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眸緩緩的睜開,爾後,眼淚汪汪的說了一句:「銀家…銀家坑到五千兩銀子。竟然…竟然掉了…嗚嗚嗚…這日子沒法過了…這不是要偶滴命嗎…蒼天啊…偶滴銀子!」
「……」紅炎滿臉黑線。
「紅炎…銀家滴銀子…天哪…五千兩啊…全…全沒了…這不是要偶滴老命嗎…哇哇哇…」
一雙小手死死抓著紅炎的肚兜,那用力之大,感覺就快要被她扯下來了。
眼淚傾盆而下,因為太過傷心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哭的就跟死了爹媽似的。
「哇哇哇…銀子啊…你們怎麼能忍心離開銀家…銀家…嗯…銀家沒有你們…可怎麼活啊…嗚嗚嗚…」
為毛這台詞聽起來怪怪的,是他想多了嗎。
「怎麼忍心離開」、「沒有你們怎麼活」,她確定這是丟了銀子,而不是死了男人?
——一群烏鴉哇哇飛過
他真的好想知道,如今這個為了幾張銀票,哭的要死要活的女人,和剛才那個不可一世的殺神,是同一個人嗎。
「好了好了,靈你就別哭了,大不了小爺再給你一個岩漿果怎麼樣?」
岩漿果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稀世珍寶,比那五千兩銀子值錢多了。
「銀家要銀子…不要果子…嗚嗚嗚…銀子啊…」某靈聽罷,頭也不抬,繼續悲慼的抽泣著。
紅炎無奈扶額,對這個女人無語了。
不過一直讓她這樣哭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乎再度開口,「靈,那岩漿果是稀世珍寶,價值無法估計。如果你想要銀子,可以拿去拍賣。」
「真的嗎?」一聽到「價值無法估計」這幾個字,適才還哭的呼天搶地的某靈,在頃刻間停止了抽泣,用一雙期待的眼神望著眼前的紅炎。
那副樣子,就好像是山賊看到了金山一般,雙眼泛光。$_$
……
「真的!」果然,銀子是唯一的解藥,一提銀子立馬不哭了。
紫眸提溜一轉,然後快速的站了起來。回頭的瞬間,一張小臉哪還有半點眼淚的蹤跡。
雙手握拳,放在下巴下方,而後,扭捏著說了一句,「矮油,銀家就知道紅炎最好了。」
尤其是那一聲音調特意拉長了的「矮油」,差點兒沒讓紅炎一個踉蹌摔死了。
還有,他那句「銀家就知道紅炎最好了」,為毛聽起來非常耳熟呢。
難道是他想多了嗎…
於是乎,在某靈一臉期待的目光下,紅炎動作艱難的拿出了他倒數第二個岩漿果。
為毛說倒數第二個呢,大家一起來回想一下。
那一日,某靈相當無恥的,勒索了人家五分之三個,所以,他就剩下兩個了,所以這就是倒數第二個。
此刻的紅炎,那是相當的肉痛啊,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五個,結果,都揮著翅膀飛走了,嗚嗚嗚。
「喏,靈,給你。」一咬牙,一跺腳,遞到了靈兒面前。
是一個赤紅色的果子,摸起來還熱熱的。
靈兒眉開眼笑的伸出了她滴爪爪,一把搶了過來,快速的扔到了錦繡乾坤裡。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就好像是資深的劫匪一般,鎖定目標,搶過,藏起來!o(╯□╰)o
某靈損失了五千兩銀子的傷痛,在收了一顆岩漿果之後,終於被撫平。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她離開的時候走的很急,擔心天天擔心她,所以就帶著紅炎回宮去了。
此刻,沒人注意到,消失在樹蔭後面那一抹修長的身影…
——
「天天?天天?」碩大的寢宮之中,迴盪著一個軟膩膩的童聲,正是剛剛修煉完畢返回來的靈兒。
「奇怪,又跑哪裡去了?」靈動的紫眸掃過四下,檀香裊裊,景色依舊,卻唯獨不見帝弒天的身影。
往常這個時候,天天都應該在寢宮處理奏折的,今天怎麼不見人?
「莫非是出去找偶了?」靈兒低喃一聲,隨即轉身,打算去別處找找。
誰知,剛踱到門口,一道白色身影疾奔而來,兩兩相撞。
「矮油…」
突如其來的撞擊,讓靈兒慣性的往後踉蹌了幾步。不過,畢竟她有深厚的靈力修為,所以最終還是穩住了身形。
「奴才參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適才奴才走的急,沒有注意到公主再次,衝撞了公主,奴才該死!」
陰柔的嗓音,比那妙齡女子還要動聽三分。不用抬頭去看,靈兒也知道這人是白天。
不過,正因為是這人是白天,才不合常理。
「白公公,你走的這麼急,是出了什麼事兒嗎?」抬頭,一雙清澈的眸子直視著刻意掩飾慌張的白天,心下頓惑。
「回公主的話,沒有出什麼事兒,只是奴才走的急了些。」語氣平緩,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淡定。
不過,適才那稍縱即逝的慌亂,縱然他掩飾的快,可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白天是帝弒天的近侍,他存在的價值只有一個,就是照顧好帝弒天。
他不是一個急躁的人,而且心思縝密。所以,才會和獨孤影城並稱為帝弒天的左膀右臂。
能讓這樣一個人走的急躁,會是什麼原因呢?
除了帝弒天,她很難想到別的。
「白公公,爹爹去哪裡了?」小嘴微微上揚,天真無邪的詢問著。
其實她更想問,帝弒天是不是出事了。
可是,她沒有。
因為白天在撞見自己之後,刻意的掩飾了他的慌張,這就表示,這件事兒他不願意讓她知道。或者,說的確切一點兒,是他的主子不想讓她知道。
果然,這個問題一出口,白天的身子就僵硬了瞬間,不過很快的,就恢復如初。
「回公主的話,奴才也不知道王上去哪了。」綿綿動聽的聲音,說話的時候,為了掩飾他的慌張,很刻意的,在嘴角噙起了一抹弧度。
對於這位公主,他實在很難生出一絲怠慢的心思。
突然出現,沒有任何消息。
王上宣佈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有這麼一位公主。
紫色的眸光,與王后同出一撤。雖然他很想猜測什麼,不過跟隨王上多年,他清楚的知道身為臣子的本分。
王上不說,只有王上的道理,他們刻意猜度就是不敬。
他只要清楚一點就可以,那就是公主是王上最看重的人。
而且王上刻意吩咐過,那件事絕對不能讓公主知道。
可是,在這位年僅三歲的小公主面前,他卻感覺到了等同於王上的壓力。
所以,他只能盡可能的,掩飾他所有的異樣。不然,很難過關。
「不知道嗎?」明明是單純的口氣,落在心尖上,卻恍如會吸水的海綿體,沉重感不斷的增加,好像再多呆一秒,就會窒息而亡。
靈兒微微向前靠近了兩步,一雙噙滿笑靨的眸子對上了白天狹長的眉眼,嘴角的笑,越發的邪魅,就好像,已經看穿了一切。
「回公主的話,奴才確實不知道。」頂著泰山壓頂的壓力,白天已經緊咬牙關。
王上說了,決不能讓公主知道。
就算是公主此刻拿著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依舊不會說。
「既然如此,那靈兒就不打擾白公公了。」
白天再次抬頭望去,眼前的小人兒已經褪去了邪魅,眉眼上彎著,宛如一對月牙。
看著她這單純可愛的樣子,白天甚至有些懷疑,適才步步緊逼,幾乎迫使他繳械投降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
眼前的小人兒一蹦一跳的朝著外面跑去,遠遠的傳來一聲,「白公公忙吧,銀家出去找爹爹。」
靈兒一離去,虛汗立時流淌而下。
伸手,拭了拭額角的晶瑩,四下張望一遍,確定小公主走遠了,白天才匆忙的跑到殿裡。
靈兒跑出一段距離後,臉上的笑容如潮水一般退去,露出那雙冷厲逼人的眸子,猶如初醒的波絲貓。
望著寢宮的方向,嘴角庸懶地噙起一抹冷笑。
沒過多久,再次聽到了專屬於白天的那輕微的,幾乎沒有的腳步聲。
白天武藝高強,輕功亦是極佳,因為太過於著急,跑路的步伐裡用上了輕功。
白天越是慌張,她就越是確定。
那個男人,肯定出事了!
察覺步伐已經靠近,靈兒身影一閃,頓時消失在原地…
白天匆忙的從宮殿裡拿了什麼東西,然後快速的跑了出來,朝著偏殿勁走而去。
「啊!」
一聲痛苦的嘶吼,迴盪在一片狼藉的宮殿中。
聲音低沉中帶著難忍的顫抖,就好像在遭受這世上最嚴厲的刑罰。
鮮紅的血色,散落在地上,空氣中到處都充斥著明顯的腥味。
整個大殿,除了兩條泛著寒光的鐵鏈,沒有任何其他的裝飾。
「啊!」
伴隨著悉悉索索鐵鏈碰撞的聲音,痛苦的吶喊聲再次迴盪在大殿。恍如是從地獄深處延伸而來,聲聲撕心裂肺。
粗重的鐵鏈,寒光熠熠,那奪目的銀色光輝,無聲的宣洩著它的無情。不過是一個死物,不管別人多疼痛,它依舊涼的徹骨。即使是染上了熾熱的鮮血,它依舊無情無心。
銀髮凌亂的散佈在胸前,因為劇烈疼痛而溢出的汗液,夾雜著半凝固的鮮血,將幾率髮絲粘連在一處。
一身月色長袍,不知道何時,已經破碎不堪,像是被野獸狠狠的撕咬過後,殘留的印記。
破裂的紋路,猙獰的可怕,雜糅著他的血液,猶如開在黃泉路上的曼陀羅花,妖艷欲滴,直通死亡。
一向昂揚挺立的他,此刻被蠱毒折磨的垂下了頭顱。像死屍一樣的溫度,像死屍一樣死寂青白的臉色。
如果不是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如果不是看到他起伏的胸膛,他一定會被誤認為是屍體。
「咯吱」一聲,殿門開啟,刺眼的強光瞬間擠了進來,讓適應了暗沉的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王上,奴才把衣服拿來了。」
隨即,白天走了進來。
而後,將懷裡揣著的,特意回到寢宮拿來的東西展開。
是一件巴掌大小,樣式奇特的粉色馬甲。仔細一看,正是靈兒還是小獸的時候,給她自己做的衣服。
聞言,帝弒天抬頭,動作遲緩,一點一點的往上移動。經過幾個小時蠱毒的折磨,他已經精疲力竭。
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紅潤,嘴角,溢著點點已經凝固的血跡。
額前的碎發,夾雜著汗水和血水,死死的貼在臉上,整個人,顯得憔悴不堪。
看著這個樣子的帝弒天,白天雙拳緊握,恨不得,恨不得立刻將那個下毒的元兇揪出來,然後碎屍萬段。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王上一直這樣熬著,撐著,堅持著。
「同心結」,每個月發作一次。
這次是固定的發作,不同於受到外界刺激而毒發,也就是不同於前幾次。
前幾次毒發,都是因為被其他藥物刺激,毒發之時,只是不能使用內力,可是固定發作卻不一樣。
每月固定發作之時,蠱毒會蒙蔽他的心智,致使他發狂,六親不認,隨意傷人,甚至是自殘。所以,每次毒發的時候,王上必須把自己鎖起來。
他身上的那些傷口,都是他自己弄得。
然而比起他體內的痛,這些皮外傷根本算不得什麼。
猩紅的眸子,恍如魔瞳。沒有往日的冷厲,卻充盈這殺戮和嗜血。
在看到靈兒那件衣服的時候,他狂躁的情緒,似乎逐漸的平息下來。血色的眸子,來回的轉動,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物件,好像在探究這著什麼。
白天將那件小衣服,慢慢的放在地上,然後退了出去。
那是王上提前交代的,在他毒發的時候,拿些關於王后的東西進來,而且也交代了,絕對不能讓小公主知道他的病情。
伴隨著「咯吱」一聲,殿門再度閉合,偌大的宮殿,又籠罩在了一片暗沉之中。
就在白天離開的同時,白光一閃,靈兒出現在了殿中。
「天天…」
看著眼前這個渾身鮮血的男人,看著這個被森寒鐵鏈緊緊捆綁的男人,看著這個寵她入骨的男人。
淚水,無聲的滑落,一點一滴落在地上。
倏爾,一抹粉色映入眼簾。
那是她所熟悉的,為了迎接太后回宮,她讓小宮女做的馬甲。
「天天…」再一次的,呼喊著他的名字。
在聽到這熟悉的呼喊之後,血色魅瞳裡竟然閃過了一抹流光。
頭顱緩緩的偏轉,近乎空靈的焦距最後在她那張小臉上定格,一動不動的癡癡凝望,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傀儡。縱然那般,還是死死的盯著她。
冰涼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靈兒就那般,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慢慢的靠近他。
「天天…」
「咯吱」一聲之後,緊接著就想起了白天的驚呼,「小公主,不能過去!」
白天在離開之後,隱隱約約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於是就想折了回來看看。
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了正往王上身邊靠攏的小公主,臉色大驚。
王上一旦發病,思緒混亂,六親不認,就算是對他,對獨孤影城也能痛下殺手。
小公主那麼小,哪裡能承受的起王上的攻擊。
該死的,萬一小公主出了什麼事情,他時候如何給王上交代!
「小公主!」見靈兒不做反應,白天再次叫了一聲。
前進的步子沒有停止,只是響起了靈兒稚嫩的聲音。
「白天,他發病為什麼不通知我!」
淚水肆意流淌,可是說話的語氣中沒有一絲顫動,反而是淡漠的,不,是冷漠的,就好像在和陌生人交談一般。
一雙紫眸自始至終都放在帝弒天身上,沒有片刻的移動。
此刻的她,也像一隻失了魂魄的木偶,而面前的這個男人就是提線者,她沒有思維,沒有理智,腦子裡只有一個意識,那就是,她要走到他身邊去。
「小公主,王上之前交代過,他發病的事,一定不能讓你知道,這是王上在完全失去控制能力之前,下的死命令,奴才不敢不從。」看著距離王上越來越近的小人兒,白天的心臟都感覺快跳出來了。
怎麼辦,這一刻他該怎麼辦呢?
如果他貿然上前,說不定小公主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從而刺激到王上,可是如果不阻止,萬一小公主受到一絲傷害,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終於親身體會到,什麼叫左右為難了。
「小公主,王上這麼做,也是怕你會擔心。小公主,奴才求求你,你別再靠近了!」
「那這些呢?為什麼拿這些過來?」靈兒舉起小手,手裡捏著的,正是白天適才取來的小馬甲。
這些,也是天天吩咐的嗎?
淡淡的粉色映入眼簾,白天自然識的那是何物。
雖然不知道小公主為什麼會問這個,不過此刻他也來不及考慮原因,立刻開口解釋道:「那是王后的東西,因為王后在王上的心裡,有特殊的位置,可是最近王后不見了,所以奴才就拿了有關王后的東西過來,這樣能讓王上減輕一些痛苦。」
這個男人究竟是有多在意她,光是一件衣服,就能讓他鎮靜下來。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直接讓她過來陪著他,那樣效果不是更好嗎?
因為他害怕她擔心,害怕他傷害到她,害怕被她看到他這個樣子…
這個傻瓜,天下第一大傻瓜!
「他每次發病,都這般嗎?」
「為什麼會怎麼嚴重,前兩次不是這樣的,為什麼會這樣?」
每問一個為什麼,她眼中的淚水就更洶湧一分,那些問題就好像催淚彈一般,嗆得她五臟六腑都在劇烈的收縮著。
小公主也知道王上意外發作過兩次,這點倒是讓他很震驚。
不過,似乎也更加印證了他心裡的想法。
「這次是固定發作,跟前兩次不同,簡單的來說,要比前兩次嚴重的多。而且前兩次因為王后的關係,都及時的壓制住了毒素,所以看起來才不嚴重。」
「既然王后有辦法,為什麼不去找她?」
在外人眼裡,她這個王后的確不見了。可是他知道啊,他明明知道,她就是「它」啊,為什麼,為什麼不來找她!
「王上說,如果要飲王后的血,那他選擇流血…」
【如果要飲那小東西的血,那孤選擇流血!】
沒錯,他清楚的記得王上說的這句話。
所以,他也清楚的知道,王上究竟有多在意那個王后。
呵呵…
原來他都知道,他知道,他固定發作的時候,只有她的血才能壓制。所以,他故意不讓她知道。
寧願自己流血,也不願意飲她的血。
時間空間流轉,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刻。
那個男人,那個宛如天神的男人,也是她的教官,倒在她的懷裡。
「呵呵…傻瓜,一個個的都是傻瓜!」靈兒笑了,笑的淚眼朦朧。
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兩個都這樣?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自以為是的代替她做選擇?
為什麼,為什麼!
他們以為這樣,她就會幸福了嗎?
看著他們痛,她的心也在滴血啊!
靈兒又哭又笑的樣子,把白天嚇到了。
「小公主…」
「不哭…」
一聲沙啞的聲音,猶如開在十九層地獄的天窗,命運的齒輪轉動,讓早已絕望的靈魂,看到了生存的希冀。
此刻,靈兒的身子已經僵硬了,一動不動的,望著那個被惡魔纏身的男人。
他說,不哭!
即使被魔鬼吞噬了理智,即使他站在地獄的邊緣,他還是能輕易的寵溺著她。
白天也震驚了,一張陰柔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天哪,他剛才聽到了什麼,他們的王上,他們的王上竟然說話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能說出那樣的話!
這簡直就像是在做夢!
「天天…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許久,靈兒才回過神來。
看著那張熟悉的容顏,淚水依舊止不住的滑落。
「不哭…」
血色的眸子流轉,清晰的倒映著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不過,看著她落淚,他感覺心裡酸酸的。
早已乾裂的嘴唇,艱難的蠕動著,重複的喃呢著兩個字。
「不哭…」
「呵呵…你這個傻瓜。」即使站在地獄裡,即使被灌了孟婆湯,你還是記得我是不是…
說話間,靈兒已經完全的站到了帝弒天面前,就那樣,含著眼淚看著他。
「不哭…」
「好,我不哭,天天,我不哭。」伸手,想要像往常一樣撲進他懷裡。
可是,他全身都是傷,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要觸碰他哪裡。
狠狠的擦掉臉上的淚水,然後轉頭。
「白天,鑰匙給我。」
她不能看著他這幅樣子,被綁在這裡,她受不了。
靈兒的話,讓白天一愣。
「打開鐵鏈的鑰匙!」靈兒又補充了一句。
「小公主,王上會發狂的,不能打開鐵鏈。」
對於王上此刻的平靜,白天也甚感詫異。
往常王上發病的時候,只要有人靠近他,他就會發瘋一般的攻擊。
可是,小公主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卻還能那般平靜。
這真是太奇怪了。
「給我!」語帶冷冽,也有絲不容置喙的命令。
王者氣勢瞬間迸發,那一瞬間,讓白天有種看到王上的錯覺。
「是,小公主。」話音一落,就把鑰匙扔了過去。
「天天,你別怕,我現在給你打開鐵鏈,然後我們去上藥。」靈兒語氣軟綿綿的,就好像在哄小孩一般。
帝弒天眸光空靈,似乎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可是卻出奇的安靜,一動不動。
「不說話就表示你默認了,乖。」
暗運靈力,身子騰空而起。
鐵鏈摩擦出的血跡和肉黏在了一起,靈兒儘管已經非常小心了,可還是難以避免扯動傷口。
鐵鏈粘連著他的血肉,不拿下來他會痛,拿下來他也會痛,長痛不如短痛,靈兒一閉眼,狠心的將他的胳膊拿了下來。
「天天,你疼不疼?」
打開鐵鏈之後,靈兒落在了地上,輕聲的詢問。
這麼多的傷口,一定很疼吧。
眸子微斂,一抹心疼躍然臉上,就在同一時刻,帝弒天又說話了。
「不疼…不傷心…」
高大的身軀,竟然蹲了下來,腦袋緩慢的左右扭動,打量著靈兒的小臉。
那副樣子,就像是見到了一個失散多年的老朋友,感覺面熟,可是又不敢確認,所以,仔細的揣摩,搜刮著腦海中的記憶。
「不傷心…不傷心…」
嘴唇掀動,幾乎機械的重複著這三個字,卻讓靈兒笑出了淚花。
這個男人怎麼能這樣寵她,即使他的理智已經被魔鬼綁架了,他卻還記得,不准她傷心。
她何德何能,竟然在這個高貴如神諦的男人心中,留下這般深刻的印象。
臉頰一涼,靈兒回神的瞬間,就看見一隻沾著血漬的大手,在笨拙的為她擦拭眼淚。
「不傷心…不傷心…」
這一幕,落在一旁的白天眼中,已經驚訝的不能用言語形容了。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能讓他們王上做到這種地步。
「白天,去拿些金瘡藥和乾淨的衣服來。」這個男人那麼愛乾淨,如果不是他此刻神志不清,怎能忍受這樣的自己。
「是,奴才這就去。」
雖然不知道王上這安靜的狀態能持續多久,不過王上沒事就好。
白天話落,立刻運用輕功,去拿靈兒要的東西。
靈兒從錦繡乾坤裡拿了一塊毯子,然後鋪在地上。
「來,天天,我們坐在這裡。」伸手,拉著帝弒天的胳膊,示意他坐下。
帝弒天整個人癡癡的,聽著靈兒的話,一個指示一個動作,機械的坐在毯子上。
抽出腰間的手帕,動作輕柔的擦拭著他嘴角的血漬。
看著他憔悴的樣子,靈兒真的很難想像,這麼多年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每月毒發一次,其中還不算那些陰險小人算計下的毒發。
每次,他都是如同今天這般,將他自己捆綁起來,默默的承受。
她似乎有些明白,他為什麼總是那樣的冷酷。
因為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一個人,所以,他用孤獨在周圍築起了冰牆,將自己包圍起來。
久而久之,習慣了,就難以改掉習慣。
而她的出現,溫暖了他,解救了他。
可是,她卻是一個不懂愛,也不會愛的女人。
希望與絕望並存,將他從冰窟中拯救出來後,放在了火窟裡。
遇上她,真不知道是他的幸,還是不幸…
「天天,記住了,不要愛上我,不要愛上我…」
不自覺的,這些話脫口而出。
下一刻,帝弒天猛地站起身來,充血的眸子更加的妖嬈,雙拳緊握,就好像是火山爆發的前奏。
「天天!」
就在這時,前去取藥的白天回來了。
「小公主,奴才…」話還沒說完,一道掌風迎面襲來,白天快速閃躲,回神一看,竟然是王上。
糟了,王上又開始發狂了!
「孤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臉上青筋暴起,目赤欲裂,猩紅的雙眸,好像隨時都能倘出血來。嗜血在燃燒著他的理智。
適才因為靈兒恢復的一絲清明,在她那句無意識的話下,被擊成了粉碎。
此刻,他的眸中一片血色殘陽,理智被惡魔吞噬,腦海裡只有一個指示,殺!
一句話落,掌風再次對著白天攻擊而去。
「王上,王上您鎮定下來!」
掌風疾馳,地面被掃出裂痕,濃烈的氣息只增不減,透露著你死我亡的味道。
白天雖然武藝高強,可根本是帝弒天的對手,況且,帝弒天此刻被蠱毒控制,近乎瘋狂。只是三招,他就已經有些應接不暇。
「噗!」
終於,帝弒天一掌擊在了他的胸口,白天吐血倒地。
「天天!」
該死的,她又刺激到他了。
帝弒天已經完全的失去理智,此刻根本聽不到靈兒說的任何話,他此刻只想殺了眼前的人,再次揮掌,對著白天命門而去。
「糟了!」
這一掌下去,白天就算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可是她如果出手,一定會傷到天天的。
這下該怎麼辦?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靈兒一個閃身,抱住了帝弒天的腿。
「天天,不要這樣,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清脆的童音,用盡全力喊了一聲,整個大殿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彷彿時間,空間都被靜止了一般。
帝弒天高高舉起,欲落下的大掌在距離白天不到半米的地方停滯,一動不動。
白天以為他難逃一劫,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靈兒在帝弒天身後,緊緊的抱著他的一條腿。
就這樣的畫面,一直保持著,直到帝弒天回頭。
「不離開…」
彷彿在詢問,又彷彿是自言自語,音調不高,在這寂靜的大殿,聽得格外清楚。
「對,不離開,不離開。我不會離開天天的,會一直陪著你。」
靈兒飛快的點頭,看著這個樣子的帝弒天,心中酸澀難忍。
感覺他的氣息漸漸平穩了,靈兒才緩緩的鬆開抱著他的手。
「不離開…」以為靈兒又騙他,帝弒天略帶焦急的再次強調道。
「天天乖,我不離開,我們還是去那邊坐著,我給你上藥!」試探性的伸手,握住了他的小拇指,然後拉著他,坐到了適才的毯子上。
白天從地上爬起來,將適才取來的東西放到了靈兒身邊。
他現在可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小公主就是王上的理智。
雖然對著一幕感覺很不可思議,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只要小公主在,王上就能控制情緒。
這次發病,應該是王上中毒這麼多年來,痛苦最少的一次。這一切,都是因為小公主啊。
「天天,我現在給你上藥,會有些疼,你先忍著點兒。」拿起身旁的玉瓶子,將瓶中的白色粉末,一點一點的傾倒在他的傷口上。
「疼嗎?」靈兒柔聲的開口問道。
這麼多傷,一定很疼。
該死的,如果讓她知道是誰下的毒,她一定把他剝皮拆骨,將滿清十大酷刑在他身上全部演示一遍也不讓他死!
「啊!」
忽然,帝弒天抱住腦袋痛苦的嘶吼了一聲。那副樣子,就像是忍受著極大的折磨,看起來極其痛苦。
「天天,你怎麼了?你哪裡痛?告訴我,你哪裡痛?」靈兒一時間手足無措,手裡的金瘡藥,也因為太過於慌張的緣故,早已掉在了地上。
伸手,想要抱著他,可是她無從下手。
她不知道他哪裡痛,不敢碰他。
「啊!」
因為劇烈的疼痛,帝弒天的整張臉都扭曲了,雙手狠狠的抓著腦袋,指甲嵌入肉裡,溢出了鮮紅的血漬。
齒貝死死的咬著嘴唇,刺目的顏色在嘴角流淌。
「白天,白天,天天這是怎麼了,他這是怎麼了?」靈兒一臉慌張的回頭詢問。
因為太過於著急,她忘了,她忘了她會醫術,她忘了她應該把脈。
「小公主,你別著急,王上毒發的時候都是這個樣子的。毒素一方面控制他的思維,一方面還折磨他的身體,所以才會這樣,忍過了今晚就好了。」
白天有些哽咽的說著,其實這次,比起以往而言,情況已經好太多了。
沒有發狂,也沒有自殘。
他應該替王上開心的,可是卻笑不出來。
「過了今晚?」
開什麼玩笑,難道就讓她看著他這幅模樣,看著他一直痛苦!
不行,她做不到,她一秒鐘都忍不了。
忽然靈光一閃,她想起了什麼。
血,她的血,她的血可以壓制他體內的毒,她慌忙的在錦繡乾坤裡翻找著。
「奇怪了,哪裡去了?」因為太過於著急,她的雙手不停的顫抖,最後,她一把將掛在腰間的錦囊扯下來,胡亂的翻找。
在看到錦繡乾坤的瞬間,白天眼中閃過一抹深邃。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錦繡乾坤,是王上送給王后的。
片刻之後,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現在靈兒手裡。
還沒等白天反應過來,逕直對著她的手腕割了下去。
「王后不可!」
這一刻,白天心裡的疑惑,徹底的解開了。
這位小公主就是他們消失的王后,因為只有王后的血,對王上才有用。
雖然要接受這個事實很困難,可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而且就算王后真的是妖怪,只要她不傷害王上,那就足夠了。
況且,王上對王后的在意,已經到了偏執的程度,王上離不開她,他們也無力干涉。
小公主就是王后的事,王上一定知道。
否則,他也不會特意交代,不讓小公主知道他的病情。
或許,王上和王后的緣分,真是冥冥中注定的。
所以,無論他怎麼費力的掩飾,她還是知道了,找來了…
小手快速的點住帝弒天的穴道,靈兒走到了他面前。
血,一滴一滴的低落在他的嘴裡,眸中的猩紅逐漸的被消融,狂躁的氣息逐漸的平穩,雙手也放了下來,目光呆滯的,凝視著眼前的人兒。
乾裂的嘴唇,艱難的蠕動著。
從他的口型裡,靈兒不難讀出他的意思。
他說,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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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可憐滴天天,寫的塵塵都心疼了。
如此讓人心疼的天天求月票,乃們忍心不給嗎╭(╯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