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時,天色還未亮,陸芊珞就梳洗完畢前去福安苑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還未起床,剛巧遇到大夫人跟前的大丫環薔薇正在煎藥,陸芊珞便笑著說等自己給大夫人請安完,就回來幫著她一起煎藥。
薔薇笑著應了,陸芊珞才和青梅一起離開。
到了曉英院,陸芊珞也沒見到大夫人,吳媽媽說大夫人身體有恙需要調養,連晚上的請安也免了。
面色擔憂地轉身離去時,陸芊珞的嘴角勾起了一道一閃而逝的淺笑,看來昨天發生的事情,再加上陸大老爺陸軒宇的一夜未歸,讓大夫人很生氣呀。
一路返回福安苑時,陸芊珞路過一株開得正盛的白梅樹下時,突然一隻鵝黃色的蝴蝶就那麼撲簌著蝶翼,輕輕地落在了她的手臂之上。
青梅頓時驚訝地瞪大了眼,這個月份居然會有蝴蝶!
陸芊珞立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心翼翼地將那只蝴蝶捂在雙手中,這才急急地對青梅道:「青梅,你快去找個瓶子來,快去,我要將這蝴蝶送給祖母呢。」
「哦。」青梅應了一聲,立刻跑開了,生怕自己晚了這只蝴蝶就會飛走甚至死去。
「撲簌——」直到青梅遠遠離開後,陸芊珞才淺笑著展開了手掌,就看到這只蝴蝶靜靜地落在她的掌心,很快又有一隻蝴蝶,二隻,三隻……紛紛從白梅樹叢中飛出,輕輕飛舞在她的週身。
這幾天幽風奉命保護陸芊珞,可是一直沒有絲毫出力的機會,他正懊惱要回去如何向自家主子覆命時,就看到那些蝴蝶不知從何方飛來,環繞著陸芊珞輕輕展翅,襯托地她如同一個美麗的花仙子。
幽風頓時看得呆了,反應過來時,使勁地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發現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這才面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只見一道黑影閃過就已經不見了人影。
不得了,不得了了,他一定要趕快回去向主子稟告,這個陸七小姐會妖術呀!
薔薇本以為七小姐說來幫她給老夫人煎藥,只是和其他小姐一樣站在一旁看著,等她煎完藥後再將藥盛給老夫人就是,卻沒想到七小姐竟是真真實實地在煎藥,一會添柴,一會煽火的,那模樣看起來竟如同一個老手一般十分熟練。
「好了!」陸芊珞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這才認真地盛了一碗藥出來,親自進屋端給老夫人。
「小七,你怎麼又來了?」老夫人正等著喝藥,看著是陸芊珞撩了簾子進來,有些意外,之前孟媽媽就和她說過小七早早就來請過安了,這還沒過多會時間又來了。
今天的陸芊珞和老夫人親近了許多,聽到這話,立刻佯裝難過地拉下了臉:「我來看祖母,也被嫌棄了。」
老夫人病得久了,屋子裡時常一股藥味,平時其餘孫女偶爾前來也只是請過安就走了,難得有人不嫌棄常來看她,再加之昨夜和小七聊得不錯,此刻再看到她這一副小丫頭態,老夫人不禁笑了:「快過來吧,小七。」
陸芊珞立刻滿面笑容地上前,卻不將藥碗端給老夫人,而是神秘一笑道:「祖母,你快喝藥,等你喝完了藥,我給你看樣好看的東西。」
老夫人本來還想先喝藥,被陸芊珞這一說,不禁起了一點興趣:「什麼好東西?」
陸芊珞卻只是笑並不回答,老夫人將目光望向薔薇,薔薇一臉茫然,而一旁青梅卻是眼睛亮亮的。
看到這裡,老夫人的心更癢了,佯怒著拉下了臉道:「小七,到底是東西,快拿給我看看!」
陸芊珞依舊不吭聲,直到老夫人狠狠地瞪了陸芊珞一眼,青梅這才笑著從懷中拿出一個透明的琉璃瓶子來。
「這……這些蝴蝶是哪裡來的?」看到那琉璃瓶中,一隻隻蝴蝶展翅輕舞,老夫人久病的眼中頓時多了一些神采。
「回老夫人,這些蝴蝶都是從您院子裡的梅樹上飛落到小姐身上的呢。」不待陸芊珞說話,青梅就滿面喜色地回道。
小姐看起來雖然木訥怯懦,可是這些天發生了多少事情,她都一點不吃虧。對於討好老夫人更是很有辦法,只要老夫人喜歡,哪怕只是一個庶女,大夫人也不敢對小姐怎麼。
這樣想著,青梅臉上的喜色更甚,她現在終於看到了一點希望。
「拿過來吧!」聽說是從梅樹上飛下的蝴蝶,老夫人眼裡的光亮暗了一些,可是陸芊珞卻看到老夫人的眼角果然隱隱有些濕潤。
「撲簌——」青梅心中咯登一跳,忐忑地將琉璃瓶子抱著過來,就見老夫人突然打開了瓶蓋,那些蝴蝶頓時從瓶子中飛了出來,一時間整個屋子飛舞的都是輕盈的蝴蝶,同時屋子裡也瀰漫起一股白梅獨有的淡淡清香。
看到這一幕時,老夫人眼中終於再次有了神采。
「哇,好美!砰——」陸芊珞似沉醉在了這樣的美景中,伸手想去觸碰那些蝴蝶,沒料想一抬手,她手中的藥碗砰然碎落在地,褐色的藥汁濺撒了一地。
老夫人的目光被這一聲碎響吸引,臉上的神情本來並沒有多大變化,可是很快眸光就沉了下來。
只因那原本展翅輕舞的蝴蝶受到甜味吸引,一隻隻落在那些藥汁上允吸,可是很快就一隻隻地昏厥了過去,一屋飛舞的蝴蝶頓時落了一地僵硬的蝴蝶死屍。
「怎麼會這樣?」陸芊珞一臉驚慌,忙俯身小心翼翼地開始撿起一地的蝴蝶,滿面淚痕地捧在手中,看起來傷心極了。
孟媽媽和薔薇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前一瞬還活蹦亂跳的蝴蝶這會就全部死了,說沒有古怪她們都不相信。
「這些蝴蝶只是睡著了。」老夫人已經將目光收了回來,似有些疲累地閉上了雙目,半晌後才吩咐道:「薔薇,你先送七小姐回去吧。」
「是。」薔薇應聲道,將哭成個淚人的陸芊珞和懵了的青梅剛送出了福安苑,就匆匆地折了回去。
「青梅,我們讓這些蝴蝶睡在花樹下吧,它們睡飽了就會醒了呢。」陸芊珞好似真信了老夫人的話,任由青梅失魂落魄地杵著,天真地笑著將瓶中的蝴蝶輕輕地鋪在了幾顆杏花繁茂的杏樹下。
「撲簌——」直到陸芊珞和青梅遠遠離開後,那些原本僵硬的蝴蝶卻都一隻隻從地面上展翅飛起,沒入了杏花叢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