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人是鬼?」
出言的剎那,步玄清的瞳孔內,這一刻卻是驚懼到了極致。能夠把石靈佛窟之戰,算計到這等樣的程度,這個節法真人,簡直就是鬼神之謀,已超越了人之範疇!
「步道友明白了?果然才智高絕!」
節法訝然的回望了一眼,似乎對步玄清的敏銳,頗為驚異。
然而這誇讚之言,聽在步玄清的耳中,卻只覺無比的諷刺。
怪不得,沒有真淨散人,而只是將他們三個,作為這血祭祭品。而前者節法,只是取其血液,用來繪製這血極陣圖。
這一位,當真是玩得好一手嫁禍之術!將一切因果業報,都轉嫁於一月之前,為他們施展『未來星宿寶輪力持咒』的法玄大僧正。而自己,卻可輕輕鬆鬆的,從容脫身而去,不沾半點污漬
上古道書中描述的嫁衣**,不止是可轉嫁修為真元,亦可轉嫁因果業報!是此道行家裡手,其中幾種秘術,更是宗師一級的手段。偷天換日,極盡玄妙。
步玄清感覺自己口內,已經不止發苦,更有一絲甜腥之味。氣動五臟六腑,所以血氣逆湧內傷。
這一次,不止是他們魔道三宗載到了家。便是那燎原寺,怕也要結結實實的在這節法身上,吃上一次大虧,甚至動搖根基。
虛空佛國被竊取摧毀之禍,誰能承受?哪怕佛門總庭,怕也是承受不起。
若不能善加應對,只怕百萬年前的離寒天宮,就是燎原寺如今的下場。而直接承擔因果的法玄大增正,按照佛門照之規。更哪怕就此魂飛魄散,萬世為畜,亦不能贖其罪孽!
他自負聰明,燎原寺也謀算已久。卻自始至終,都在這節法掌握之中。
「不過步道友卻是誤會了,我節法今日早有這番佈置,只是因事前已知根底而已。大約兩百年前,乾天宗就對我離塵頗感興趣,北方又有太平道時時窺伺東海。老道無奈,只能將這虛空佛國真正位置,暗中洩露給燎原寺僧人得知。有燎原寺暗叫干涉,乾天宗才暫時打消南下之舉。別人只知乾天宗沐淵玄是見我而退,卻不知其中,是另有緣由。然而此舉,卻也是飲鴆止渴,種下了今日之因。二百年來燎原寺無一日不在謀算離塵,甚至放縱太平道往南擴張,都是那時而過。」
步玄清目光閃爍,已經無力回言。這位是早已知燎原寺目的?甚至這虛空佛國的方位,也是節法主動透露?這就難怪了。他們的一應舉動,會一步步都在節法算計之內。
不過節法言語,看似將自己的作用,推托得一乾二淨,卻改不了事實。無論今日結果如何,他步玄清都已輸了,燎原寺同樣將元氣大傷。
而這些,都是拜節法所賜。
戰前因勢利導,逼迫三魔宗不得不尋求外援,誘使燎原寺出手,都些手段,都堪稱妙絕。
「我草你姥姥!」
步玄清與君百川二人,都已提不出力氣說話,反倒是那血寂上人,狠狠地吐出了一口血沫:「今日若天要讓我寂血亡在此間,那我寂血無話可說!可若能僥倖偷生,則必定要滅你離塵宗所有男女老幼!哪怕死後墮入魔獄,我寂血也不與你們離塵宗甘休,窮千萬之世,也要滅你離塵香火」
血寂上人罵罵咧咧,一直不曾停下,節法卻全未理會,也不在意:「所以,並非是我節法真就足智多謀,料算到了一切,而只是恰逢其會。也非我節法真就高風亮節,只是恰好所得玄天歸藏嫁衣**的殘卷之中,有這一門秘術而已。只能說是天意。我準備了所有,可這蒼天,卻給了我更多。」
六十年時間,佈局謀算。卻迎來了三個變數,一為無道,一為陰魔血葵,一為『未來星宿寶輪力持咒』。
沒有陰魔血葵,這些魔修宗派也不會貿然對南方動手。
而幾十年前的離塵宗,可不值得,也沒必要,使一位燎原寺曾經位列天機碑第五位的的大僧正,親自為離塵出手。太平道,雲水天宮,都可為其走卒。
所謂意外之喜,就是指今日這般,
看著這血陣,運轉越來越急,陣內三人的氣機越來越是闇弱。節法風輕雲淡的笑著,意態灑脫,眼中流露出的心緒,是說不出的暢懷。
只是他的容顏面貌,也在此刻,開始漸顯蒼老,
目光卻是更見堅定,既是天意如此,他又怎能不順天應命?
他那位關門弟子,自己一直不曾真正教導些什麼。入門後更歷盡風波,幾次險落身殞之境,使他一直愧對。也只能在此刻,加以補償。
無道天資卓絕,遲早是當世頂尖強者。有那枚蘊陽石在,也能有突破練虛境的希望,日後定可比他飛得更高,看得更遠。
既是如此,那就以他節法這幾十年殘壽為梯,將無道他送得更高一些。代他去看一看,那巔峰之上,到底是何等樣的風景
然而也就在節法真人,有些失神的下一剎那,石窟上空中忽然一陣靈光璀璨。窟內大片的空間,被強行撕裂,一隻金色大手,從裡面伸探而出,強行抓向了節法頭頂處,那『上霄都天神君』的神像。
而節法真人,卻似早就有所預料。劍影分化,一片劍網在虛空閃爍,只須臾間將這隻金色大手,斬成了碎片。
只是那些散碎的金光,卻未就此散去,反而是化成了一個個僧人影像,只有人之半身大小,口誦佛音。使整個窟洞之內,都是佛光輝煌。無數由梵結成的金輪也同時生成,霞光耀目。
將這窟內的血煞魔氛,全都一掃而空。然後一個披著大紅袈裟的人影,就在血祭陣外現出了身影。
這是一位年歲大約七旬的老僧,頭頂六個戒疤,兩縷白眉垂到了頰旁。一望便知是得道高僧,不過此刻,卻是面目沉冷,做愁眉苦臉狀。
節法見狀,不禁啞然失笑。依舊負手身後,從容自若:「原來是法玄和尚。許久不見,不知和尚最近可好?今日是我離塵與魔修三宗約戰之期,和尚來此,是有何見教不成?「
「節法道兄說笑了」
法玄的臉色,已是陰沉到快要滴出水來:「我若再不來,只怕此生之後,就要墮入輪迴道中,轉生千萬世而不得超脫。若只老僧我一人也就罷了,卻不願連累我燎原寺,使我天一修界千萬佛修,蒙此大難。」
「呵,天一界佛修,可不止是你們燎原一家。」
節法搖著頭:「和尚還未答我,今日我離塵與魔修三宗約戰於石靈佛窟,為何法玄和尚你,會在此間?三聖宗以信譽擔保,結果卻是如此這般?對了,我看和尚敵意甚濃,似有與我節法為敵之意,這似欲對老道出手麼?」
「道兄何需逞這口舌之利?事已至此,隨道兄怎樣說都好,總之今日,我法玄絕不能讓你逞心如意!」
法玄一聲冷哼之時,那數百僧人影像,卻是早早就開始唸咒,梵音浩瀚。這頃刻間,無數只巨大佛手,從虛空探出,往祭陣中那三人所在,強抓了過去。
同時間一片銀白火焰忽然間熊熊燃起,由四面八方,往節法立身之所,蔓延而去。
聖潔佛火,將這窟洞之後,除祭陣之外,最後一絲煞力,也全數燃燒淨化。
「果然,吾早知和尚今日,多半是要狗急跳牆,不計毀譽。可惜」
節法一聲輕笑,左邊寶瓶化身,將手中銀瓶祭起,無數的南明離火,如瀑布也似的從裡面倒垂而下,將整個血祭之陣,都在圍繞護在中央處,更火勢反捲,把那些銀白佛火,逼得紛紛倒捲退回。
而此時節法,才將最後的幾字道出。
「可惜,可惜太自不量力,也為時已晚!」
右邊的寶鏡化身,那面懸空銀鏡,一瞬間射出數十道刺目光華,四下橫掃,把那漫天佛手,都完全打碎清空。
也就在同一時間,那步玄清三人身軀,都同時爆開,炸為血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