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寧在學裡挨了先生的戒尺回來時,家裡人還沒留心,只以為趙長寧跟同窗口角罷了。凌氏還教訓了趙長寧幾句,叫他老實上課,不許跟同窗吵架。趙長寧氣哄哄道,「不是我招惹人,是人招惹我,難道叫我忍?」
凌氏沉著臉道,「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你樣樣好,怎會有人去招惹你。不要理他們就是,專心唸書是正經。」
趙長寧哼哼兩聲,「別人惹我,我也不是好惹的。」
「看手腫的,過來上藥。」凌氏拉過兒子,拿了上好的金創藥給兒子手心上藥,心疼又慶幸,道,「幸而打的是左手,不然就寫不得字了。疼不?」
趙長寧沒說話,待上好藥,他就找蘇白寫功課去了。
凌氏同趙長卿抱怨,「真是淘氣,這才去了幾日就挨了板子回來。」
趙長卿笑,「男孩子大都活潑些,哪有不淘氣的。阿寧剛去唸書,待慢慢都熟了就好了。」
凌氏便沒再多說。
只是接連五天,總有三天趙長寧是挨板子的,凌氏也惱火了,說趙長寧,「你怎麼總不老實唸書!」
隔三差五在學裡挨揍,趙長寧也氣的很,道,「我也不知道,剛去時挺好的,這些天總是有人惹我!他們找事,不能怪我!」
凌氏道,「怎麼人家不找別人的事,專找你的事!」
「我怎麼知道!」
母子兩個生了回氣,趙長卿單獨叫了趙長寧問原由,趙長寧與趙長卿向來感情好,何況,趙長卿也沒似母親那樣罵他,趙長寧便如實說了,「以前他們哪怕不跟我好,也不找我事,這幾天不知為何,總有人尋釁我。姐,你不是都叫我不要怕事麼?別人欺負我,我也不能總叫別人欺負吧?」
趙長卿思量片刻,道,「自然是不能受欺負的。只是,你這事也奇怪,都有誰跟你不對頭,害你挨板子的?」
趙長寧說了幾個人名,趙長卿問,「他們是親戚,還是交好?你平日裡可有得罪他們?」
「每天去了念半日書,中午半個時辰吃飯,下午再念一個時辰才能回家,我哪裡會去得罪人?」趙長寧舉例說明,道,「以前我去街上玩兒,也從不得罪人!」
自己弟弟,趙長卿還是知道的,趙長寧有些大大咧咧,卻不是惹是生非的脾氣。
趙長卿皺眉,「莫不是得罪了人,有人故意整你?」
趙長寧大聲道,「我真沒得罪過人。」
趙長卿帶著趙長寧去找蘇白,蘇白想了想,說道,「這幾天在班裡也有同窗尋釁我。」
趙長寧問,「沒見你挨板子啊?」
蘇白老神在在,「都是他們挨板子。」
趙長寧十分羨慕,「阿白哥,還是你們夫子明理,我們那個蔡夫子眼睛跟沒長似的,總是罵我。」他開始跟蘇白在一個班,後來蘇白升到了中級班去,趙長寧仍在初級班。
蘇白道,「這事得好生查查,看誰在後頭使壞。」
趙長卿道,「你們安生唸書,我叫爹爹去問問學裡先生就知道了。」
蘇白極有把握,「我跟阿寧先自己查,總不能一有事就叫長輩出面。」他也是很要面子滴。蘇白提議得到趙長寧強烈響應,「就是,我跟阿白哥自己查!叫我知道誰盤算我,非揍死他不可!」
趙長卿想著小孩子之間的事,無非雞毛蒜皮之類,就沒理會。誰曉得,又過了三天,來福掐著時辰去學裡接人,結果自己回來了,滿面慌亂道,「咱家寧哥兒、蘇小哥兒,還有永壽,都不見了!我去學裡沒接著人,跟學裡一打聽,中午出去就沒回來!我在學裡附近找了半日,也沒找到!」
凌氏先不行了,幾乎癱在炕上。趙長卿正在蘇先生院裡唸書,給白婆子請過去的時候,凌氏正哭著問來福,「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人怎會不見?」
趙長卿也是心驚肉跳,還是比凌氏好些,連忙,「來福叔先去衛所把爹爹找回來!我去學裡找教書的先生問問」
蘇先生按住趙長卿的手,鎮定的很,「不急,先問清楚來福再說。」
來福道,「我按著放學的時辰去接寧哥兒他們,平日裡只要在族學外頭的路上等著,寧哥兒他們就出來了。今天等了好半天也不見人,我就有些急,讓車伕在外頭等著,進去尋他們。誰曉得找到教他們先生才知道,兩人中午就出去了,下午根本沒見人影。先生還以為他們回了家,我一聽就急了,攔了幾個與寧哥兒同班的小學生問,也都說不知寧哥兒去了哪裡。我跟車伕在附近尋遍了,只不見人影!」
蘇先生道,「來福這就去衛所尋老爺回來吧,叫老爺多帶些人回來。」
來福連忙去了。
凌氏抹著眼睛,臉色慘白,道,「莫不是給拐子偷走了不成?」
蘇先生沉聲道,「太太放心,這倒不至於。這幾天阿寧總是在班上受罰,就是阿白也有同窗為難他,這是有人在後頭盤算他們。只要盤查那幾個尋釁他們的小學生是受人指使,就該能找回他們。」
凌氏此方平靜了些,就著趙長卿遞上的茶水喝兩口,撫著心窩道,「我簡直要嚇死了。」這才想起來,叮囑白婆子,「莫要跟老太太說,倒叫老太太跟著著急。」
這話說的實在遲了,非但趙老太太,連趙蓉都聞了信兒過來。
蘇先生的分析很有些道理,趙勇帶著幾十個手下回了家
,聽蘇先生的話後直接去了朱家族學。一家子女眷就在家裡等信兒,蘇先生先時還鎮定,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不見人回來,臉色也漸漸變得凝重。直待夜幕完全降臨,趙勇方帶著來福回來,臉上疲憊的了不得,見一家子老少滿是期待的目光,竟覺著不知該如何張嘴。
趙長卿遞上茶來,道,「爹爹先喝口水,是不是,不大順利?」
趙勇哪裡有心思喝茶,隨意一坐,將手中的刀橫放在腿上,道,「尋釁阿寧阿白的人找出來了,也是在族學裡附學的,是朱家小五房閨女家的小子,姓馮,叫馮簡。」
凌氏顧不得理會馮簡,只急的眼睛通紅的問,「是不是馮家小子使壞綁架了咱們阿寧!」
趙勇道,「他不認,我也派人四下找了這大半日,沒找到人。明天再接著找吧。」
凌氏已是六神無主,泣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蘇先生垂眸半日,道,「若不是馮家小子所為,想來是碰上拐子了。」
凌氏直接厥了過去,蘇先生掐人中把人掐醒,凌氏睜眼便大哭起來,就是趙老太太也覺著心下不大好,強撐著道,「哭也無用,勇哥兒去各家親戚知會一聲,明天多召集些人手,把孩子找回來才好。」
蘇先生道,「貓有貓路,鼠有鼠道。不能這樣慌不擇路的找,長卿去一趟將軍府,求一求楚公子吧。這事耽擱不得,拐子拐了人不會在手裡留太久。」
趙勇立刻道,「我跟長卿一道過去。」他已下定決心,不論如何苦苦哀求,也要求得將軍府援手。
趙長卿衣裳也顧不得換,趙勇騎馬帶著她,父女兩個一併去了。
幸而趙長卿是常去將軍府的,趙勇是生面孔,趙長卿卻是熟的。趙長卿為人聰明,先問將軍可在家,得知楚將軍沒回來,趙長卿心下就是一沉,又說找楚越。厚厚的給了門房兩個銀錠子,門房客氣的請趙家父女在門房裡稍侯,便有小子跑進去通稟,門房裡另有小子奉上茶水,只是如今趙家父女如何喝得下。
趙長卿先見的楚越,楚越聽說趙長寧給丟了,連忙問其原由,聽趙長卿將事說了。楚越道,「偏生今天不巧,阿渝跟我爹還在大營沒回來。找孩子耽擱不得,我這就打發管事去尋了阿渝回來。」不要說她與趙長卿來往這好幾年,素來交好。就是楚渝,對趙長卿很有些心思。趙家出了這樣的事,楚渝定不會坐視不理。
趙長卿在楚越院裡,趙勇在門房,等了半個時辰才見楚渝快馬回來。
這也是趙長卿第一次見到楚渝的作派,楚渝請趙家父女書房相見,在桌間鋪開一張邊城圖,問,「趙叔,阿寧是在哪塊兒丟的?」
趙勇是衛所當差,對地圖並不陌生,他直接一點就點出了朱家族學所在位置,思路也比較清楚,道,「族學在這裡,他們就是出去也不會耽擱下午的課程,三個孩子,走也不會走遠,約摸就在這附近。」
楚渝頭都未抬,道,「長卿去阿越那裡,畫幾張阿寧他們的畫像來。」
趙長卿連忙去了,待研好了墨,握著筆的手都是抖的,楚越安慰她,「放心吧,我家在這好幾年,地頭都熟的,這又找的及時,總能找到的。」
「嗯。」
不一時,楚渝過來拿了畫像,對趙長卿道,「我與趙叔過去就行了,你先回家,勸慰勸慰家中長輩。他們不見沒多大工夫,應該好找。」
楚渝吩咐管事安排馬車送趙長卿回去,便帶人同趙勇走了。趙長卿回家說了楚渝在幫著一起找的事,凌氏彷彿吃了定心丸,連忙跑去菩薩面前上了三柱香,又叫蘇先生一起拜拜。
趙老太太比較信服蘇先生,問,「先生看能不能找回來?」
蘇先生道,「阿白與阿寧出去,也就是中午用飯的那一個時辰,他們下午都有課要上,故此不會走遠。只要有個熟悉那一片撈偏門的地頭蛇,應該好找。」
趙長卿道,「對,就是這樣。肯定能找回來的。」
直至過了午夜,趙勇才帶著三個小的回來,凌氏一見,撲過去抱著趙長寧大哭起來。凌氏嚎啕不已,趙長寧卻不見醒,凌氏又擔起心來,淚眼模糊的問,「這是怎麼了?」
趙勇鬆了口氣,道,「中了迷藥,睡一覺就好了。」
蘇先生摸摸兒子昏迷的小臉兒,並不多說,只道,「老太太也累了,早些歇了吧。我帶阿白回去了。」抱著蘇白走了。
永福祈求的看趙長卿一眼,趙長卿道,「你留下守永壽一晚吧。」
趙勇道,「娘,我送你回去。」
趙老太太任由兒子扶自己起身,趙長卿吩咐白婆子好生服侍凌氏,也跟著一起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