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和尚與逆風行大戰數十回合,二人你來我往,卻都保留著絕技不敢輕易使出。他們彼此自是沒甚深仇大恨,實在也不必以命相搏。金光佛手再次撞上龍影,兩人飄開幾丈。忽然遠處一道紅光射向雲霄,在這漆黑的夜晚顯得十分耀眼。接著就是天地顫動,恍如地震來臨。
「不好,我的法鍾」空空和尚驚慌一聲,撇下逆風行匆匆向紅光處飛了過去。逆風行一怔,望了望那道紅光有些慌亂,隨即追向空空和尚。那紅光之停滯半刻便消失不見,二人趕到之時卻不見了光源。地上一片焦黑,昏死著五個人影,便是降龍與曲家兄弟。
空空扶起降龍,卻見他閉著雙眼,表情痛苦。回頭對逆風行道:「剛剛那道光芒你可見過?」逆風行臉色凝重:「未曾見過,似乎是什麼魔物打開了天魔眼。」空空和尚望著地上的焦灰,一臉懼色:「頃刻間將我那法鍾化作齏粉,我看不只是魔物那般簡單。」逆風行這時也顧不上曲家兄弟,打量四周便道:「你我搜尋一番,不能讓那東西跑了。初開魔眼,力量是最微弱之時,若是錯過了今日,以後便有天地劫數來臨。」
一座烏峰之頂,彩兒將蓮花法寶指著凌雲,但手上微微有些顫抖,顯然驚懼非常。凌雲這時早已去了往日的清俊顏面,眉心的閃電印記忽明忽暗,黑紫的嘴唇不停顫抖,瞳子變得如鮮血一樣紅艷,全身被一圈紫色的光環籠罩著。
彩兒顫微微開口:「你你這畜生,天衣待你如手足兄弟,你卻反要了他的命。」
凌雲顫動的嘴唇似乎想要說話,可卻始終吐不出言語。半響後,體內有個沉悶的聲音響起:「逍遙子啊逍遙子,你料不到本尊還能出來麼?今天便殺了這妖精,讓你看看這驚天的本領。」說罷,凌雲左腳輕輕向後移動一步,「呼呼呼」三個紫光身影來回穿梭。彩兒只覺得眼前一花,自家喉嚨便被凌雲死死扣住。彩兒掙扎著,俏媚的臉兒幾近扭曲,艱難地開口:「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這時間,生死邊緣的一霎那,滿心的都是怨恨與不甘,憋屈的淚珠一滴滴滑落在眼角。
凌雲血紅的瞳子望著那雙大眼,內心似乎被觸動了一下,僵直的手慢慢放開了彩兒的喉嚨。沉悶的聲音憤怒的叫道:「你要不聽話麼?怎麼可能,你怎能擺脫得了我的控制。殺了她,快快殺了她」凌云「啊」的一聲慘叫,抱著頭顱栽倒在地,低泣著哀求道:「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想殺人」那聲音有些不甘,怒吼道:「不可能,你不受控制,難道你也是天啟靈脈不可能,你只是一塊石頭啊不可能」伴隨著幾聲哀嚎,凌雲凌空躍起,向深不見底的山崖墜落下去。彩兒的蓮花法寶掉落地上,疲憊地癱坐在地,在這荒無人煙的山頂失聲痛哭起來。也許是被凌雲剛剛的舉動嚇到了,又或許,知道了自己與凌雲的差距,永遠不能為天衣報仇。這些淚水,是恐懼,是無奈,更是無盡的悲傷。
逆風行衝上山頂,只看見彩兒孤零零一人,再看地上有許多烏黑的腳印,上前便問:「他呢?他去哪裡?」
彩兒呆呆地坐在地上,身子似乎沒有了知覺。逆風行惱怒,一個女子居然對自己視若無睹,朝彩兒天靈一掌拍下,「轟」手掌停在頭頂兩寸之處,一股氣流將周邊塵土激得漫空飛揚,逆風行怒喝:「我與你說話,聽見沒有?」彩兒依舊毫無知覺般的坐在地上,生死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天靈之上的手掌一抖,黃色靈光透入彩兒頭頂,彩兒呆木的臉上微微抖動,顯然有些痛楚。逆風行惱怒不休:「老老實實回答我,否則便一掌將你打成飛灰。」靈光越來越亮,彩兒的身子裡隱隱閃出一朵蓮花光影,這是本命元神自動護住的徵兆。逆風行有些吃驚,收回手掌:「哦,原來是只妖精,好極,我便將你送去鎖妖塔。」說罷一把抓住彩兒手腕拖著就走。
空空和尚背著降龍也上了山頂,望著彩兒與逆風行淡淡一笑:「窮酸,你一個大老爺們欺負嬌滴滴的姑娘,可當真不成話了。」
逆風行啐道:「放屁,她根本就不是人。」
空空和尚道:「你要對她怎樣?」
逆風行道:「當然將他關進鎖妖塔之中去。」
空空道:「急不得,急不得,當務之急,還是將那魔物找出來消滅了才正緊,要是你前腳一走他便出來害人如何是好?」
逆風行冷笑道:「這不是有你麼?天下聞名的浪和尚。」
空空笑道:「這可廖贊和尚了,六大聖尊連個墊底的都沒排上,這本事自然及不上你,和尚一人實在對付不了那東西。」逆風行本是個心高氣傲的人,空空和尚這句話正合胃口,雖然表面上無所動容,心中卻是暗暗竊喜,回空空道:「既然如此,先將這妖女囚禁起來,待除了魔物我便將她送上紫清峰去。」說完雙手結印,在彩兒身上施了一道禁制,這禁制有些稀奇,原是一條黃色虛小龍影一直圍繞著彩兒旋轉。空空望著禁制道:「窮酸,虧你捨得,這囚龍鎖都用出來了。」逆風行得意道:「那是自然,不給這些妖精耍些手段,日後恐怕不將我們人類放在眼裡。她若是想逃,定會蝕龍鑽心,魂飛魄散。」
天邊的紅日露出了一角,天色放明起來。逆風行帶頭走下了山頂,彩兒呆木地跟在最後,誰也不知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空空和尚開口道:「窮酸,你是怎麼在匈奴人那兒找到這樣好的差事?不如將我也拉進去如何?」逆風行道:「說來慚愧,我一生從不將銀錢放在眼裡,這次來北方可就倒霉了。一個朋友托我尋找當年淮英太守的下落,誰知到了這地方連個酒水都喝不上,更別提吃肉了。我的身份總不能去搶吧!這酒癮上來,那份痛楚你也曉得,無奈之下給冒頓單于做起了護衛。」空空道:「那單于對你當真放心,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交給你一個外人。」逆風行說到這,臉色忽然暗淡下去,有些憂傷道:「他是啊璇的兒子。」空空一愣,端詳著逆風行,隨後無奈地搖了搖頭。逆風行不自然道:「你這般看我是什麼意思?」空空摘下腰間的酒葫蘆,將降龍放在地上道:「且不走了,我請你喝酒。」逆風行大喜:「當真,當真,你當真請我喝酒。」心知空空和尚是個酒鬼,總能變著法門弄到天底下頂好的酒水,若是能喝上他的酒,還真是不小的福分。
空空和尚坐在地上喝了幾大口,卻絲毫沒有將葫蘆遞給逆風行的意思。逆風行嚥著口水,可憐樣兒地站在一旁咬牙切齒。空空和尚又喝了幾大口,搖了搖葫蘆,確定了裡面的份量後便道:「窮酸,你不想喝我這窮和尚的酒水罷!和尚不怪你,改天請你喝更好的。」逆風行不料空空出爾反爾,一把奪過葫蘆「咕嚕咕嚕」喝了起來。空空和尚一向微笑的臉上現出了少見的怒意:「窮酸,口下留情,口下留情。」逆風行酒水入口,渾身一震,激動道:「這是楚地的『萬箭穿心』,好酒啊。」空空道:「怎麼,你喝過這酒?」逆風行焦急道:「再讓我喝一口便告訴你。」說罷奪過葫蘆,也不看空空高不高興,一直喝了三大口,臉上微微有些酡紅,想來酒勁上透,悠悠說道:「我是楚國貴族,這個你是知道的。但你不知,我不僅是貴族,還是王族。」空空和尚「哈哈」大笑:「不害臊,不害臊,就你這邋遢樣兒也能是王子?」逆風行怒道:「怎麼不能,告訴你,我的真名字叫楚玉英。」
說到這,逆風行歎氣道:「這『萬箭穿心』我是一輩子忘不了的,我有個妹妹叫楚婉真,她從小就喜歡釀酒,那時候,她經常釀這『萬箭穿心』給我品嚐。我雖不懂釀酒卻懂品酒,從中給了她不少建議。後來,婉真撰寫了一個配方傳揚到王宮裡,這『萬箭穿心』自然就成了王族的御酒了。」空空雙眉一挑,急問:「那配方可還在?」逆風行搖頭道:「不在了,埋進火堆裡了。秦朝大軍攻破郢都,我們死的死,逃的逃,國破家亡。」空空又問:「你那妹妹死了麼?」逆風行道:「不知道,這些年我一直找尋她,可一點蹤跡都沒有,我只當她不在世了。這酒水你是哪裡弄來的,快快告訴我。」
空空道:「這是我從咸陽的一處殘簷斷壁留翻出來的,若不是和尚我鼻子靈,恐怕就要永遠埋在地底下了。」
逆風行大喜:「好極,等這邊事了,你一定帶我去那兒瞧瞧。」
空空收起葫蘆:「接下來去哪?還回匈奴大營麼?」
逆風行道:「當然,冒頓這次遇到了不小的麻煩,追尋魔物之餘,我想好好幫幫他。」
空空道:「他的羊兒都被你放跑了,他恐怕很不高興。」
逆風行笑道:「這倒不打緊,周圍都有軍隊,羊兒跑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