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術?」
步玄清的語音於澀,在節法真人的氣勢壓迫之下,身軀幾乎動彈不能,節法那手持拂塵的真身,在真淨散人屍軀身前,主持著祭陣。值得您收藏……然而左右則寶瓶化身,寶鏡化身,此時則各據一方,神念氣機,俱皆將三人牢牢的鎖住。
一旦三人有什麼動作,都必將迎來節法真人,如雷霆洪濤一般的攻勢。
之前見節法真人,將『逆神歸藏,之術,用於莊無道之身時的驚喜,已經蕩然無存。此刻步玄清的眼,只剩下了疑惑還有驚駭,懼意。
不止是因真淨散人身死,也不止是因那四對劍翼。還有下方處,陸續傳至的氣機變化,就在節法真人,那三對劍翼生成之前。魔檀,楓山與血峰,居然是在一瞬之間,接二連三的隕落。
一股濃烈的危機感,縈繞在步玄清的心頭,即便是有節法真人的玄天道種加持,結果也不該如此才是。
魔檀之能,便是他也深深忌憚,那莊無道到底有何能耐,可以滅殺魔檀,而且是在三人聯手合圍之下?
魔檀最使人頭疼的,是那『血肉代身術,,可以數次替死代身,而根本不傷,
那莊無道到底是如何,破解此術?能夠在不到三百息的時間內,連殺魔檀的三人,那莊無道的實力,又到底是強到了何等程度?
對了,還有那他化心魔,不知何時,也同樣消失無蹤。四階的他化心魔,主體為一,還達不到分化千萬的地步。不過卻可將其心念化身,投影周圍十萬里方圓內的生靈,挪移轉體,無不隨心如意。
可此時此刻,這只應該已經破封而出的他化心魔,竟是完全不見了蹤影,心神之內,亦再感應不到,
除此之外,這幾對劍翼,與那莊無道,又有何關聯?為何偏偏是那魔檀三人死後,加持於節法真人之身?
「重明劍翼,我那弟,喚此術為重明劍翼」
節法真人眼裡,浮露出自豪之色:「雖說自他拜入門下以來,很少教過他什麼。卻是我節法一生,最引以為豪的弟」
雲靈月可以傳他衣缽,靈華英最合他心有,而莊無道,卻最使他自豪。
前程無量,離塵宗百萬年來,從未有人晉階練虛,也從無人能夠脫離天一,跨空越界的歷史,說不定就會在他這弟的身上打破。
「重明劍翼——」
寂血上人的臉色,同樣是陰沉如水。雙臂已經勉力克制住了顫抖,不過心內,卻更為沉冷。
自他晉階元神境之後,從未有過的慌亂,正在他意念悄然浮生。果然,果然是那莊無道——
不過下一瞬,寂血上人就望見了那真淨散人的身下,從傷口處的流下的血液,正是不正常的流動。似在一股莫名的異力控制之下,在地面形成了一枚枚邪異無比的符。
而裡面的一些符,寂血上人更只覺是眼熟之至,不能或忘。而寂血上人眼瞳,也驟然縮成了針狀
「這是血祭之陣?」
真淨散人流下的靈血,正在這地面。形成一個完整的血祭符陣。裡面絕大部分的符,寂血上人都認得,就只不知節法,到底是向哪一魔主獻祭。
至於祭品——
此刻不止是寂血上人心驚肉跳,那步玄清與君百川,也面色一片煞白。
「忘了幾位,都是此道宗師,行家裡手,老道還是初用此法,不足生澀之處,還請三位莫要見笑。」
此時的節法真人,就好似一個再平凡不過,言語有些囉嗦的老人,雖說是面貌年輕得很。可現在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垂垂老矣,絮絮多語。
然而也不知為何,在這平凡之外,三人更在意的,卻是節法那笑容之下,隱藏的陰森詭異之感。
節法真人卻渾然不覺,仍舊旁若無人的,操縱著真淨散人的靈血,繼續構畫著靈陣。
「原本以為,我節法一輩,都不會與你們魔修之法,有什麼接觸。可臨到頭來,終究還是破了戒。若宏真道友知曉,必要笑話老道——」
步玄清知道節法所言的宏真,正是赤陰城的那位宏真道人。十年之前羽化寂滅,不過赤陰城對外雖是這麼說,可真實情形如何,許多人都有猜測。
可此刻步玄清卻半點都沒有深究其究竟的意思,更無有與節法閒談之意。
四人看似在原地定力不動,暗裡的交鋒,卻已經歷無數回合。那一十三口水火坎離劍,已經與他的『太虛陰陽盤,及『魔靈鐲,,在幾個呼吸間,交鋒了不下百次。步玄清自己的一身神通功法,也在這短短時間內,不斷的變化施展。
不過一切的氣機動盪,都被節法強壓了下來。一切的反抗,都在還未付諸於行動之前,就被節法以無可匹敵之力,強行鎮壓
可若仔細聽聞,依然能隱隱聽得,在三人的身外空,那不斷響起了爆裂碎聲。
步玄清的背後,已經被冷汗濕透。此時此刻,節法對他三人,已非是碾壓,而是『掌控,
操弄於股掌之間,任意自如,生死由心
此時步玄清的心緒,比之先前節法只用一劍,就誅殺真淨之時,還要更為心驚。
那是百萬象劍力的一劍,他剛才甚至能夠從劍勢之上,感覺到天道法則的痕跡
一刻鐘之前的節法真人,就已是難纏之至,可以與天機碑前十到十五位的任何一人比肩。
可在這重明劍翼加持之後,卻已化成了一個恐怖怪物,步玄清估測,哪怕是那元神境前五的那幾位親臨於此,只怕也非是其敵
重明劍翼——這就是節法真人,把那玄天道種,給了那莊無道的緣由?
似心有靈犀一點通一般,步玄清已經嘗試著與寂滅上人,君百川一併,全力阻攔著這血祭之陣的成形。
不過卻毫無用處,那些血色符,依然勢如破竹般的,向外一步步的延伸,勾勒出大陣的圖形。
看著這越來越完整的陣圖,步玄清心神不寧,深深一個呼吸,才強使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就看出了此陣的異樣。
「你這不是血祭之陣,非是供奉魔主——這是,玄天道種」
步玄清眼神茫然,這座血祭之陣,竟是完全把那枚『玄天道種,,當成了魔主來獻祭,而且是完全不求回報。這又是為何?
說來今日節法的一應舉動,本就透著奇怪。本就已經手握勝券,何需再沾染魔道邪術?
延壽麼?即便是將他們三人獻祭,也不可能得延壽之法。且以此陣供奉玄天道種,就更是可疑。
忽然之間,步玄清似想到了什麼,看向節法真人的頭頂。那枚拇指頭大小的神像。只見那之前還散發著濃郁金芒的純淨佛力,此刻望去,卻已淡化了不少。
「原來是虛空佛國」
寂血上人亦是心一動,隱隱明白了過來。
原來如此,是『玄天道種,的後力不繼。而這座血祭之陣的本質,是為強化那枚『玄天道種,,可以繼續從虛空佛國,抽取內那浩瀚佛元。
這位將莊無道,推至元神之境還不夠,此時居然還欲更進一步——
「步兄不愧是魔衍門主,不止術算之道冠絕天下,這陣道造詣,也是頂尖之選。」
節法面上,已然是疲態盡顯。不過即便如此,在場三人都不能生出絲毫小覷之心,只因他們三人,依然還在節法的『掌控,之,
「正如諸位所見,老道我已壽元無多,使用了這玄天道種,命已不足三刻之數。然唯有一事,老道放心不下。昔年我那玄策祖師坐化之前,曾親召我於座前,耳提面命,將離塵一教,托付於我。宗門興衰存亡,已成節法一生執念。而今日之戰,我離塵雖勝,情勢卻依舊危如累卵。五十年內,天一修界必將紛爭頻起,殺劫降世。必得有一位能力壓當代的絕頂強者,橫空出世,震懾諸宗諸教。使天下宵小,俱不敢犯,離塵才或可安然無恙——」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