帶出了一抹刺眼的妖嬈,那雙迷人的大眼睛裡有著童墨看不懂的晶瑩。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痛,還是在笑。他從來沒有看懂過她,從來沒有。
那笑容讓童墨一瞬間怒火焚燒,他突然按住寧婧的肩膀,怒吼:「你明明說你愛我,可是為什麼這個時候卻能這樣瀟灑?!為什麼你從不給我任何解釋,為什麼你從不讓我讀懂你!你的愛,究竟在你心裡值多少錢,能讓你現在面對我都不肯任性地讓我回到你身邊?!」
寧婧被童墨突如其來的怒火撞得頭昏腦脹,就在他一字一句都錘在她的心上喘不過氣的時候,童墨突然捧著她的臉,狠狠地吻住了她。
這是寧婧認識童墨以來,童墨最不受控制的吻。他吻得匆忙而混亂,胡亂地吻著她的唇,像是一頭野獸在撕咬。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寧婧的回應,可是寧婧越是沒有反應,他越是殘暴。直到他嘗到了腥甜的味道,才愣愣地停了下來。
寧婧唇角的艷紅霎時刺痛了童墨的眼睛。就在他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寧婧微微一笑,唇角的鮮血愈發顯得她是那麼的妖嬈,「爸爸,再見。」
說罷,她轉身離開。
爸爸,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在你選擇你要徹底
離開我的時候做這樣讓我以為你愛我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只會讓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