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王子的婚禮出乎意料的盛大。
陳清嵐的租住的地方還沒退租,她回到大廈就聽聞了:鼠王子的聘禮都是用大卡車拉的,那一卡車一卡車的高檔禮品真是看得人眼睛都花了紅了,據說還是因為黃家客房陽台雜物間都堆滿了實在放不下才沒繼續拉,而且,男方老早就整幢大廈上下打點過了,告罪婚禮當天可能會比較噪,擾了大家多多恕罪。人生三喜: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噪點本就理所當然,再挑剔刻薄的人也說不出個一二,可這手段,愣是叫人心裡妥妥帖帖舒服得不得了,且拿人手短——隨說話送來的「小小心意」——本市最高級蛋糕作坊的精美點心一盒,外加兩封過百紅包,少算也有近三百——大家越發偏向鼠王子家,對悔婚還侮辱人的李家越發說話難聽,李家在那樣的氣氛裡簡直如坐針氈,對黃家簡直恨得入心入肺,一家子不要臉,撿人家不要的東西還得意洋洋。有心避避吧,又覺得這樣越發顯得心虛給人話柄,及至聽聞鼠王子家給親家送了一套高檔別墅,黃家女兒出嫁後,黃家就要搬到高檔別墅住了後,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怎麼就沒瞧出那個死老婆和那獐頭鼠目的男人這麼有錢?這眼睛白長了瞎掉得了。聽說李盈盈還到超市「偶遇」鼠王子,幽幽的表示悔婚不是她的意思,她父母弄錯了,她其實對鼠王子很有感覺云云,結果擺了半天姿態沒人理她,反倒叫人看去不少笑話,李家的名聲越發難聽了。
老太太大概恨李家恨得不得了,擺明了要給李家「好看」,鼠王子結婚當天,來迎親的車隊清一色的名車,一溜兒擺開,別提多耀眼了,李太在家裡陽台往樓下看,看得咬牙切齒,真恨不得衝下去把黃家一家都捶死把女婿搶過來。李盈盈被局長兒子甩了,又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替代品」嫁得這麼好,氣得不得了,心裡恨死自己母親嫌貧愛富、以貌取人——她忘了自己當初是何等的高傲瞧不起人——害自己錯失了嫁入豪門的機會,恨恨的回房間了,還狠狠的甩了一下門以洩怒氣和表示不忿;李太面帶些鄙夷地回過頭來,對向來寵愛的女兒可沒哄的心情,自己沒本事,讓她去把人搶回來搶不回來還怪她?哼。兩母女對彼此都生出不甘的怨氣來,以至於李家後來好長一段時間都家宅不寧。
鼠王子的喜宴擺在本市最豪華的五星大酒店,老太太闊氣地把整間酒店都包下來了,來的人來甚至不乏本市的大明星、政要、領導,那陣勢真是不止酒店員工管理層嘖嘖驚歎這史家到底是什麼家世,怎得這般厲害?就連黃家夫婦也驚了,知道女婿家厲害,沒想到這麼厲害,在親戚朋友羨慕恭維聲中真是心花怒放,歡喜不已,對女婿越發高看二分。
陳清嵐暗中打量男家客人,在心中猜度他們是人是妖,她沒想到鼠家弄得如此大排場,但細想鼠王子的身份又瞭然,鼠族不一定是最強的,但就數量和地盤來說無疑是最大的,這個排場,對他將要繼承的王位,還是有些不及格了。
看到新娘一臉甜蜜幸福,她又生出幾分悵然,總歸一句話:各家自有各家福,好與壞,端看你如何想。她又想到自己與阮小姐雖然不能結婚——外國也不是不可——可家裡人那麼開明,已經夠幸福的了!心情又有悵然轉回欣喜。
酒過三,菜過五味,宴席漸漸散去,一群年輕人開始鬧洞房,阮碧紗身份自然不會參與這些,她被敬了不少酒,人有些酒意,挽著陳清嵐從酒店裡出來,並沒有馬上回碧草堂,而是沿著街道緩慢的走著,路兩旁做成梅花樹形狀的燈閃爍著五彩的光芒,有車不時的從身旁疾馳而過,四周聲音不少,陳清嵐卻覺得特別安靜,牽著手就可以走到天涯海角的感覺。
也許看著別人幸福,心也跟著柔軟,陳清嵐為自己這種帶點傻氣的想法笑了起來。阮碧紗卻是忽然停住腳步凝視她,笑問她想什麼,陳清嵐自然不好意思將自己傻氣的想法說出來,露出了一個微笑,溫柔地問酒醉還難不難受,,阮小姐今晚情緒很好,敬酒的來者不拒,陳清嵐聽說鼠王子是她看著長大的,現今他成家、繼承王位,阮小姐身為他的長輩自然高興,也有感歎的意味在,時間可是如流水,哇哇的幾十年、幾百年就過去了,陳清嵐暗想還好阮小姐不會老,永遠年輕美貌,不然大概會更感歎年華——這是她的感覺,像阮小姐這種人,大概最多、最不乏的就是時間。她想到自己老了,阮小姐還是那麼年輕貌美,兩人站一起大概像婆孫——她為自己的想像打了個冷顫,不寒而慄,頭一次感覺時間的恐懼和明白了古時候的帝皇為何都追求長生,權力是美妙的東西,得到手了誰願意放下?愛情也是。
得到了的最美好的東西,誰願意放下、放棄?
陳清嵐不願意。
「碧紗我」陳清嵐忽然有一種想要表白、再次告訴她情意的衝動,阮碧紗眼眸深深的看著她,那眼睛本來極美,染了些酒色,不見朦朧,反而水光亮澤鑲了星子似的,陳清嵐被她看她反而說不出口來。
「嗯?」阮碧紗催促似的發出了個單音節。
陳清嵐一敗千里,羞澀的笑笑,終究沒好意思大庭廣眾——儘管四周並沒有其他人——情話綿綿。
阮小姐卻是毫無預兆的忽然撈起她下巴吻下來,不若平素的溫柔婉轉,姿態帶了那麼點恣意放棄,可是卻是說不出的一種濃濃的浪漫情懷,陳清嵐的心砰砰的跳,就好像回到了最初給阮小姐送花求愛她在苦苦等待結果的時候。
「剛才想說什麼?」阮碧紗溫柔的聲音催眠似的,帶著一種讓人眩暈的魅力襲擊而來。
陳清嵐不由得地下了頭,臉紅耳赤不好說話。
阮碧紗像是了悟的笑笑,執起她手繼續漫步。她若無其事的態度,都讓陳清嵐忍禁不住,走至一顆高大的護道木樹蔭下,挨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像你。」
阮小姐立馬用若有深意的眼神看她,看得陳清嵐又是一陣面紅耳赤,恨不得沒說過。
又走了十來分鐘,阮碧紗說乏了,招手叫了車回碧草堂。陳清嵐知道她明天要接受鼠王子夫婦的敬茶,老太太早跟她打個招呼,這種場合,她自然不好出現,要回家。
阮碧紗溫柔卻堅定的拉了她下車,溫聲細語道:「我是佢長輩,你與我交好,即是佢長輩,一杯茶,如何受不得?」
陳清嵐哭笑不得,哪有這種霸王道理的?
阮碧紗便柔柔的附在她耳邊道,「才言相思又分離,豈不辛苦?不如留宿我家,細細道相思。」抓起陳清嵐的手柔柔的圍上自己腰肢,月色燈光下,兩人的姿勢曖昧得彷彿下一刻就要翩然起舞——
這種明目張膽的勾引……
陳清嵐忍住,才沒有狠命吻下去。
陳清嵐理所當然留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被奇怪的東西勾走了心~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