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淒迷,稀疏的烏雲遮擋著月光。清風吹過,拂動殘雲,幾率月光灑下,投在一望無際的密林之中。
有些枯萎的樹葉落下,被整齊的腳步聲才入泥土,發出蟲鳴般沙沙的聲響。
略帶凌亂的馬蹄聲響起,中還夾雜著車轱轆轉動的聲音。在這樣寂靜的空間裡,顯得各位清晰。
獨孤影城一身紫袍,神情嚴肅的坐在寶馬之上。看似雲淡風輕的面容下,隱藏著一顆多麼緊張的心無人知曉。
單手拉著韁繩,另一隻手始終放在腰間的劍柄之上,蓄勢待發。自從離開天啟境內,他就進入了十二分全警戒狀態。這一路上會遭遇多少截殺,不用想也知道。
身側,是一輛華美的馬車。玄鐵做架,鎏金塑身,一顆夜明珠在這樣漆黑的夜色裡熠熠生輝。看車身那價值不菲的構造就不難猜出裡面端坐之人。能配的起這樣奢華的馬車,非帝弒天莫屬。
最前方開道的是一隊影衛,影衛最擅長隱匿,所以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不過只要發現異常,他們就會發出警報,讓隨行軍隊有所準備。
帝弒天這次回宮路途艱險,所有兵士無一不知。在臨行前,他們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必要的時候,犧牲自己保全王上安全。
帝弒天對於他們來說,是領袖,是帝王,是一種崇高的信仰,甚至於高於神。因為這個王上,帶領他們創造了太多的神話和不可能,也將天澤帶到了建國以來最昌盛的局面。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百姓糧食豐足,四海之內再無戰事。
所以在他們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信念,就是誓死保護王上!
月色淒慘,時不時的響起一陣蟲鳴蛙叫,在這樣寂寥的夜色下,到處充斥著肅殺之氣。
馬車依舊前行著,無人注意到前方高高的樹幹之上,有一道道黑影閃動,之後,另一道黑影滑下。
漆黑的天幕就好像是魔法師的手杖,將一樁樁殺戮完美的隱匿。沒人知道,索命鬼差正在靠近。不過,在這場捕獵遊戲中,誰是獵人,誰是獵物還未曾可知…
「停下!」龍輦之內,一道冰涼徹骨的聲音響起,馬車立刻停止前行。
獨孤影城拉緊韁繩,調轉馬頭,走到了馬車跟前,「王上,是不是察覺什麼了」話落,獨孤影城抬頭,仔細的掃過四下。夜色依舊,樹影婆娑,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不過他也清楚,帝弒天不會輕易喊出停下。「來人,去前方看看影衛的情況。」
「遵命,丞相大人。」兩名鐵甲軍領命,隨即轉身作勢要往前走,只聽「嗖」的一聲。
「小心!」獨孤影城眼睛皺縮,拔出寶劍。將暗箭擊落。月色之下,寶劍寒光熠熠,無聲的釋放著殺氣。
「有敵人,保護王上!」被救下的兩名鐵甲軍向著獨孤影城點頭致謝,然後立即回到各自崗位。
十幾名鐵甲軍相繼護在龍輦左右,神色嚴肅的張望著。
這一切的發生,前後不過相距零點幾秒,獨孤影城突然厲喝一聲,逕直躍到龍輦之上,以最快的速度,將帝弒天拉出來躍出馬車之外。
就在他們落地的一瞬間,華貴的龍輦突然燃燒起來,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如果晚上零點一秒,那麼王上豈不是…
正在這時,突然有人大聲呼喝,還沒待這些人有所反應。一陣密集如雨的利箭蝗蟲般激射而來。所有箭頭全都指向帝弒天的方向,無主的戰馬突然一聲哀鳴,猛地倒了下來。
獨孤影城扯著帝弒天一個側滾,就躲過了戰馬龐大的身體,數不清的弓箭密密麻麻的插在戰馬的屍體之上,箭頭上閃動著微微藍光,一看就知道都是淬了毒的。
「保護王上!」鐵甲軍首領厲聲說道,話音剛落,一柄斷劍就沒入他的胸口,緊接著,利箭再次飛來,他奮起抵抗。只是,沒有掃落幾隻暗箭,就倒在了地上。
只是頃刻的功夫,鐵甲軍以及隨行的所有兵士都死傷過半。這次的攻擊與以往的不同,至於不同在哪裡。
「該死的!」看著接連不斷倒下的屍體,帝弒天一把推開掩護在他身前的獨孤影城,而後站了起來。
大手一揮,將鐵甲軍的鋼刀拾起,朝著暗器射來的方向投擲過去。只是,卻沒有意料之中,有人受傷或者死亡的悶哼,暗器的攻擊也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一個不好的預感,突然在帝弒天在心中升騰起來。
這次攻擊他們的,不是人!
話分兩頭,帝弒天那邊戰意正濃,而帝宮這邊,白天依舊在試圖勸說君流風離去。
雖說君流風這個人的行為處事一向正派,可是小公主的安危他馬虎不得。萬一小公主遺留驛館的消息外露,後果不堪設想。首先,『老鬼』那邊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王上在列國答辯會上對小公主的寵愛,整片大陸無人不知。一向消息靈通的『老鬼』,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所以,抓捕小公主,然後用小公主來威脅王上,絕對是像他們那樣卑鄙的組織能想到的辦法。那樣一來,小公主的處境危險不說,王上更會處在被動的位置。況且,他對王上立下重誓,絕對保護小公主周全的。
「君門主,白某說的句句屬實,你的探子一查便知,王上已經離開了。」所以,你剛快滾吧,免的節外生枝。當然,這句白天只是在心裡說的。他清楚,他真要是說出來,估計就直接打起來了,這並不是他的初衷。
「哦?」略帶疑惑的感歎了一聲,似乎相信了,可是又有什麼想不明白。白天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他既然說帝弒天不在,那麼帝弒天一定不在。
問題是,還有誰在此處?若說這帝宮沒有古怪,他斷然不能相信。能讓帝弒天的近侍留守,這裡一定遺留著什麼重要的東西——會是什麼呢?
正在這時,一名全身著黑衣的男子突然出現在他的軟轎前,「啟稟主上,帝弒天已於近日下午率領使者離去。」
這名男子是君流風派出來監視帝弒天的探子,君流風之所以出動,並不單單是以內收到匿名消息,更重要的是,他的探子並未傳回帝弒天離宮的消息。所以,他才會以此判定那個消息來源的真實性。
只是,如今他聽到的是什麼…
探子話音剛落,一道凌厲的氣息徑直從轎內迸射而出,落在探子身上。
「噗!」氣血翻湧,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因為適才的力道過於強勁,將他下跪的身姿打亂了。顧不得胸口的疼痛,而是調整好跪姿請罪,「屬下辦事不利,屬下該死。」
沒有解釋,沒有埋怨,只是一臉嚴肅的請罪。這就是蒼生門的規矩,只看結果,不問過程。沒有結果的過程,就是一文不值。做錯了事,接受懲罰。完成了任務,得到獎勵。這是君流風的規矩,蒼生門眾人都謹記在心。所以,對於這個懲罰,他欣然接受。
「去楊林十三州!」纖細的五指動作流暢的把玩著手裡的玉簫,狹長的桃花眼一瞇,邪魅的說道。
抬轎的女子聞言,立刻轉身,向著楊林十三州而去。緊接著,地上的黑衣人也消失在了原地。
看著再次恢復平靜的帝宮,白天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君流風走了,該慶幸嗎?呵,不過是將他從小公主身邊,趕到了王上身邊,沒有哪裡值得慶幸的。若是君流風真的傷害了王上,那麼他倒是可以以死謝罪了。
向著楊林十三州的方向望了望,白天搖頭轉身,往寢宮走去。只是還沒走兩步,脖頸一涼,一把玉簫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頸間。
碧玉簫,他再熟悉不過,「君流風!」
話音一落,一道邪邪魅不記得笑聲響起,「呵呵呵…沒錯,正是本主!」碧玉簫不移,君流風從白天身後繞到了身前。狹長的桃花眼上揚,嘴角勾出魅惑的弧度。
「我說了,王上不在,莫非君門主認為白某在說謊?」看著突然返回來的君流風,白天愁眉深鎖。
早就知道君流風不是好糊弄的主兒,結果他還是察覺到了!該死的,這下該怎麼辦…
「本主自然相信,不過,本主好奇,帝弒天究竟留下了什麼,能讓白公公親自保—駕—護—航!」最後四個字,他刻意咬重了音節。手腕快速收回,翠色玉簫在白天身上一點,白天身體頓時僵硬了。
暗處的守衛見狀,立刻躍了出來,圍在寢宮門前。王上臨走之前交代過,一定要確保小公主的安全!
魅惑的眼眸微抬,淡淡的掃過這寢宮的兵力,君流風似乎在一瞬間察覺了什麼好玩的事兒一般,嘴角的笑意更加濃重。
呵,有趣,真有趣!這帝宮之中,竟然留著帝弒天帶出來的一半兵力。他倒是越發的好奇了,這裡面究竟有什麼,讓帝弒天甘願留下半條命守護!
下一刻,四名白衣女子從天而降,站在君流風身前。
瑩白如玉的手上,都握著閃著銀光的軟劍。看樣子,是打算和這些守衛應拼了。
白天見狀,眉頭深皺,「君門主,雖然你止住了白某,可是按照此刻的情形,若是真的開打,你也佔不了便宜。這帝宮之中,沒有你想要的。不如,你還是離開吧。你的目標,不應該是王上嗎?現在去追,還來得及。」最後一句,白天說的咬牙切齒。
很顯然,白天的最後一句話也讓君流風震驚了!
他剛才聽到了什麼?白天,一向把帝弒天的命放在首位的白天白公公,竟然讓他去追帝弒天!?
呵!這世界真是瘋了吧,竟然會有這種事兒發生!
「白公公,本主沒有聽錯吧,你讓本主去追帝弒天?」君流風猛地回頭,望著一動不動的白天反問道,眼裡的戲愚愈發的明顯。
下一刻,突然朝著寢宮飛身而起,越過守衛,站到了宮門口。
「該死的,絕對不能讓他進去!」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白天措手不及。呆愣了片刻,立刻對著守衛怒吼道。
小公主絕對不能出事兒,小公主活著,王上就有信念。一旦小公主出事兒,王上恐怕…
守衛立刻回頭,朝著君流風發起攻擊,只是大部分被那四名女子攔住,一小部分舉劍朝著君流風而來。
唇角上翹,勾出不屑的弧度,眸光不抬,無聲的訴說著對這些暗衛的蔑視。大手微微翻轉,剛要揮動手裡的奪魂利器,忽然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