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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無六章 無言 文 / 琉璃秀

    陳清嵐張嘴欲言卻無言,說什麼?說我擔心你,你好久不回來,所以我來找你?如果不是小蝶青瑛,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何況找到這裡?說呵呵,對不起,我妨礙了你嗎?那我走了——估計她腦抽了也不說出這種傲嬌說話,她或者有點情緒,但不至於如此無理取鬧。那剩下說什麼?她茫然了,感覺自己如此不適宜的存在。

    如果她是妖怪,如果她是一陣風,如果她可以「咻」的不見她想,自己一定會「咻」的消失吧。她就是這樣沒有勇氣的人,在得知某些真相時,連面對的勇氣也沒有。不想面對。

    「清嵐」阮碧紗輕聲溫柔喚了一聲,陳清嵐抬起頭,見她眸光盈盈,臉上表情似帶著三分抱歉三分愧疚,不由得心軟,她是神,她是她的使者,看見自己的主人,哪裡還顧及得情人?何況這是她愛的人——不對,這些話聽起來怎麼這麼酸?她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想表達『人無完人,沒有人能一應周全,阮碧紗也不例外』這個主題,她大可不必因為她無心的一次疏忽而想許多有的沒的,人阮小姐還什麼都沒說呢——還需要說嗎?人的直觀反映一切,你是為她還是為你自己找借口呢?

    內心有兩把聲音,一個是善意的凡事往好的方面想,一個不憚以最大惡意揣測別人,在善意樂觀撫慰的說話冷嘲熱諷極盡打擊之能事,陳清嵐感覺自己快要人格分裂了。她想,應不應她?嘴巴卻已經悶悶的應了聲:「嗯?」

    阮碧紗執著她的手,表情真摯,「勞你憂心,真生抱歉。拖累至今,我之錯也。」她說得情真意切,臉上還帶著憂慮的神色,因此不會讓人產生客氣疏遠的感覺,只讓人感覺到她內心的為難。

    陳清嵐不由得問:「怎麼了?」

    阮碧紗輕輕歎了一口氣,一副「說來話長」的表情,繼而鬆開了陳清嵐的手,轉而看向阿碧,臉上一副下定決心了就那麼辦的表情,「阿碧可看出端倪了?這是『半生幻境』,此妖實是結界神物,亦不知如何搗鼓出來。我好不容易擒獲,殺與放,實在不好拿捏,既然阿碧來了,那便交由你決策吧。」

    阿碧似乎笑了笑,陳清嵐實在不敢斷定,因為那表情實在太輕太淡,連唇邊揚起的弧度都幾不可見,「神使姑娘何以扣這偌大高帽,你亦為難之事,我便不為難了?」

    「那我們且邊行邊說。小青呢?」

    「小姐,來了。」

    阮碧紗話音剛落,青瑛翩然而至,半空幻化成人形俏然落地,那收起的翅膀帶出一陣華麗的虛影。阮碧紗點點頭,看向陳清嵐,「清嵐,裡面情況異常,你是與我們同進去,還是讓青瑛陪你留此間?」

    陳清嵐腦海那把惡意生意又開始攛掇她,為免它有噁心自己的機會,陳清嵐毅然點頭,「我跟你們進去。」

    阮碧紗點頭,「亦好。放你們此間,我亦有憂慮,倒不如身邊放心些,只是裡面幻境其生,人妖獸混雜,你見了,萬莫驚慌。」

    陳清嵐點頭。她相信,經歷了方纔的一切,沒有什麼能打擊到她的了。

    阮碧紗伸出手拉住她往裡走,「裡面陰霾,好生待我身邊,切莫亂走。你們隨我來。」她又對其餘兩人說道,青瑛和阿碧點頭,尾隨她身後而去。

    陳清嵐扭捏了一下,還是握住了阮碧紗的手。十指相攏,再沒以前的甜蜜、情生意動,陳清嵐感到一陣心酸淒涼,這股淒涼來得迅猛,忽熱起來洪水猛獸般的吞噬了陳清嵐整個心臟,導致心臟好一陣抽搐發痛,陳清嵐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不由得狠狠的握緊了阮碧紗的手,阮碧紗詫異的看她一眼,見她臉色發白,難看異常,以為她害怕,不由得笑著安慰,「清嵐莫怕,我會護你周全。」

    陳清嵐咬了要嘴唇沒說話,阮碧紗便當她默認害怕怪獸的事實,溫柔的笑了笑,帶著她繼續往前走了。

    一路無礙的通過了牌坊門。先前阿碧用劍劈門時出現的那層玻璃罩毫無跡象,兩旁是空曠的田野,水泥路旁種著兩排高大的灰白色的脫葉植物,四周白霧瀰漫,此外無異常。阮碧紗阮碧紗拉著她手,臉上還一副神色匆匆的表情,陳清嵐真想往回走,看看是不是只能進不能出——

    可是阮小姐不是出來了?難道結界破了?可是聽阮小姐口氣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怎麼回事?

    陳清嵐滿腹疑問,很想問,但又礙於阮碧紗急匆匆往前趕的神色,不好開口。就這樣走了好長一段路,陳清嵐忽然看見前面霧裡站了人影,她以為是鄒志軍或是早到的小蝶,再近些,才驚恐的發現,又一個阮碧紗,她嘴唇顫抖,驚恐得說不出來。忽然感覺手上鬆動,她驚恐看去,握著的阮碧紗的手沒了,身旁的阮碧紗亦不知所蹤,她恐懼至極,想尖叫又發不出聲音,她不由自主用目光去尋求除阮碧紗外最舒適的走在她們身後的青瑛,「青瑛」她艱難的發出聲音,想說你們發現了嗎?剛才那是假貨,她騙了我們。她不見了。

    為何說是假的呢?

    也許她潛意識希望那個無視自己的阮碧紗是假的,那樣她受傷的自尊就得到彌補了。

    卻聽得霧裡走過來的阮碧紗說,「清嵐無慌,亦是我。剛才感應到阿碧的劍氣,怕她誤傷,情急之下才用了神識趕出去。」

    陳清嵐不知所措,嘴裡的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單音節,這樣說來,就說得通為什麼阮小姐能出去了。其他人怕是早知,只她區區人類蒙在鼓裡,還胡亂猜疑一通。

    「小姐,你功夫又進步了。」青瑛走上來盈盈笑道,阮碧紗一副苦笑模樣,「丫頭取笑我。好不容易拿住那小妖,卻奈何她不得,正欲到邊上看看有沒有其他法子好出去,剛才走到這裡,便遇著阿碧亂揮亂舞,我不得已只好匆忙趕出去。」

    青瑛驚詫,「這般厲害?連小姐也莫可奈何?」

    阮碧紗笑了笑,「倒不是多生厲害,只是甚會躲藏,費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捉住,只是佢身體與結界連一起,要出去,勢必得傷害佢,傷害佢,即等於破壞結界,結界一旦破裂,這裡的凶獸惡鬼,恐怕亦會趁機跑出去為禍人間,左右不是,這才生生為難住。阿碧,可有兩全法?」

    阿碧似乎笑了笑,「毋指望我。我不頂用。」

    阮碧紗嗤笑,「人道『士別三日,刮目相待』,你闊別多年,倒學會妄自菲薄,嘖嘖——此亦世事之奇妙。」

    阿碧對她的調侃不以為然,毫無反應。

    阮碧紗又歎息,「既然如此,如何是好?」

    阿碧似乎笑了一下,「早已有決定,何故惺惺作態。」

    阮碧紗狀若惱怒的瞪她一眼,「如何說話?多年不見,你不但學會妄自菲薄,亦學會油嘴刮舌嘲諷人?」

    阿碧的表情似乎帶了些好笑,指著陳清嵐,「不是?」

    陳清嵐一愣,隨即明白阿碧所指,她只是一個區區人類,在這種(可能極惡劣)環境生存不了多久,所以阮碧紗能做的,就是殺了她(妖怪)然後帶著她們出去,她明明有了決心,偏偏還要裝模作樣問怎麼辦,這不是惺惺作態是什麼?儘管她的「惺惺作態」只是一種狀態陳述而非帶了嘲弄諷刺的意味。

    陳清嵐想哭,為阿碧,為自己:笨蛋,她這是向你撒嬌啊!就好像小孩明明想吃掉手中那顆甜美可愛的糖,卻偏偏要裝乖賣巧,「爸爸,爸爸,這顆糖給你,一定很好吃喲!」然後張大了可愛的眼睛望著對方,直到爸爸溫柔的笑著撫摸她頭頂說「乖孩子,你吃吧。」才心滿意足的吃掉——

    陳清嵐在心酸的同時,莫名的有了一種幸災樂禍的酸爽感:正因為阿碧是笨蛋,所以阮小姐癡心妄想了這麼多年也拿不下來——

    多好!

    陳清嵐默默的為自己流淚:這墮落得

    陳清嵐心說我一定是毀滅型人格的,我得不到,也不希望人家得到。

    她那邊胡思亂想著,阮碧紗凝噎,忿忿瞪阿碧一眼,返身拖著陳清嵐手腕氣咻咻的便走,陳清嵐意識發呆,身體一時無法跟上,又踩到一顆小石子,蹌了一下,險些跌倒,阮碧紗卻是沒發現,這讓陳清嵐酸醋的身體陡地生出一股怒氣——

    可她還是默默的吞下了。

    人喜歡了幾百年幾千年甚至上萬能的人,她一個才認識多久的人?然後能要去人家一夕忘情?便是她也做不到。既然自己也做不到,又如何要求人家做到?見了舊愛,有些失態,可以理解,要體諒——陳清嵐很「大度」的安慰著自己,可是那些話,怎麼聽怎麼想,為何都很酸的感覺?

    「對了,小姐,小蝶你見到了嗎?」青瑛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一臉焦急問道。

    「無。」阮碧紗終於換回了正常步速。搖頭。

    「糟了。我們來時遭遇蛇妖襲擊,幾至喪命,幸虧主人及時相救,才免去性命之憂。小蝶趕在我前頭,早該到了才是,莫不是出什麼事?小姐,我們趕快離開吧!」

    阮碧紗瞳孔一凝,沒回答青瑛,倒認真看向陳清嵐,沉聲問:「無事?」陳清嵐茫然的搖了搖頭,想起脖子上那根幻化成項鏈的羽毛裡的蛇妖內丹也許,還給阿碧比較好。她用不上了。若是沒有阮碧紗喜愛相伴,她還是像個正常人一樣生老病死吧——她想,想太多真的不好,想長命百歲長相廝守不好,想明日便再見天涯,亦同樣不好——儘管她還沒有開始想,但是她覺得,也許,很快了。

    陳清嵐想她一定是個悲觀主義者。

    阮碧紗忽然溫柔的撫摸上她臉龐,「累你受驚了。」

    陳清嵐還是搖了搖頭,是她不自量力要來,與人無尤,何來相累之說?

    阮碧紗拉著她的手,「如此,我們便盡快離開這裡吧。」又說,「清嵐,毋離開我。待在我身邊,我會護你周全。你們亦多加小心。」

    陳清嵐恍惚中生出幾分錯覺,彷彿阮小姐看透了她心思而懇求:清嵐,不要離開我陳清嵐為自己的癡心妄想暗自好笑、苦笑。不會的,就算她心裡有那種想法,只要阮碧紗不開口,她肯定不捨得。她知道。

    水泥路並不長,走了七八分鐘便到了盡頭。盡頭的斷裂口顯示它應該不止於此,只是另一半去向成謎,她們拐上的路是黃土朝天的泥路,越走越狹小,最後是崎嶇的羊腸小道,雜草叢生,幾乎難以辨認。又這般走了四五分鐘,到了一片植滿先前水泥路兩旁那種灰白灰白沒有葉子的樹的山坡上,山坡地形險峻,她們所站的位置是斷層,與下方成直角削下,高度少說也有三四層樓高,下面是一條寬敞的褐色泥路,成倒「7」形通往下面的村莊,村莊籠罩在白茫茫的霧氣裡,倒掩去了幾分簡陋,若是光線好些,指不定生出幾分仙氣,只是這裡光線幽暗,便有了幾分陰惻惻的鬼氣,讓人心驚。在村莊大概中心位置,矗立了一座方方正正的玻璃建築,在一片低矮簡陋的建築裡,顯出一種鶴立雞群的氣派,而高於其他建築的高度,又讓它有了一種傲慢的氣質,陳清嵐心想這就是她們口中的「水晶城」吧?別說是以往,就是現在,要在這種荒僻的深山野林建造這麼一座玻璃別墅也不容易,日本人這是做什麼?為了享受還是有什麼特殊緣故?

    她正尋思著,猛然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推著一台那種老式的橫桿自行車從村裡那條主幹道往斜坡上走去,而斜坡上有人挑了擔籮筐晃晃蕩蕩的往村裡來,兩人在兩條路交界處相遇還打了聲招呼,陳清嵐沒聽見聲音,但看那手勢,分明是打招呼,忽然一台卡車搖搖晃晃的駛過,很快消失在轉角,陳清嵐正想說點什麼,忽然又看到先前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重新出現在村莊主幹道下面推著車網上走,依舊有個人挑著擔子往下,兩人相遇,打了聲招呼陳清嵐目瞪口呆,原來這是「歷史重演」啊?不,應該叫「幻覺」?好像也不對。她出神,忽然幾條矯健的身影越過她,敏捷地順著身子攀爬下去,然後在靠近路面的時候敏捷地鬆開繩子跳了下去,然後迅速跑下了主幹道,消失無蹤。

    陳清嵐:這這是z政先前派來搜集資料的消失了的部隊?

    哪個是老太太的兒子呢?她想。

    阮碧紗說:「我們下去吧。」阿碧和青瑛點頭,飛身躍下。陳清嵐正恍惚,忽然被阮碧紗一扯,整個人向前踉蹌半步,身不由己的跟著「飛」下了山坡,陳清嵐冷不丁的嚇得心臟都出來了,有些狼狽的著地後,不由得瞪了阮碧紗一眼,可阮碧紗無所察覺,於是陳清嵐越加惱怒:人阿碧好歹還會來個公主抱,你不公主抱就算了,難道不能支會一聲再跳?她只是區區人類,不是妖怪,不會飛!

    阮碧紗一貫八面玲瓏,對陳清嵐也是溫柔關懷備至,可是此刻換了個人似的,漠不關心、無動於衷,陳清嵐先前那種隱隱約約的難過變成了洶湧的難過:到底是她一點小事就無限擴大,還是阮碧紗看見阿碧便魂都丟了,嘴上顧及著她,心裡根本不在意?

    作者有話要說:5555~對不起,本想一口氣寫完這個副本的,無奈太晚了,無法寫了。只好明天吧。555555555~對不起大家~橘子皮明天起床就寫~(╯3╰)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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