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酒店,套房。
坐在工作台前的吳雨辰,放下了手中的電話,這個電話,是孤逑打來的。
而此時此刻,坐在這裡的這個男人,他的神色裡,並沒有除掉威脅自己的敵人的興奮,反之,他的神情中,竟是有著落寞與疲勞。
他,走到酒櫃的邊上,從裡面拿出了一支十年份的酒,這酒的瓶子上,沒有標籤,但是透著顏色可以看得出,這是一支白酒。
他,拿著酒,一步一步,沉穩但卻緩慢的走到沙發的邊上,之後坐了下去。
他,拿起茶几上的控制器,將整個套房的燈,都關掉了,唯一亮著,幫他驅散黑暗的,就只有茶几上的綵燈了。
他,拿著酒瓶,猛地一下,就將酒瓶的塞子,拔了出去,之後,他緩緩的,將桌面的高腳杯,注滿。
在茶几炫麗卻又富裕滄桑的光芒下,將這個盛滿了千言萬語的杯子,烘托得,是那麼的夢幻,那麼的燦爛。
他,輕輕地端起杯子,依舊緩緩的,用自己的唇,貼在杯子口的邊緣,他那深邃的眼睛,此時,竟然變得充滿了感情。
這個堅韌的男人,自言自語,又似自問自答的開口。
這聲音,沙啞,渾厚。
「你,還要裝多久?又有一個人,倒在了你的路上,你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誰嗎?」
「怪不得,這有什麼嘛,你為了自己,不是可以將自己最關切的師弟,送上絕路嗎?這些對於你來說,又算什麼那?」
「曾經的你,已經錯過的大好的年華,只可惜,現在卻難以改正了。你的光輝的路上,是鮮血洗禮,白骨墊路的,不是嗎?」
「」
這個男人,重複著這些看似不找邊際,但是只要細心尋味,卻又不難發現其真正意思的話語。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他,將手臂輕舉,緩緩的,將一整杯的煩腦漿液,推進了自己的喉嚨。
那辛辣,刺激,卻又回味綿後,香醇的感覺,迴盪在這個男人的唇齒間。
他,再一次,將手中的杯子,斟滿,之後如同剛才那般,將他的薄唇,貼在酒杯的邊緣,而他的嘴再一次開合著,自言自語。
「你,是不是,把它,藏得太深了?現在的你,空吧,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那個跟了你十幾年的女人,現在,恐怕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了吧?」
「你每一次都在重複著,這並不是你的原因,可是到底是為了什麼,你自己,最清楚!你的借口,是躲不過我的眼睛的。」
這似瘋魔般的話語,依舊在他的嘴邊縈繞。同時,被他,送入了咽喉,一湧而盡。
這個男人,有些醉了。
他又一次填滿了這支炫逸出光華的杯子。依舊是用他的薄唇,貼在杯子口的邊緣,開始自言自語。不過,這一次,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的眼中,竟閃動著淚光。
「你,還記得她,那個將你從小養到大的女人,曾經對你的殷切期許嗎?你還記得那個嚴厲男人深夜給你掖被子的疼愛嗎?不,你都忘記了,那些,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已是天邊白雲,隨風散盡,但是,他們的衰老與年邁,你卻是真真實實的看在眼裡。可是你卻並沒有回頭啊。」
「你所做的一切,他們不知道嗎?他們知道嗎?你最清楚不過。」
「他們,還有她。你,一個也對不起!!!!!!!!」
吳雨辰的眼中,終有一滴濁淚,滴落了下來,它掉進了杯中,在那些辛辣液體的表面激起一陣漣漪。
他,再一次,將杯中的酒,那夾雜著他苦澀淚水的酒,一口喝了個乾淨。
這一次,也許是因為喝的急了,也許是那一滴眼淚的苦澀,讓他的喉嚨,覺得不舒服。他猛烈的咳嗽著。
一陣咳嗽之後,這個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把拿起桌上的酒瓶,將剩下的小半瓶液體,統統的,灌進自己的體內。
酒,盡了,人,醉了。
他躺在柔軟的的沙發上,那雙待著淚深邃的眼睛,慢慢的,閉合在了一起,但是,有沒有緊緊地閉上,還是有著一絲無力的縫隙。
他的眼,模糊了,他覺得這個世界,都是虛無的,他的種種的經歷,仔細回憶起來,是那麼的不可思議,是那麼的洶湧豪邁。同時,又是那麼的殘忍卑劣。
這個永遠堅強冷靜的男人,在這一刻,他覺得。這樣的醉!真好。可是,他一年之中,又能這樣醉幾次那?
漸漸地,身與心的疲倦襲來,一陣睡意,衝上了他的頭腦。
半夢半醒之間。
他彷彿看到了兒時的自己,在母親的身邊,嬉笑著,捧著紅紅的果子,嘴角處,還流淌著甜蜜的汁液。
他看到了兒時,自己在父親的教導下,與師弟師妹們一同習武打拳的情景,他的額頭上,一滴滴的汗水留下,他稚嫩的臉上,有著難以言表的堅毅。
他看見師弟師妹在站樁子時,一個個的倒下,捶打著地面,只有自己還在堅持著,他嘴角上的得意,和父親欣慰的笑容。
他看見,那個不離不棄,始終擁抱在一起的女人的笑。
那些與他一起生活學習,一起玩鬧,一起進出於同樣學府,多年未變的兄弟們的一張張的笑臉。
他看見自己第一次賺取道十三元錢是的驕傲。
他看見
種種的一切,在這一刻,流轉在他的眼前。他卸下了自己所有冷血的偽裝。
可是這個男人,此時,已經睡去了。
他那張堅毅的臉上,卻有著難以抹滅的,最最真摯,最最簡答,卻又最最真實的開心的笑容。
他,多麼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他,多麼希望時光可以倒轉。
他,多麼希望可以再回到從前,多麼希望當時不要選擇這一條血腥殺戮的殊途。
可是,他,卻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