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嵐自小到大難得喜歡誰,頭一次喜歡上人,是個女的不說,還是個有心上人的,這種感覺,真不是沮喪可以形容可是仔細想一想,人沒錯啊。這個世上或許有強買強賣,但誰規定我喜歡你你就必須喜歡我呢?就連曖昧,那也說不準是因為她自己心有所動,才意有所覺,怪不得人。
所以,陳清嵐不怪阮碧紗,她只怪自己。「美色惑人」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證明。她時常想起當初對張錚周政她們的玩笑話,「美的人看多了就會上癮」——多麼痛的領悟!
可是不怪,不等於無所覺,人畢竟是趨利的動物,內心的齟齬決定了行動上的偏向性,這種偏向具體表現為若有似無的疏遠。陳清嵐自小就有自己的一套行為準則,不知道是性格還是環境使然,她在情感方面吝惜得可以,一旦發現對方不值得喜歡或是不喜歡自己,她就退回安全的區域,不會給別人半點傷害自己的機會,像小說電影那樣勇往直前,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也不回頭或是默默守護只要你幸福就好我怎樣都無所謂這種事情她自問做不到,這種行為,說是懦弱也好,小心也罷,反正都可以用一句話歸結,那就是「更愛自己」——她表妹說的,她就是那種自我保護意識機制很強的人,這從她第一次約會就有被害妄想就可以看出來了。
可是這種行為,她認為自己是表現得很隱蔽的,通常意義上來說人家感到了也不會直接拿出來說,所以陳清嵐認為這樣既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也洩了私憤——儘管這種「私憤」有點幼稚,但誰叫失戀的女人都是沒有理智的?她夠理智的了。至少她沒遷怒。所以陳清嵐對自己的表現還是相對滿意的。這會兒冷不丁被阮碧紗問了句「你為什麼忽然跟我生疏了啊?」,那感覺就像做賊被人當場拿住,偷的還是朋友家的東西,那種羞恥感,真是難以言喻。
她驚慌失措、結結巴巴,言語無能,「我我怎怎麼會?」
阮碧紗嫣然一笑,伸手撩起她被夜風吹到臉頰、嘴邊的髮絲夾到耳後,微笑,笑容也像夜風,柔柔軟軟的,「那就好。早點休息。」收手,然後悠悠然的跨進了房裡。
陳清嵐因為心虛呆住,然後石化。直到阮碧紗消失了,她也沒回過神來。
夜涼如水,月明星稀,深山的夜晚格外清幽安靜,白天的修竹萬頃,在夜晚星月的映襯下,依舊碧波如濤,美景如畫,可她無心欣賞,只覺得一顆心在被炙烤,外面風一吹,是冷的,火架上一烤,是熱的,又冷又熱,時冷時熱然後,好半晌,她心裡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真不愧是妖精啊!
至於這「真不愧」的內容是善於看透人心還是善於勾引人,她沒想。
陳清嵐又是一晚難眠。第二天頂著個一個大熊貓眼起床,再看人阮小姐,依舊貌美如花,雪白的肌膚連定點陰影都沒——所以說,不能跟妖精置氣啊!陳清嵐感歎的想,身為區區人類的自己,實在太幼稚了!她狠狠地反省了自己。
阮小姐還一臉憂心的問:「清嵐,怎麼了?如何眼睛都腫了?沒睡好?」
陳清嵐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沒說話,一副「是啊」的表情。
阮碧紗笑盈盈的吩咐傭人取來兩個果子,只有鴿子蛋大小,她讓陳清嵐躺臥椅上閉上眼睛,陳清嵐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很是疑惑地看著她,阮碧紗笑著按她下去,「定然是好處。」陳清嵐只好依言坐下閉上眼睛。阮碧紗用指甲破果殼,小小的鴿子蛋模樣的果子露出裡面凝膠似的晶瑩剔透的果肉,阮碧紗用指腹沾了一點,在陳清嵐臉上輕輕地塗抹起來,陳清嵐張開了眼睛,又被阮碧紗好笑的用沒沾果肉的手指輕柔地合上了,陳清嵐之感到臉上一陣陣清涼,隱約還有微弱的香味,不一會,臉上塗抹過的地方有種繃緊的感覺,她心想:莫非這是古人(妖精)的面膜?
她問阮碧紗,阮碧紗微笑,「好多矣。這是這族領地獨有的『碧蓮珠』——我不是跟你提過?」陳清嵐心說可是你沒說是「面膜功效」啊。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夜梁氏的領地是山西嗎?那為什麼有長白山的什麼草?你說過那種果茶是梁氏獨有的對吧?」
陳清嵐笑了起來,手上溫柔塗抹的動作沒有停,「長白山乃神的領地。只是神早退出了人界,夜叉族乃神的戰士,神臨退出人界前,把它賞給了梁氏,所以,梁氏的領地包括長白山一帶。」
陳清嵐覺得怪怪的,為什麼人類的地方,要由神賞給妖怪啊?要賞也應該是人類賞啊?不過算了,這種事情說不通,人類連妖怪的存在也不知道呢!再且,雖是妖怪的封地也沒影響人類使用不是?
過了兩分鐘,阮碧紗讓陳清嵐去洗乾淨臉上的塗抹物,陳清嵐照鏡子,大吃一驚,臉上的黑眼圈、浮腫不見了,只剩下緊致光滑的皮膚,看著還白嫩了——陳清嵐感覺自己的表情就像電視某「嵌鑲了南非真鑽,你沒聽錯,只要888」的廣告主持人的誇張表情,她真的是給sharp到了:這效果也太立竿見影了把???!!!
怪不得梁族的女人就連上了年紀的女人,皮膚水光油滑,這是作弊啊!
陳清嵐心潮澎拜了。她很不好意思地問:「這這碧蓮珠有買嗎?」有吧有吧有吧!陳清嵐心裡叫著,一邊暗算自己的卡到底能買多少個——如果能刷卡的話!
阮碧紗不負所望,「有的。待會市集開了,我帶你去逛逛。」
陳清嵐努力維持著矜持的表情點頭,女人對美的渴望是沒有至盡的,這從街上無數的美容醫院、整形醫院就林立就可以看出,她身為區區一個人類,不敢跟妖精比美,但,不妨礙她想讓自己更好看一點是不?是吧!
「亦有很多其他珍奇商品,你定然會喜歡。」阮碧紗含笑再刺激了一句。
「她們使用什麼貨幣?」陳清嵐小心翼翼地問。如果不能使用人民幣,那能賒賬嗎?她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實在太無恥了。
「梁氏跟外界有通往來,亦有跟一些簽定了契約的人類做生意,那些人類亦是使用人類的錢幣,毋須擔心。」
陳清嵐稍稍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可是她現金帶不多啊——「能刷卡嗎?」她屏息問了一個核心問題。
阮碧紗莞爾,「自然。總不能帶著一袋子錢來買賣。」
陳清嵐驚歎,這先進妖怪就是不一樣,跟落後妖怪一比——儘管她還沒見識過落後妖怪——效果就跟那「面膜」一樣,槓槓的!她放心了,然後暗暗咬牙恨自己帶的卡不夠多,該把最大限額的那張帶來的。
吃過早飯,梁清歌捧了一大盆昨天那種蝦子過來,三人坐在走廊說閒話。
這情形是有點詭異的,至少在陳清嵐看來有點詭異,就算拿杯白開水也比一盆子蝦有情調啊!
可是這是人這族珍貴的特產,據說只用來招待貴客,她這輩子估計也就這兩天能吃到,以後便是想吃也沒機會了,所以陳清嵐就不吐槽意境美不美這種問題了——主要是:太美味了!再說,剝蝦嘛,也別有情趣,雖然場景略凶殘,但她想像那是剝花生,就可以吃得安心了。
梁清歌雖然含羞答答,還是問了很多關於龍族的問題。阮碧紗對於龍二雖然不熟悉,但對於龍族,還是有很多能說道說道的,梁清歌問什麼,只要她能答的,都溫柔仔細地告訴她,臉上神色溫雅,手上乾淨利落,兩青蔥玉指往水裡一抓,臉上談笑風生地果斷一擰,晶瑩剔透蝦肉微笑往你嘴邊一遞——你越是要疏遠她,她越是要親近你,讓你疏遠不了,陳清嵐本來就為難,加了一個梁清歌在場,更是羞得面紅耳赤、不知所措。可阮碧紗像是看不出似的,越加慇勤,還曖昧的摸著她手掌、捏著她手腕,「清嵐得多吃點太瘦了」她手上沾了泉水,冰涼涼的,摸得陳清嵐手掌、手腕也濕漉漉,陳清嵐不知所措的都渾噩了,她又嫣然一笑,拿出手帕笑盈盈的給她擦手,再繼續餵食。
陳清嵐只好裝死,在她的故作親暱裡坐立不安。
她感覺阮小姐在「報復」她。絕對的,故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第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