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籟俱寂,東邊的地平線泛起的一絲絲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潤著淺藍色的天幕,淡雅而唯美,那垂垂遲柳,亦不過半分華姿。
金色的暖光投來,伴隨著帶來咕嚕咕嚕的車轱輪聲,還有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順著官道望去,禁衛軍開道,小宮女隨後,中央簇擁著一輛不怎麼華貴的馬車。
車身顏色清淡,清風拂過,撩開了素色錦緞窗簾。
「咳咳…」許是感到了涼意,車內傳出了低低的咳嗽聲。
「太后,您不舒服嗎?」
聽聞這咳嗽聲,緊隨轎子的姑姑身子微頓,面色即刻凝重了幾分,略顯焦急的問道。
清風撩動車簾,隱約觀見一名老婦人靠著椅背坐在祥雲軟墊上,一身暗黃色霏緞宮袍,綴琉璃小珠的袍腳軟軟墜地,摩挲有聲,袍身上繡大朵大朵白色祥雲,細細銀線勾出精緻輪廓,雍榮華貴,這便是禮完佛準備回宮的德容太后,亦是帝弒天的母后。
太后向來信佛,每年三月份都會去靈化寺齋戒半月。為王上為蒼生祈福,祈禱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太后的這個習慣,天澤百姓朝臣無人不知。
而且太后不喜歡奢華排場,鋪張浪費。所以下令,不許眾臣迎接。
離宮,回宮,都是靜悄悄的。
「哀家沒事兒,梅姑莫要慌心。許是離宮久了,心裡有些記掛天兒。」
太后微微歎了一口氣,拾起身旁的帕子,拭了拭嘴角。年逾四旬,卻容貌姣好,顰笑間華貴畢露,只是眉間不展,似糾結著什麼。
「王上英明睿智,決勝千里,且是真龍天子,自有神祐,太后就放心吧。」
梅姑淺笑,一板一眼的說著。眼裡含著親暱,這說起來,王上也是她看著長大,怎會不親。
「這些哀家都知道,不過心不由己啊。」
「估摸著再有一刻鐘,就能抵達京都,太后寬寬心。否則一會兒王上見太后面色不好,那梅姑罪過可就大了。」梅姑熟稔的打趣。
梅姑也算是太后身邊的老人了,跟隨太后的時間最長,是太后最信任的人之一。
平日裡這般說笑慣了,比起別的主僕,更顯得親切了些。
「你啊,就會哄哀家。」太后略帶無奈的笑了笑,不過經梅姑這麼一說,心情確實寬慰了不少。
罷了罷了,其他煩心事兒,回宮再說吧,
想罷,隨即閉目凝神起來。
浩浩蕩蕩的儀仗隊,繼續前行。很快,就抵達了京都。
——我是塵塵分割線——
金光飛揚,籠罩蒼穹,遠方似有裊裊霧氣籠罩著不真切的宮殿。
莊嚴肅穆,無上而威嚴。
朱紅色的大門緊閉著,守衛一看見儀仗隊,就知道那是太后回來了。
立刻打手勢,示意敞開大門。
宮燈高懸,花團錦簇,朱紅色的錦緞鋪滿了綿長的正道。
地毯中央,帝弒天沉目凝眉,赤金龍袍被風吹動,銀髮繚繞,奪盡人間萬千風華。
群臣身著朝服,皆翹首以待。
就連昨兒個剛剛被釋放的王嫣然都出來湊熱鬧,美其名曰是要接駕。實則,就是為了爭寵,害人。
一雙勾人的狐狸眼仔細的掃過四下,卻找不到那個小畜生的影子。
想來王上心裡也明白,太后會受不了獸後的事實,故而沒讓那個小畜生出現吧。
呵,以為這樣就成了嗎。
可惜今兒個有她王嫣然在,怎麼可能讓那個小畜生躲過。
思及此處,一雙狐狸眼愈顯狠戾,就宛如午夜妖媚的異類,露出暌違的獠牙,下一刻,就能咬斷人的脖子。
她到是要看看,那個畜生還能得意多久。
「太后回宮~」綿延的聲音從外院傳來,迴盪在整個王宮。
眾臣聞聲,立刻伏地而跪,動作整齊劃一。
「臣等恭迎太后回宮,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馬車進入宮廷,梅姑一看見王上,立刻上前撩開了車簾。
「太后,王上來接駕了。」平緩的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其實她心裡對王上的想念,不比太后少。
帝弒天大步上前,將太后攙扶下車。
「母后,辛苦您了。」低沉溫潤的嗓音,雖然還是冷冰冰的,眸中卻染了幾分暖意。
對於這位母后,他是感激的。
「天兒別擔心,母后不辛苦,只要天兒能平安,天下百姓能和樂,母后心裡就安慰了。」
伸手,握著帝弒天,仔細的端詳著這張思念的面龐,長了幾條皺紋的眼角,漸漸濕潤了。
梅姑見狀,立刻上前攙扶在另一側。
「太后,您可不能哭。叨念了一路的王上,好不容易見著了,應該開心才是。」抽出腰間的帕子,動作輕柔的拭了拭太后的眼角。
「好了好了,先回宮吧。」梅姑笑意盈盈的看了帝弒天一眼,帝弒天微微頷首。
「好好好,聽你們的,都聽你們的。」一左一右,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她笑的左右環顧著說道。
還沒走兩步,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在空氣中突兀的響起,打破這份其樂融融的和諧。
「臣妾參見王上,參見太后。」
太后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下跪的是一名女子。
紅玫瑰香緊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羅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鬢髮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顯的體態修長,妖妖艷艷勾人魂魄。
奢華的裝扮,妖媚的氣息。
她才離宮半月,宮裡何時多了一位這樣的狐媚子。
原本平整的眉頭一皺,面色疑惑的看向梅姑。
梅姑一臉不解的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
況且王上想來不近女色,唯一一位蝶衣公主,根本不住在宮裡。
這位姑娘是誰?
「太后,這位是王大人的千金,也是剛剛冊封的然貴人。」白天的聲音適時響起,為太后解了惑。
然貴人?
原來老狐狸王安的女兒,怪不得。
「平身吧。」雖然心裡著實的不喜,不過滿朝文武都在,也不好刻意為難她。
況且,天兒不近女色多年,這她是知道的。
這突然冊封了一個貴人,還是王安的女兒。其中不知道有何緣由,待她以後查清楚再做定奪。
本來不想理會,可是偏偏王嫣然是個不會看臉色的主兒,自個兒湊了上來。
「太后,妾身一聽說您要回來,心裡可高興了。」搖曳這那一身坦胸露背的裝扮,快步上前,狠狠的將梅姑擠到了一邊兒,自作主張的想要攙扶著。
不過,被太后下意識的躲開了。
一身的胭脂水粉味,太后嫌惡的往帝弒天身旁靠了靠。
伸出的手落空,白裡透紅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不過轉瞬即逝,立刻恢復了適才的笑意盈盈。
注意到太后眼中的不喜,梅姑快步上前,將太后扶住了。
而後,一臉笑意道:「太后習慣了梅姑在一旁侍候,就不勞駕然貴人了。」
「臣妾只是想盡一點兒孝心,冒犯了太后,請太后莫要見怪。」
「好了,爾退下吧。」一直保持沉默的帝弒天突然開了口,眸光冷然,冷峻的臉上有著不容拒絕的壓力,不用多餘的動作,就讓人畏的心裡發楚。
「妾身遵旨。」巧笑嫣然,大方得體的退至了身後。
梅姑隨意的掃了一眼,心裡可惜的歎了歎。
那位貴人長得標緻,膚如凝脂,白裡透紅,比最潔白的羊脂玉還要純白無暇,比最溫和的軟玉還要溫軟晶瑩,比最嬌美的玫瑰花瓣還要嬌嫩鮮艷,比最清澈的水晶還要秀美水靈,是個可人兒。
只是那一雙眼睛,染滿了算計。還有那骨子風塵味,也讓人不喜。
她就不懂了,明明是大家閨秀,怎麼骨子裡卻這麼妖媚。
轉眼,看了看王上。
王上的眸光一如既往的冷清,沒有絲毫動容。想來這位然貴人不是王上心中的良人,這樣她就放心多了。
雕樑畫棟雲集,飛簷斗拱像是一幅濃墨潑成的山水畫一般令人目眩迷人,長廊壁畫,雕欄玉砌,王宮的道路,格外的漫長。
走了好久,終於看見了飛簷上的兩條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
往下,金絲匾額,龍飛鳳舞的寫著三個大字——「寧壽宮」。
「太后,我們回宮了。」看著那熟悉的宮殿,一種歸屬感油然而生。
梅姑抿嘴一笑,很自然的說道。
「是啊,終於回來了,又回到了這個地方。」舉目望去,太后姣好的面容上有些感慨,還有些難以察覺的落寞。
只是,卻沒人發現。
不過,這寧壽宮比起以往,好像多了些什麼。
什麼呢?
梅姑心裡詫異,反覆琢磨。
看看太后的臉色,想必太后也發現了。
只有帝弒天,面色不改,一如既往的冷清。
忽然,兩名小宮女手提燈籠走了出來,對著帝弒天盈盈一拜,而後,站到了兩邊。
緊接著,一陣清風吹過,漫天的桃花盈盈飛舞,十幾名宮女從天而降。
隨即幽美的旋律響起,雲袖輕擺招蝶舞,纖腰慢擰飄絲絛,隨著音樂舞動曼妙身姿,似是一隻蝴蝶翩翩飛舞,似是一片落葉空中搖曳,似是叢中的一束花,隨著風的節奏扭動腰肢,綻放自己的光彩。
彷彿,是那些桃花化羽登仙,憑空而舞一般。
如夢,如幻。
這一刻,好似處在了瑤池仙境一般,是那麼的不真實。
白色的煙霧,不知道從何處飄來,平添了幾抹飄逸之感。
梅姑沉醉了,太后沉醉了,緊隨其後的王嫣然,以及眾位大臣,全都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除了,帝弒天。
他的眸中,閃現的不是驚訝,不是陶醉,而是淺笑。
一直凝視著不遠處的一角,淡笑著。
這小東西準備了一晚上,他就知道一定精彩。
只是,沒想到如此出彩。
飄逸的舞姿漸漸落下帷幕,舞姬散去,一片瑩亮的燭台躍然眼前。
「恭迎母后回宮」,各種顏色的燭台,擺放出q版的六個字,角落,還搭配著一個小獸的圖案。
本來某獸就是一萌貨,現在特意q版化了,更是讓人看了就想蹂躪。
除了梅姑,恐怕在場的人都知道,那個圖案的原型是誰。
自然是他們英明神武萌到爆的王后娘娘!
適才眾臣還在想,總感覺今天出來迎接的隊伍裡好像少了什麼,可是就是想不起來。
這會兒,終於明白了…
「不錯,有心了。」太后鳳眸淺笑,一臉溫和的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這句話既肯定了這個歡迎會,卻未曾點破幕後人。而且說的語重心長,讓一般人聽不出什麼問題來。
話落,別有深意的看了帝弒天一眼,眸中依舊含笑。
「太后,莫非這是王上為您安排的?倒真是有心了。」梅姑聞言,自然的接了一句。
倒不是梅姑愚笨,不懂得察言觀色。
只是就別回宮,心情有些激動,而且這宮裡,除了王上以外,還沒有那個人,有這樣的權利,來安排這一切。
哦,不對,如今倒是有一個。
然貴人?
不過只是一秒鐘,她就否定了這個念頭。
要說這樣別出心裁的宴會,是剛才那個自懂得袒胸露背的然貴人策劃的,打死她,她都不能信。
聽了梅姑的話,太后未曾作言,只是眉眼含笑,一臉滿意的看著這一切。
「哎呦,王上就是孝順啊。不過,那右下角的圖案是什麼,怎麼那麼奇怪啊?」
看著這唯美的一幕,王嫣然幾乎恨的咬碎了一口皓齒。
該死的,王上就那麼在意那個小畜生嗎?
為了讓太后接受它所以費盡心思佈置了這一切?
想趁著太后高興的時候,告訴她立獸為後的事兒嗎?
廣袖下的五指併攏,塗滿丹寇的指甲近乎鑲進肉裡。
可是臉上,仍舊笑的諂媚。
故意開口,故意讓那個圖案引起眾人注。
沒錯,她就是要提前戳破。
讓太后早些知道,王上的荒唐。
果然,隨著王嫣然的開口,引起了一陣低低私語。
不說還不曾想到,經這個女人這麼一提,眾臣也擔憂了。
雖說獸後的事情,他們已經接受。
可是那不代表,太后也能接受啊。
太后的立場跟其他人不同,她不僅是曾經的國母,還是王上的母后。
哪個母親不希望孩子成家立業,子孫滿堂。
可是,如今卻出了獸後事件。
這…
太后能接受嗎?
「怎麼,爾不知道?」
帝弒天眉頭微微擰起,黑色的魅瞳緊了一圈,高高在上的氣場帶著些冷冽和王者的霸氣,語速極緩的說道。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猶如泰山一般,朝著她的心臟重重的壓下來。
在那一瞬間,她彷彿感覺無法呼吸了。
畏懼,油然而生。
雖然,她清楚她並沒有做什麼,只是狀似不經意的說了一句話而已,說開了根本無關緊要。
可是,面對這帝弒天,她就是害怕。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做賊心虛吧。
因為,心裡有鬼!
嫩如桃花的臉頰閃過一抹慌亂,下意識的垂下了頭,雙手絞在一塊,揉捏著掌心的手帕,卻不敢多言半句。
因為她明白,此刻不管她怎麼回答,都不對。
說她不認識王后?
呵,那是欺君。
說認識,那是天澤王后。
這件事是由她嘴裡說出來的,就算太后發怒,最後弄死了那個小畜生,想必王上也不會輕易發放自己。
所以,她這次真是棋差一招。
不僅沒能弄死那小畜生,竟然讓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關鍵時刻,右手側的草坪突然移動了。
眾人詫異,大驚失色。
整個場面出現了混亂,甚至有些還喊出了「保護王上」。
帝弒天丹鳳眼一瞇,眼神掃過全場,立刻噤若寒蟬。
草坪緩緩移開,一個木架子凸顯了出來。
高矮剛好及至胯間,就是牽手行走,手距離地面的高度。
原來是這個!
看見這個物件,梅姑才恍然大悟。
她就說感覺多了什麼,原來是這個凸起來的草坪。
只是因為太過靠近兩側的花圃,所以才不曾察覺出來。
不過,這是幹啥用的?
忽然,音樂再次響起,悠揚,淡雅,唯美。
這音樂不自覺的,就讓人想起了白雪公主。
花瓣散落,木架的另一端,某獸閃亮登場。
兩隻後爪著地,一隻爪子被小宮女牽著。
好吧,其實它也不想被牽著。當是木有辦法,誰讓它身材太好了,單靠兩隻後爪,自個兒根本站不穩呢,囧…
不過,即使這樣,也絲毫不影響它高貴的氣質。
昂首,挺胸,好似貴婦般,一步步朝著帝弒天等人的方向而來。
頭上戴著一個金色的小皇冠,在陽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輝。
身上穿著用上好粉色錦緞縫製的小馬甲,某獸的身子,本來就胖嘟嘟的像個毛球。這會兒穿上了馬甲,倒是凸顯了幾分「修長」的體態,不過,其實還是那麼圓…(某獸咆哮:不說實話你會死啊!)
身後,披著大紅色的披風,看上去可愛中帶著點霸氣,就好像,好像一個萌女王。
一雙紫眸亮晶晶的,睜得老大,看上去可愛極了。
小宮女盡量的配合著某獸的移動速度,另一隻手裡,還拿著一疊卡片。
不得不說,某獸的出場真是讓眾人亮瞎了眼。
先不說那站立的姿勢,光是那一身打扮,就秒殺一片有愛心的人。
在場的小宮女,在某獸出來的那一剎那,眼裡都冒出了紅心。
好可愛!
真是太可愛了!
她們家王后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當然,這是除了王嫣然以外。
看著那個賣萌的小畜生,一抹陰狠的光芒登時閃過她的眼眸。
該死的小畜生,它這又幹什麼?
以為學學人樣,穿件衣服,做幾個人性化的動作,它就真的是人了嗎?
呵,真可笑。
不過,注意到眾人眼裡對這個小畜生的喜歡,她還是恨的牙癢癢。
不過,她才不相信,僅憑這些小把戲,太后就會認可它這個特殊的「兒媳婦」!
自始至終,太后都笑著,沒有疑問,沒有憤怒,只是靜靜的觀望著下面的事兒。
倒是梅姑有些好奇了,不過這個小東西,確實可愛的緊。
梅姑一向端莊,笑不露齒,這會兒竟然笑的咧開了嘴都沒有發覺。
至於帝弒天,一雙鳳眸眸睨著它,尤其是在看到它那新造型時,頓了頓,目光微微迷上一層暖色,諱莫如深的看著前方,美瞳中流淌著耀人的流光溢彩。
幾分鐘後,某獸來到了太后身前。
某獸放開小宮女,將兩隻爪子放在腰間,(完全看不見腰在哪裡,所以大致估計一下位置。)學著宮女的禮儀,盈盈一拜。
隨即,紫眸一轉,小宮女立刻示意,手畏畏縮縮的遞上第一張卡片。
不怪她膽子小,只是王后上面寫著的話,讓她沒辦法鎮定。
上面是這樣寫的:
「母后,銀家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可愛滴靈兒,在這裡給母后請安。母后,天天說,聰明善良滴銀,都會喜歡偶,母后美麗大方,溫柔善良,所以你一定也會喜歡偶吧!~(^_^)~」
不要懷疑,那個害羞的笑臉是某獸畫上去的。
不過,把自己誇成那樣的獸,也好意思畫羞澀的表情,真是無力吐槽了!
小宮女拿著剩下的卡片,心裡隱隱發顫,身子都感覺快有些站不住了。
聰明善良的人都會喜歡它,那意思是不喜歡它的人都是惡毒的巫婆…
這…這不是沒事兒找抽嗎!
小宮女此刻心中求爺爺告奶奶的祈禱著:希望太后千萬不要生氣,不然就死定了。
靜,死一般的寂靜。
眾人此刻都冰住了呼吸,僵住了身子,一動敢不動的等待著承受太后的怒火。
太后看完後,就將卡片交到了梅姑手上。
那張卡片上寫的內容,梅姑自然也瞧見了,心下大驚,手一抖,卡片落在了地上。
母后?
這…這這…
這是什麼情況?
這隻小獸,竟然喊太后為母后!
一向計謀多段,蕙質蘭心的梅姑,在這會兒腦子也有些轉不過彎兒來。
王嫣然見狀,快速的將卡片拾了起來。狐狸眼一瞥,隨即勾出了一抹陰毒的笑。
「梅姑姑,你的東西掉了。」
白皙的雙手伸過來,遞給了梅姑。
梅姑雖然只是個下人,可是卻是太后身邊兒的紅人,宮裡上下,無人不敬她三分。
所以王嫣然喊她一聲「姑姑」,倒也應該。
「額,謝過然貴人。」梅姑身子堅硬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立刻將卡片收好。
呵~
王嫣然心裡冷笑一聲,以看一個將死之人眼神,投向了太后身前的某獸。
還以為它多幸運呢,能得到王上的庇佑,朝臣的認可,百姓的尊崇。
不過,在看了那卡片上的內容以後,她才發現。
什麼神獸,傻畜生一個。
它以為她是誰啊,竟然敢用那種口氣和太后說話。
真是找死!
看來,不用她出手,它自己就走向了閻王殿。
「太后,這是…」梅姑眉頭一緊,寫滿了疑惑的臉偏過,看向了她的主子。
然而太后卻盈盈一笑,對著她搖了搖頭。
而後掙脫了梅姑和帝弒天的攙扶,微微俯下身子,摸了摸某獸的頭,平易近人的說了一句:「哀家也喜歡你。」
異後降臨,帝星歸位。
終於,要開始了…
看著靈兒,太后眼中除了喜愛,沒有別的情緒。
或許,就是一種緣分吧。
有些,第一看見就喜歡了;有些,第一眼看見,就厭惡了。
很奇妙的感覺,解釋不清楚。
然而太后的這句話,無異於平地起驚雷,一瞬間將王嫣然炸了個外焦裡嫩。
勾人的狐狸眼猝然間睜得老大,死死的盯著對著那小畜生笑的太后,一張花容月色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喜歡它!
不可能!
這怎麼可能呢!
它不過就是一隻不知名的畜生,憑什麼!
憑什麼它能博得王上的歡心,憑什麼它能做王后,憑什麼它可以讓太后接受它!
她不相信,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對,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對了,許是太后還不知道,這個小畜生為什麼會叫她母后,只是被它這呆萌的樣子蒙蔽了,所以才會說喜歡它。
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妾身參見王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忽而,王嫣然突然對著某獸跪了下去。
縱使心裡千般不願,縱使心中感覺萬般恥辱。不過,為了弄死它,她都忍了。
這樣一來,太后就會知道,王上冊封了一隻小畜生做王后!
隨著王嫣然的下跪,眾臣也都反應過來。
「臣等參見王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聲音整齊浩蕩,綿延萬里。語氣鏗鏘,不難聽出裡面包含的濃重的尊敬和折服。
這個王后,除了不是人這一點以外,完美的無懈可擊。
破徐州瘟疫,寫下曠古爍今的治理沙漠措施。
這樣的王后,古往今來第一個。
他們如何不認,如何不折服!
假若今兒個太后真的發怒,要處死王后,他們也是斷然不會同意的。
還好,太后開明。
某獸聞言,爪子一抬,示意眾臣平身。
可惜,人家都趴在地上,根本看不見它。
某獸一嘟嘴,小腦袋偏向了帝弒天。
「吱吱吱」天天,讓讓他們起來吧。
「平身吧。」
帝弒天挑眉,眼睛深處洞悉一切,眉頭索起,目光冷冽的掃過眾人,冷冷的說道。
這些人已經臣服了,他心裡清楚。
不過,還是有些不安分的…
「謝王后娘娘!」
眾人起身,只有王嫣然感覺天昏地暗,一時間失去了所有力氣,站都站不起來。
看著太后始終不改的笑容,如同晴天裡的劈在頭頂的一記雷,將她剛剛浮上心頭的希望炸的魂飛魄散,隨之覆上了一層密不透風的陰霾,缺氧窒息的感覺,讓她頭疼的幾乎要炸掉。
她感覺光亮一點點的枯竭,直到陷入一片黑暗中。
找不到出路,也回不到原點。
太后是真的,接受了這個小畜生!
不是錯覺,不是誤會。
見太后臉色如常,沒有絲毫怒意。
梅姑才微微合上了因為太過震驚,張開的嘴巴。
不是她沒見過世面,是這小獸王后,太過特殊了一些。
別說沒見過,就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不過既然太后都能接受,她自然也不會心存芥蒂。
而且,這位王后在王上的心裡,似乎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
不然,為何在視線落在王后身上時,總有一抹寵溺流淌。
忽然,注意到了仍舊跪在地上的然貴人,染著笑意的眸中閃過一抹暗嘲。
「然貴人,王后娘娘都讓平身了,您怎麼還跪著?」哼,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壞心眼兒。
就是想害死王后而已,只不過沒想到,主子會認可這位王后。
這會兒她心裡,估摸是難受死了吧。
呵!
她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還能看不透她那點兒心眼。
雖然王后不是人類,可是比起這個花枝招展,心機狠毒的女人,真是好太多了。
聞言王嫣然身子一僵,瓜子小臉上勉強的扯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隨即一臉為難的說道:「妾身這幾天偶感風寒,身子虛弱無力,讓太后,王上見笑了,妾身這就起來。」
單手撐著地面,掙扎的欲起身。
不過因為跪的時間長了些,腿已經發麻了。
剛抬起一條腿,身子一歪,再度摔在了地上。
「啊!」一聲尖銳的慘叫,侵襲著眾人的耳膜。
聽著叫聲,想必摔得不輕啊。
看到她那狼狽樣兒,梅姑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快速的閃過一抹笑。
老話兒怎麼說來著,這就叫害人終害己。
活該!
「看來然貴人病的不輕,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太后嫌惡的掃了一眼,冷冷的說道。
「來人,送然貴人回宮,好好養著。」
「妾身謝太后恩典!」
聞言兩名小宮女立刻上前,將王嫣然攙扶了下去…
某獸見眾人起身,微微一笑,轉身,牽上了太后的手。
好吧,其實就是勾住了一個小拇指而已。
米有辦法,它滴爪子太小了。
在確定了太后不會生氣之後,適才遞卡片的小宮女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隨即,遞上了第二張卡片。
「最最最親愛滴母后,跟銀家一起進去,看銀家為你準備滴驚喜吧!(*^__^*)嘻嘻……」
太后看過,笑了看了某獸一眼。
梅姑看著這婆媳倆的互動,掩嘴一笑,立刻伸手,接過了卡片。
看來太后,是打心眼兒裡喜歡這個王后。
從她的笑容裡,她就能讀出來。
帝弒天的臉始終處於一種神秘狀態,即使陽光照亮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卻惟獨他的輪廓始終如霧中花。越是想認真看清楚他的神情,越是被他零碎的銀髮掩住眉眼。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此刻的心情不錯。
因為,眾人感覺那種冷氣少了。
看來以後討好王后,比討好王上更重要。
眾人此刻都想著同一句話…
——我是塵塵分割線——
枝頭花蔓裊,金樽酒不空。
一進入寧壽宮,飄向的桃花酒迎面襲來,沁人心脾。
大殿內,不知何時撤去了多餘的擺設,四周花團錦簇,擺滿了開的正艷的桃花。
太后最喜桃花,這還是某獸花了一兩銀子,跟小宮女打聽來的呢。
嚶嚶嚶,想起那一兩銀子就肉疼。
大殿的正中央,水池簇擁著桃花,桃花簇擁著假山。
而那水,又是從假山上流下來的。
整體設計,別出心裁,惟妙惟肖,甚至有些夢幻。
假山一側,放著一些形狀奇怪的杯子。
「吱吱吱」親耐滴母后,跟銀家過來。
某獸叫喚了兩聲,拉著太后走到了殿中央。
小宮女示意,立刻拿起杯子,盛了一些那飄著桃花味道的水,遞給了梅姑。
然後拿出第三張卡片,給了太后。
「最最最親耐滴母后,這是銀家教宮女姐姐做滴水蜜桃汁,香甜可口,口感灰常好,水蜜桃肉甜汁多,含豐富鐵質,能增加人體血紅蛋白,常吃桃子能『益容顏』您喝喝看吧。」
太后微微頷首,看過卡片上的內容後,轉身端起梅姑手裡的杯子。
蘭花指捏著杯子,輕抿了一口。
味道甘甜,有濃濃的桃香,而且很清新。
「嗯,靈兒做的水蜜桃汁果然好喝。」
真噠!
哦呵呵。
銀家就知道會好喝滴,矮油,銀家真是個天才。
捂臉,羞澀。
好吧,某獸光顧著羞澀了,完全忘了某個醋缸還在。
濃烈的花香之氣瀰漫大殿,刺目的明黃之色沐浴在陽光下,看著前方開心的不亦樂乎的小東西,目光逐漸染上了銳利。好似冰雪一般,充滿了陰森的寒冷之氣,將這一個屋子的輕鬆氣氛完全凍住,空氣也好似在一瞬間凝固了一樣,充滿了壓迫感。
該死的!
它竟然把他忽視了!
忽而,正在佯裝羞澀的某獸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艾瑪,這是怎麼了。
這麼冷?
一般來說,出現這種低氣壓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掉進冰窟了,第二,某帝發怒了。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後一種。
對了,天天呢?
好吧,某獸完全木有發覺,它此刻才想起某帝有些晚了。
左右環顧,一雙紫眸四下搜索著帝弒天那修長的身影。
大殿東方陽光灌入之處,一抹修長遺世獨立。
一身赤金龍袍金光閃閃,亮的有些晃眼。翡翠碧玉束帶,銀髮如絲,劍眉入鬢,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在空氣中閃動著熠熠生輝的顏色,高挺的鼻樑,微薄的嘴唇,整個面孔充滿了刀刻一般的雕塑感。
那人不是帝弒天還能是誰。
不過,那是神馬眼神?
——狹長的丹鳳眼低一片冰冷,那雙深邃的眸子,深綠深綠的光芒,就在冰霜間愈發幽暗!
嚇!
恐怖怖滴,好可怕。
某獸縮爪抱胸,那樣子看起來,好像害怕誰會非禮它似的,囧。
糟糕,天天又生氣鳥,腫麼辦?
紫色的眸子裡寫滿了無奈,看上去可憐極了。
實際上,心裡將某帝鄙視了半天。
丫丫的,這個男人脾氣真是稀奇古怪,一會晴一會雨的,讓人難以捉摸。
老是生氣,老是生氣,而且每次生氣都莫名其妙,都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嚶嚶嚶,銀家要抓狂了。
眸子提溜一轉,計上心頭。
伸爪,扯了扯太后的衣襟。
太后頷首,一臉和善的詢問道:「靈兒怎麼了?」
「吱吱吱」母后,你看你兒子又鬧脾氣了,你趕緊管管。
知道太后聽不懂它的語言,還特意伸爪,朝著帝弒天的方向指了指。
喏喏,看那邊兒。
太后眉頭微皺,卻沒說話,眼光順著靈兒所指方向看去,略略掠過其他宮女太監,最後在帝弒天身上停駐下來。眉梢微挑,探尋之意不言自表。
她的兒子,她自然最瞭解。
回眸睥睨了一眼靈兒,隨即釋然。
天兒這是吃醋了!
太后溫潤的嘴角扯出了一抹淡笑,隨即對著帝弒天招了招手。
「天兒,過來。你嘗嘗靈兒做的水蜜桃汁,很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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