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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第四十一章 犯罪心理 文 / 崽崽弟弟

    quorra其實很笨,從她做的飯能感受到。

    不過調的雞尾酒還是不錯。

    簡單點說,就是先在雪克杯中加入幾塊冰塊,接著倒入兩烈酒杯金酒、一杯白橙皮利口酒,佐以藍柑酒和青檸汁,少許糖漿,攪拌,濾出,最後杯口裝飾一顆馬拉斯奇諾櫻桃——一杯藍箭雞尾酒就這樣做成了。

    「雞尾酒配壽司可不是個好主意。你見過喝咖啡還嚼大蒜是什麼感覺?」我問quorra說。

    「應該又苦又辣才對。」

    「飯我來做,好不?」我看著她無辜的大眼睛。我像看見熊貓一樣抱了抱,親了親,接著就把她打發了。

    「《犯罪心理》更新了,你看吧。」

    送走quorra,我看了看不小的操作台,倚在水池邊打開水龍台,點了一顆煙。

    還在上過學的時候,我愛在路邊攤吃中年婦女做的刀削面。她把麵餅鋪在長條狀的木板上,用手打實。旁邊是一口滾燙的大鍋。她用一隻手扶著木板一頭,另一頭搭在肩膀上,像是扛槍的士兵。另一隻手拿著刀,從麵餅一側削到另一側,所到之處,就好像用低速快門拍攝的瀑布。大鍋裡的霧氣在瀑布前氤氳著,隔開了做飯的人和吃飯的人,頗有魯迅先生在《野草集》中那篇《秋夜》裡的一句話——「我家門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一棵還是棗樹。」

    對,我其實是在拖延時間,在腦子裡拚命搜索我知道的菜譜。但是,很顯然,我這種「泡麵達人」和「所有菜都煮」星人百分之一百不是新東方烹飪學校畢業的,也沒有無師自通達到米其林主廚的水平。直到我看到我的矮個子冰箱上放著的surface,我才確信原來這貨和我水平其實差不都。人總是這樣的,和自己在同一水平的人是無論如何也提不起興趣的,無論男人還是女人,概莫能外。

    於是我就依葫蘆畫瓢打開surface,打開一個叫「美食」的app。這個app很好,可以利用攝像頭捕捉手勢,也就不用再弄髒屏幕了。

    現在開工。我要做兩人份的西西里香草風味洋蔥蘑菇肉披薩。配料是超市買的意大利香草麵團,還有蟹味菇和白洋蔥。肉的話,有煙肉和salami。配料單上還有俄式酸黃瓜和西班牙黑橄欖。還有馬蘇里拉芝士和意大利綜合香草碎——這些我都沒有。於是我拍了根新鮮黃瓜,找了幾顆山東大青棗。芝士是從早餐芝士麵包裡刮的。香草我沒有,我有香菜。我還有朝天椒和西紅柿,還有中糧集團的調和油,還有使用精鹽。」遵肘後,辨地產,炮製雖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雖貴,必不敢減物力」。工序還是不能省的。

    先炒洋蔥蘑菇底料。我應該是炒糊了,因為他們全變得黑乎乎的。我在想該不該說這是醬油放多了的原因。嗯,是個好理由。

    下一步炒洋蔥,要炒的薄如蟬翼,晶瑩透亮。據說這樣處理過的洋蔥會很甜。經過上一步,自知在做飯這個行當難成大器。那怎麼達到這個要求呢?我把生洋蔥放到砂糖裡泡了泡——反正最後都是要烤的。

    之後蟹味菇也是一個處理方法。再將拍好的黃瓜辣椒還有各種肉切片。看起來像那麼回事。

    把麵團做成麵餅這個事很不好理解。只是形狀發生改變,本質是一樣的啊。不過為了做到形似,我還是在麵團上蓋了鍋蓋,然後用屁股坐了好幾次才坐得像「麵餅」的樣子。

    然後我把那一坨切片的東東倒到麵餅上,一樣拿屁股坐了坐。

    接著鋪上馬蘇里拉芝士,塞入烤箱,等待「大作」誕生。

    可是沒看到這一步。我們家壓根沒有烤箱!

    我可還等著烘焙10到15分鐘,烤到芝士有點微黃,披薩邊緣變黃,然後撒上意大利綜合香草碎和一點研磨的黑胡椒碎的「大作」出爐呢。

    沒錯,我肯定有辦法。我的辦法就是叫了外賣,然後我吊下一個籃子從三層地面把外賣的披薩提溜起來。

    「味道不錯吧。」我說,「這可是我辛苦了20分鐘的傑作。怎麼樣,服不服?」

    「其實你不用這麼費心的。」接下來她的這句話讓我很不高興。「你不會做飯可以說出來,拿外賣騙人可不對。我家馬沙吉不是匹諾槽。」

    「我發誓絕對是我做的。我和你一樣看著廚房裡的電腦菜譜一部一部跟著做的。」

    「你是煞筆不?」這傢伙從來都不給人留面子——好吧,她不打我就算不錯了。

    她罵的是有道理的。桌子上還剩最後一塊披薩。她合上餐盒,上面是天殺的「必勝客」標緻標誌。

    「其實我是打算回來做蛤蜊吃的。」我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我不明白。」她喝了杯酒。

    「怎麼了?」

    「沙吉,咱們是好朋友。」

    「當然是。」

    「我跟你說一個事,你幫我分析分析。」」放。」

    「討厭,我說正經的。」

    我正襟危坐。說實話,我們在一起我會非常放鬆——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多年。我除了怕她打我——好吧,我是怕她傷心。她很要強,從小到大都是,可又不像別的女孩子一樣找閨蜜傾訴。自己一個人承受的滋味不好受。我決定啥都不說,就聽她吐槽。

    「一個窮小子。餓的吃不飽飯,可能是太窮了,妻子丟下女兒改嫁了。窮小子沒辦法,跑去煤礦當工人。認識了一個老礦工,是他的上司。多年後,老礦工自己開了煤礦,卻要死了。窮小子忙前忙後,經營的不錯,規模很大。一家人忙著分家產,只有這個窮小子陪在老礦工身邊端茶倒水。老礦工死了,把煤礦留給了窮小子。老礦工的家人到窮小子家鬧事,砸電視,砸桌子。每當這個時候,窮小子就帶著還很小的女兒爬山。有一天窮小子對女兒說。他說閨女啊,將來找男人不要找那些花裡胡哨的,過不了日子。你得找品性好的,能擔的起責任的。後來他的公司越開越大。老礦工的家屬鬧了足足兩年,還打了官司,但遺囑說煤礦是窮小子的,打官司也沒用。官司打完了,那個窮小子給了老礦工家屬一半的股份。他對那些人說,其實你們不用找我我也會給的。我剛在礦上的時候一天只能吃一個土豆,是老人家每天給我帶飯才讓我熬過那幾個月。這是恩情,不能忘。窮小子比以前更努力了,就把小女孩兒送到寄宿學校去。小女孩兒不怪她。小女孩兒長大了,從一些風言風語中知道了,老礦工的那個煤礦是用來給某個官員洗錢的。老礦工之所以把煤礦給窮小子,是為了不把自己的罪責牽連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這些事,窮小子知道。但是為了當初那幾頓救命的飯,他接受了請求。前兩天他被抓了。本來他不用被抓的,他只要在分給老礦工家屬的那50%上做做帳,把財務做平了就會沒事的。可是他沒有。他拿自己的酒店去平賬,因為不告發老礦工和那個高官的聯繫獲包庇罪。他保住了老礦工家屬的那50%,他的女兒成了窮光蛋。女兒去求老礦工的家屬,告訴他們說自己是學財務管理的,只要他們配合做做賬就能把自己的父親救出來。要花費的錢慢慢還就是了。他們說你一個三本商學院畢業的富二代有什麼能耐做這些事。別把他們再牽扯進去。他們最後把她扔到了街上。」

    quorra貌似平靜的說,說完開始哭,那種沒有抽泣聲的哭泣實在叫人從尾巴骨麻到天靈蓋。因為,受不了這種折磨,我把她塞進我的懷裡。你猜對了。她的身體在顫抖。

    「那個小女孩兒去找監獄裡的父親,他實在沒有辦法了。父親說這是最好的結局。還說他偷看了女孩兒的手機。手機裡那個男孩兒很好,可以嫁給他。忘掉那些事,忘掉自己曾經是個千金小姐。想想自己小時候,那些人來家裡鬧得時候一起去爬的山。你不是天生富人,你曾經和父親一樣窮困潦倒。錢是萬惡之源,和他從頭再來,最好普普通通過日子。結婚生子,一起到老。」

    「寶貝……」

    「這個詞真噁心。」

    電話響了。我原本沒打算接。我摸著小女孩兒的頭,想安慰她。電話一直在響。媽的。這個時候應該那邊有回復了。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我推開quorra,說,「你告訴你父親。我們是發小。」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找你。你不會欺騙朋友,上司,你身邊的人,你是好人。所以我才來。」

    「雪萊的系統已經破解了,我們會按照約定履行。」

    「你要失望了。」我放下電話,「我把我的朋友和上司出賣了,我是個混蛋。」

    「你的酒店回來了——可我是個混蛋。」

    「我沒想到你這麼做。我來不是為了這個事的。」quorra好像沒有在感謝我。

    「那你來是為了什麼?」

    「我就是想來看看你。酒店我不要了。我就想來看看你。」

    「那什麼——難道是我做錯了?我出賣了朋友為了另一個我不能失去的朋友,我做錯了?」

    「沒想到你會是這種人——出賣朋友的人。」

    「朋友是個罪犯,出賣應該叫舉報。出賣朋友還能挽救另外一個朋友。」

    「你會出賣一個,也會出賣另一個。」她要走了,我有預感,「還有我告訴你,有時候公權力是不講信用的。」

    「那就是我的錯。我錯了。你現在需要休息,去睡吧。」

    「謝謝你,不管怎麼說。」

    第二天她的房間空無一人,也沒有在床頭留個便簽或者一封長信——真不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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