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院子都住著民間藝人?」王不負問中介道。
男中介說:「原本老房主喜歡這些東西,經常找那些藝人學。後來時代變遷,藝人們沒地方住,就住這了。一下子住了這麼多年。你放心,只要把房子買下來,現在的房東肯定能把他們都趕走。」
「還有兩戶房子裡住著什麼人?」王不負指著兩側的房子問。
中介早打聽清楚,立刻回答:「那兩家老人都去世了,現在是他們兒子女兒在住。一個搖棉花糖,一家是扎風箏的。現在國慶,生意最好,都出去賺錢了。」
「人怎麼樣?好相處麼?」王不負問。
「……」兩個中介面面相覷,心說自己是房產中介,哪管的上人好不好啊。男中介笑著說:「大概挺老實吧,不然就不會出去搖棉花糖、扎風箏了。」
老太太又坐下開始剪紙了,夏瓷回頭一看,就搖王不負的手,說:「哥,我想看去看剪紙。」
「你去吧,看好仙仙。」王不負放了手,讓夏瓷去看剪紙,然後繼續看院子。
「正中這個大屋子沒人住吧?」王不負問。
「沒。這屋子畢竟死過人……要不然我們再去看看棲霞山的房子?」男中介勸。這個院子的價錢雖然普通人承受不住,可相比於豪宅來說,又便宜了許多。拿到的提成也就少了。
「這有什麼怕的。」王不負回頭夏瓷,她正拉著仙仙,蹲著聚精會神地看老太太剪紙。
人終究是社會動物,再孤僻的人,也總是有和他人交往的願望。紫金山的豪宅人煙稀少、幽靜平和,對與社會接觸過多的大老闆來說,是個避風港。但不適合夏瓷。
這個院子雖然沒有豪宅奢華,但勝在溫馨。有鄰居,又不吵不鬧,還有一棵樹呢。像是個世外桃源。
看了回房,王不負的目光就轉到瓷瓷身上了。
那邊老太太興致上來,說:「小女娃,我教你剪紙吧?」
「好啊!我想給他剪一張!」夏瓷大為雀躍,但光有衝勁沒用,她一點底子都沒有。拿著黑色小剪刀,不知如何下手是好。
「先把紙對折……我當年學這手藝的時候,也就和你差不多的年紀,是我奶奶教我的。那個時候誰家做喜事,都要賣幾張拿回去貼的……」老太太教著教著,就起了忘性,開始說故事了。
王不負傻傻地笑了起來,心中不僅期待:瓷瓷要給我剪一張紙麼?會是什麼圖案呢?
他自己也覺得奇怪,給瓷瓷做了那麼多事情,都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只是聽到瓷瓷想為自己剪張紙,連東西都沒看到,居然就驚喜得不行了。
王不負看了夏瓷好久,才繼續去看狀元故里中的主屋,也是最大的屋子。
這大屋子還真有古代的摸樣,用石頭做地基,先得上個台階,然後跨個門檻進去。應該是建國後修繕過,窗戶換成了鐵和玻璃的,裡面的陳設也半古半洋,但面積很大,七八十個平方是有的。是夏瓷現在住的地方兩倍多了。
由於梁挑得高,整個屋子看起來更加的寬敞,令人很舒服。
王不負住哪裡都無所謂的,關鍵是看夏瓷。他走到門口,喊道:「瓷瓷,你來看下。」
「哦。」夏瓷放下學剪紙,牽著仙仙小跑過來,「哥,怎麼了呀?」
「屋子怎麼樣?和我們之前看的別墅哪個好?」王不負問。
「這裡好!更像一座宮殿!」夏瓷想都不想就說。
聽著兩個中介直翻白眼。
「咱們看房間。」王不負說。
主屋的構造和一般的樓房不同。進門就是客廳,左邊是一間臥室,右邊也是一間。
客廳大概是後來改造過,割掉一半面積,做了廚房、衛生間和浴室,生活設施齊全,水電也通,住在裡面不會覺得不方便。
關鍵,還是看夏瓷。
夏瓷要比在紫金山時更激動,看什麼都驚歎萬分。到了其中一間臥室時,居然開心地大叫起來:「哥,你看那個!」
「什麼啊?」王不負剛才看過臥房,也沒什麼奇怪的東西啊。過去一看,原來夏瓷眼睛光了盯著一架像是衣櫃摸樣的床。
那床有年頭了,實木打造,全封閉的樣式,正面有道簾子,夏天可以不受蚊蟲叮咬。
夏瓷只在電視裡看過這樣的床,覺得比什麼都要好,登時覺得這裡更像座宮殿。
「王老闆,你真不去玄武湖還有棲霞山看看?那裡的景色絕對漂亮的。」兩個中介還想再試試。畢竟差著價呢,想賣貴的。
「沒什麼問題的話,就這裡,我現在等另外兩戶人回來,看看他們的人品如何。」王不負說。
到了下午,另外兩戶66續續也回來了。
最先回來的是做風箏的那家,是一對三十多的夫妻,抱著個小嬰兒。他們認識中介,又看到生人,知道房子要賣了,頓時大驚失色。
另一個做棉花糖的是個五十多的婦女,兒子在早早病死,非常苦命。
王不負看都是老實人,很滿意,準備把房子買下來。
和兩個中介一說,中介就不再勸去看其他別墅了。萬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先把這提成賺了再說。而且這又不見得是一錘子買賣,王老闆那麼有錢,說不定以後還要買別墅的,別這個時候逆著來,惹人煩。
頓時,住在狀元故里的五個人都焦急起來,房主買這裡,肯定是要住的。還能讓他們租這裡麼?
「小兄弟,我認識你,你是南江的大老闆。」做風箏的那家有些忐忑地走過來,男的不好意思地說:「能不能多容我們幾天找房子,好不好?我知道這事我們不佔理,但我們掙得不多,一下子找不到便宜的房子。」
「你們住這裡,交多少租金?」王不負問。
「一個月兩百。」做風箏的男的頓時洩了氣,以為面前的老闆是叫他有自知之明呢。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一個月花兩百就住間獨屋,確實過分了。
王不負先對夏瓷說:「你帶仙仙再去看看那張大床,躺上去看看舒不舒服。」
「好!」夏瓷沒心眼,不知王不負是準備支開她,方便說話,立刻就牽著何仙去主屋看床了。
王不負接著看著面前的夫妻倆,說:「我買下來狀元故里後,你們租金減成一百。不過有個要求……」
五個人都傻了。這大老闆願意和幫窮苦人擠一起住?
兩個中介也有些暈,這位可是身家過億啊,住這裡還可以說是追求傳統文化,可不趕人走是幾個意思?
王不負繼續說:「要求很簡單,你們要對剛才那個女孩子很客氣,很和藹。她說奇怪的話時,你們要順著來,不能不耐煩,不能當面罵她,不能背後說她。看到她要笑,但不要太客套。能做到這點,我就留下你們。誰做不到,我立刻趕誰走。」
「……」五個住客都摸不著頭腦,但連連點頭。只要哄一個小姑娘玩,就能住一個月一百的獨立屋子,這年頭上哪找?
夏瓷這時出來了,很大聲地說:「哥,好舒服,木頭香香的!」
五個住客還在詫異呢,突然意識到,要看著小女孩笑。於是五個人一起沖夏瓷咧嘴。
王不負連忙回頭對夏瓷說:「你再去聞聞,真的是木頭的味道麼?」
「哦。」夏瓷於是又跑進去了。
王不負再對住客說:「你們這樣太突然了。要自內心,現在不要笑,以後見面的時候笑。」
於是一幫人趕緊板起臉,生怕露出點笑意出來。
王不負歎了口氣,慢慢來吧。
「哥,真的是木頭香,好好聞,也不會讓人打噴嚏。」夏瓷很歡樂地小跑到王不負身邊,問:「他們剛才都朝我笑唉,好奇怪!」
「因為你是公主啊。」王不負哄她。
「對哦。」夏瓷立刻就不奇怪了。
房屋交易的手續要等國慶後,現在的房主是四兄弟,聽說是青瓷科技的老闆王不負要買,主動要求讓王不負先住進去,等過了國慶,再給錢正式交易。
王不負的名頭在那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狀元故里的售價很尷尬,有錢的不買,沒錢的買不起。所以掛出來賣很久了,現在才找到買家。
他們覺得,青瓷科技的大老闆肯定是別出心裁,就和很多企業家突然去少林武當學功夫類似,想體驗一下古代文人墨客的生活,才買的狀元故里。
說不定大老闆過了國慶一忙起來,就把這茬忘了。這不行。幾兄弟一商量,覺得讓他先住進去是個好辦法。反正房空著也是空著。大老闆住進去後,得把東西都搬進去吧?總不能再窮極無聊地搬走吧?
王不負沒有東西,除了一台來自未來的筆記本電腦,其他的都可以現買。夏瓷倒是什麼東西都捨不得,只好全搬過去。
轉天,王不負請了個搬家隊,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算是正式搬家了。
搬家的頭天晚上,因為院子裡就有一棵大的銀杏樹,風吹樹葉聲特別的響。夏瓷一點也不擔心這是「隕魔」的作祟,很安心地睡著。
王不負卻失眠了。
他聽著樹葉的聲音,想著自己來到這個時代的半年間,所做的事情。
連他自己都不敢想像。
他那個埋在內心深處,想要熬到四五十歲、有了資源再拿出來實現的夢想……是不是可以開始做了?
想著想著,他就越的睡不著了,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一個名為《絕色江山》的文件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