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兄弟,你要做什麼?」阿達看凌雲忽然站起身來,那張臉上多了些驚疑之色。
凌雲流著淚笑道:「阿達兄弟,你過來看,文清還沒死呢!她身子不曾僵硬下去。」
阿達一愣,忙上前捏住沈文清脈門,果然還是一隻柔軟的手,可可為何脈動已然停止了,這分明是人死之狀,身子不能僵硬又要作何解釋?
「我這就帶她回去,讓師娘她們救活她」凌雲激動著說了一句,抱著沈文清便要騎上火鳳。
「慢著」阿達一把拉住凌云「兄弟,使不得使不得啊,這姑娘性命微弱,再也經不起折騰,你帶她飛行怎成?要是著了寒,或著半道上稍稍出點岔子,那可真的就活不成了。況且兄弟你」欲言又止,剛剛早也看出凌雲身無半點法術,本想說「你沒有能力保她周全」可又怕傷了凌雲的心,故而止住話語。
凌雲皺眉,急得跺腳:「那那怎麼辦?」
阿達道:「我看這樣,不如先到我的營地去,離這也不到兩里路。我那裡有一個朋友叫費英是從中原來的。他的醫術可是厲害呢,族人的許多疑難雜症都能治好,說不準她能救這姑娘。」
凌雲沒了主意,只能點頭道:「那就麻煩阿達大哥了,我們這就啟程。」這阿達看來比凌雲大了幾歲,只是凌雲這要強的脾氣偏偏不想在稱呼上吃虧,但這時有求於人,一聲大哥也只能叫了出來。
幾人不曾騎馬,因怕沈文清於路多受顛簸。凌雲小心翼翼的抱著她徒步趕路,半個時辰不到已然能看見前方許多營帳。
一頂高高的帳篷立在正中,周圍分佈著無數小帳篷。許多匈奴騎兵持刀來回警戒,更有的是在校場練習拳腳兵刃和弩箭。
外圍則是柵欄,正中圍了牛羊馬匹,也有的放牧在大草原上,騎著黑駿馬馳騁羊群之中。
凌雲細細看來,這裡所有的駿馬都是昏黑一色,不由得奇道:「阿達大哥,這些馬是經過挑選的麼?」
阿達笑道:「不是的,本族有四種良馬,西方儘是白馬,東方是青龍馬,南方都是黃彪馬,這北方的都是烏驪馬。」
凌雲暗自稱奇,書中所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來是真的,這天下可還真是稀奇,若文清醒來便帶她遨遊天地豈不快哉!轉念一想,若是她醒不過來呢?若是醒不過來,總不過找個安靜的地方陪伴她一生一世,這樣她就不會孤單了。
近了營帳,幾名身著戎裝的將士迎了出來。看他們手拍胸脯行了一禮,兀自嘰裡咕嚕的說了一番話。
阿達回應幾句,拉著凌雲往大帳走去。
凌雲望了出迎的將軍一眼,那人滿臉鬍鬚,左邊臉頰橫過一道長長的刀疤。腰間掛了一隻銅錘,足有水桶大小,但看他來去自如毫不受累。不禁暗暗道:「《詩經》說『麋,絕有力,狄』看來也不假,北狄之族當真力大無窮。」
進了大帳,裡面卻有四五個侍婢在擺弄酒筵。
阿達對侍婢說了幾句,幾人低頭應喝,須臾便出了大帳。
阿達讓凌雲將沈文清放在旁邊的臥床上,又對凌雲道:「凌兄弟,我已讓人去叫費英來了,你安心等待片刻,我們先吃些東西。」
凌雲點了點頭,胡亂吃了些酒水,可心裡始終焦急萬分,桌上的肥羊美味便是一口都嚥不下去。
過不多時,一個中年青衫儒生走進賬來。這人面黃肌瘦,一雙鳳眼卻是炯炯有神,手中揮舞著羽扇。舉止從容道:「主人,你找我?」
凌雲看他這般打扮,卻會稱呼阿達為主人,暗暗鄙夷,看他是個讀書人的模樣,豈不知天下之土莫非王土,天下之賓莫非王臣。原是中原人士,當以天子為主,即使做了俘虜,卻該有些骨氣,可不是這般胡亂認主。
阿達與費英不講匈奴語言,以中原話回道:「我兄弟的女人被月氏國派來的幫手打傷了,先生幫我看看能不能救。」說完指著床上的沈文清。
凌雲被那一句「兄弟的女人」臊了個大紅臉,還是期盼的望向費英。
費英點了點頭走到沈文清旁,伸手搭脈,看他臉色越來越凝重,額頭上緊緊皺起。這些表情凌雲瞧在心裡,急得眼淚刷刷流了下來。
「嗚經脈盡斷,元氣散盡,我無能為力」費英收手苦笑。
凌雲聽了這話,渾身一軟癱坐在地。經脈盡斷,元氣散盡,逍遙門縱有通天徹地之能,卻沒曾聽說有一門功夫可以續經接脈,復活半死之人,難道文清
阿達看凌雲悲傷,忙問費英:「難道就沒人救得了她?」
費英歎了口氣:「除非醫仙在此,除他之外,這天下間就是最厲害的道者來了也於事無補。」
凌雲聽了「醫仙」二字,兒時的記憶湧上心頭,醫仙醫仙,不就是莫叔叔當年常說的老郎中麼?俠王墓,對,醫仙在俠王墓,我這就帶文清去求他。
站起身子道:「阿達大哥,多謝幫忙,我這就去找醫仙。」
阿達不知說什麼好,費英上前道:「不可,這姑娘以一絲靈力續命,堅持不住五日。醫仙早在二十年前就在江湖中消聲覓跡,等你找到他,這姑娘如何等得。」
凌雲又急了:「那那可有什麼法子幫她續命?」
費英道:「人參」
阿達一笑:「沒問題,我這裡的人參可是多著呢!全部給姑娘當飯吃也行。」
費英道:「我所說的人參可不一般,要能補元續氣,穩固靈膻,還要沖激經脈,化瘀活血,唯獨千年人參方有此功效。」
阿達一愣:「千年人參,那個可真是難了,就依名字便是千年難遇。」
「千年人參在哪裡有?」凌雲抓住一絲機會也不會放過。
阿達道:「大雪山才可能有。」
凌雲一喜:「好,阿達大哥幫我照顧文清,我便上大雪山走一遭。」
「兄弟,你如何去得,大雪山離此西北方向不下百里,況你身單力薄」阿達出言勸阻。
凌雲一笑,抹了抹肩頭的火鳳:「不打緊,我有火雞幫忙。」
費英忙道:「我要提醒你,五日後若拿不到千年人參,這姑娘勢必喪命。還有,有千年的人參恐怕已然成精,更非一般人能拿得到手。」
凌雲淡淡一笑,縱使千難萬難,我都要盡力一試,若不能,便是送了性命也好,能在黃泉路上陪伴文清。
出門喚起火鳳,盡朝西北方向飛去。
一路上凌雲思緒混亂,也不知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對於沈文清總有著說不完的憐愛與愧疚。這個女子心性單純,那時自己便常常騙她,甚至有時欺負她。可明明是比自己厲害的人,寧可迎合著自己,就算知道了一切謊言還是那般死心塌地。而如今,沈文清違反門規,與自己一起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又為了救自己弄得幾乎沒了性命,說什麼也要救活她,否則便沒什麼臉面活在這天地間了。
飛了不知多時,只到一聲尖叫驚得凌雲收回思緒。抬頭望去,一道藍光朝自己這裡飛衝過來。正自躊躇,眨眼看清那藍光,原是一個御劍飛行的人。
凌雲看對方歪歪斜斜地橫衝,速度十分驚人,心下打鼓,這人在做什麼?眼看就要撞上自己與火鳳,驚得忙朝火鳳叫道:「火雞,快閃快閃」
火鳳本是全速向前飛行,即便有心相避卻自無力躲閃。怪只怪凌雲心急,一個勁兒地在背上催促。
「啊」兩個尖叫的聲音同時響起,「砰」幾匹金光羽毛漫天飛灑。兩人一鳳從高空墜落下去,只是彈指的功夫,「彭彭彭」他們盡都落入了一片湖水之中呢。
凌雲自小上樹下河,掏鳥撈魚的勾當幹過不少,游水卻也不是什麼難事。心中暗暗慶幸,好在落到了湖裡,不然那王八羔子可是害死人了,也不知他是故意還是無意,上岸後免不得教訓他一場。
火鳳拍打著大翅膀先上了岸,哆嗦著身子亮開渾身羽毛,腹部間緩緩流出許多血跡。
凌雲看火雞受傷,心痛不已,邊也向岸上游去。
「救我,救我,我不會游水嗚」卻聽一陣清亮的聲音掙扎,這分明是個少女無疑。
凌雲心中恨那人,可也不能眼睜睜望著她淹死在湖裡,只能調頭向後游了過去。
上了岸這才看見對方的模樣,著一身水藍長裙,可惜濕了水,衣物緊緊貼著肌膚,幾乎將那曼妙的身體看得清楚。一雙大眼忽閃忽閃,論是美貌也絲毫不比沈文清差。只是這一個顯然俏皮多了些,那一個確實溫柔多了些。
凌雲聞著淡淡的少女體香,忙羞紅了臉轉過頭去。老天明鑒,老天明鑒,我可不是什麼猥瑣小人,更非有意窺探這姑娘的身子。
少女憤怒不已,努著嘴叫道:「喂,你飛行也不長眼睛麼?真真是作死的奴才。」
凌雲即使心中有氣,本不願搭理這女子,不料這女子竟挑釁上門,噌地一下渾身冒火:「我呸,你才不長眼睛,別忘了是你大呼小叫撞過來的。」
少女氣得跺腳,指著凌雲叫道:「死奴才,你還敢頂嘴,信不信我打爆你的豬頭。」
凌雲被做一個奴才右一個奴才叫得大怒:「蠻橫無禮,刁鑽之極,怪不得老夫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要是我養了你這樣的姑娘,還不如生下來就一把捏死的好。」
少女氣急,揮手一道藍光飛了過去。
凌雲急得一躍想要避開藍光,誰想這一躍竟是七八丈高,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張牙舞爪地在空中下落。他不知,百毒之氣與蛇王爺精氣將氣海擴大數倍,又得五彩神光填充其中,本身力氣自是驚人不已。可惜,五彩神光與那兩道精氣並非主導之氣,沒有靈力引導之下自是只能靜如頑石凝固氣海。卻是那曲怨的靈力盡數為凌雲所吸收,反倒激起了氣海活動,這一動之下,氣海中便有了曲怨靈力的引動,只要一牽引自是能將力氣發揮出來。
少女瞪著兩隻大眼難以置信,這怪物,完全沒用靈力身法便能彈跳這麼高。一失神的功夫,忽覺頭頂的黑影越來越大,反應過來,是那怪物落到頭上,這時要避開是來不及了。
「哎喲」凌雲一聲驚叫,生生將少女壓在地上。
「小賊,我要殺了你嗚嗚嗚」少女羞怒之極,雙手胡亂拍打凌雲。
凌雲大大解氣,坐在少女身上:「快給老子道歉,否則我我就撕開你的衣服。」記憶裡,女孩兒們最怕男子撕她們衣服的,雖不明其中緣故,但這法子該是有效。
少女一愣,接著就哭喊得更凶:「嗚嗚嗚我要讓爹爹把你挫骨揚灰擰下你那顆豬頭拿去餵狗。」
凌雲氣急,哪還顧得上什麼詩書禮德,一把將少女兩肩衣服撕開:「你叫看你還蠻橫。」
那少女一聲幽咽,忙驚慌地閉上了嘴。
凌雲看那白玉般的肌膚,道道清香入鼻,神識有些錯亂,忙撇開頭。糟糕糟糕,這該就是書中所謂的色心了,沒想我這舉手投足都有賊子的嫌疑。
想到此,慌忙跳開,心神合一念叨「至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夫物芸芸,各歸其根,歸根曰靜,是為覆命」這一篇卻是出自道經十六章虛極靜篤,實乃修心的好東西,凌雲神領其中,便也快速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