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塵正殿距離絕軒居極近,莊無道深知似宇文元洲那般心脈瀕臨碎斷的情形,自己遲到一分就可能少一分希望的道理。既已決定了要救人,就不再耽擱,只僅僅用了不到百息,就已經到了絕軒居的救死樓內。
絕軒道人可能也是感覺這次金丹大會,宣靈山與明翠峰之爭勝負已定。自己即便留在離塵正殿之內,也於事無補。便也於脆隨在莊無道與夜小妍之後,回到了絕軒居內。
不止是他,便連那夜君權與幻陽子二人,亦都拋下了金丹大會,一同趕至。除此之外,還有司空宏,居然也趕來湊熱鬧,前後腳的跟隨過來,
「師兄你跟過來作甚?」
莊無道故意慢了一步,與司空宏並行。
「這宇文元州為人還算不錯,我也認得。」
司空宏道:「此人生死如何,我也頗有幾分在意,來探望不行?」
「果真?」莊無道的目光,卻怪異無比。
司空宏被看的些毛,終還是口吐實言:「師尊之意,是讓我看著你,莫要逞強。反正那金丹大會,我也呆不下去,順便過來看看熱鬧。」
莊無道失笑,心知這是擔憂自己好強,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最後反而被夜君權等人埋怨。
只是他平時,有這麼不靠譜麼?
走入救死樓中時,這裡別無他人。只有一個蘇辰,臉上陰沉似水,眼神冷淡的,看著莊無道幾人到來。
而那宇文元洲,則是躺在冰棺之內,面呈紫青。只是以目視之,就知這宇文元洲,的確是命不久矣,
「一年前師尊回歸宗派,為他定下以毒攻毒之法。按照常理,他身中的碧蟾雪魂絲,早該解開。可惜最後,功敗垂成,師尊推斷,這魂毒應該還另有變異,似乎雪魂絲中另寒火毒。卻因無法細查其由,至今不能知毒變只因,」
蘇辰傲然注視著莊無道:「之後師尊,又不惜使用赤屍炎蠱,大傷此蠱元氣,施展炎蠱噬毒之法,依然無用。不過自問已然盡力,師尊他絕無對不住人處」
夜君權一聲悶哼,眼現不滿之意。絕軒道人的赤屍炎蠱,的確寶貴。可岐陽峰為此付出的代價,又何曾小了?僅是這一年贈給絕軒的諸般靈物,價值就可於赤屍炎蠱相當。
更對明翠峰一脈屢次讓步,將三個道館真人的人選,拱手相讓。盡快到最後,宏法也沒能達成所願。
若只是如此,也還罷了。莊無道在三月前,就主動提出,可為宇文元州診斷一番,最後卻是被這蘇辰強硬拒絕。
本來絕軒如有足夠把握,自然也無所謂。可明知炎蠱噬毒之法希望渺茫,也依然如此,這就有些過份。
三月之前,此事他不覺怎麼。然而三個月後,羽旭玄寒毒痊癒的消息傳至,又親眼見聶仙鈴的三寒陰脈被化解。夜君權自然也對蘇辰此舉,感覺惱火之至,無法容忍。
絕軒道人似也知不妥,一聲輕咳,示意蘇辰止住。蘇辰氣息微窒,便轉而語氣淡漠道:「他已這般模樣,便是當世幾位大名鼎鼎的元神醫修,也要束手無策。人就在此處,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將他治好。」
「胡言亂語」夜小妍一雙秀目圓睜:「治不好元州,是你們師徒自己無能。以為別人都與你們一樣蠢材?」
「呵」
蘇辰搖頭,一副不願計較的模樣:「我蘇辰隨師尊行醫已有六十載,似你這樣,我見得多了。明知藥石無醫神仙難救,還抱著奢望幻想。豈不知人之生老病死,都有定數,又豈是人力能夠挽回?我等醫者,只救可醫之人。」
夜小妍氣結無語,莊無道則一言不,走到了宇文元州身側。忖道這蘇辰,看起來似溫文爾雅,穩健成熟,可一旦事涉其師尊,就似變了個人。彷彿是個刺蝟,渾身都是刺。
一手按在宇文元州的腕脈,不過片刻,莊無道就已面色微動。確是身有火毒,應該是平時藥浴時積累。不過絕軒不愧是離塵宗內醫道第一人,平時處理的不錯,雖有火毒入體,卻並無大礙。不過另有部分,與碧蟾雪魂絲混雜,來源不明。
裝作低頭凝思,暗裡與雲兒交流了片刻,莊無道就回望身後,當目光觸及幻陽子時,忽然心有所悟,直接就朝夜小妍問:「最初施展五鼎換日易髓**,為他療毒之時,可是有人在附近煉製過火玉丹?」
他記得那段時間,羽旭玄四處求購三分凰血丹與火玉丹,以壓制寒毒。
離塵宗包括明心道人與幻陽子在內,幾個精通煉丹術的金丹修士,都為羽旭玄煉製過幾爐。
而此言一出,絕軒道人就面露恍然之色,滿眼的懊悔之意。他準備以毒攻毒時,就早該想到有這種可能。
夜小妍微微一怔,而後急急開口:「不錯,當日幻陽子師叔為元州他施展《五鼎換日易髓**》時,附近的確有一爐火玉丹在煉製。」
此時周圍幾人再蠢,也知曉了宇文元州毒變的真正因由。夜君權更是用可以殺人般的目光,狠狠瞪著面色尷尬不已的幻陽子。
庸醫誤人,莫過於此、
不過到底還是顧忌同門之誼,沒再說什麼,只急問莊無道:「莊師弟,不知我這師侄,是否還有生機?」
莊無道不置可否,繼續手搭腕脈,以真元探查。他只查知宇文元州毒變之因,至於該如何救治,仍無頭緒。
剛才也虧得是雲兒,判斷出那火毒的性質,否則他也如絕軒一般,絕想不到火玉丹上去。
半晌之後,莊無道還是眼透氣沮之色,臨來之前,他預想過很多種方案,化解各種形式可能的變毒,可最後都用不上。宇文元州體內變毒之複雜,完全已出了他的想像。
看來他的醫道造詣,依然有限的很,最後還是得靠劍靈。不過雲兒也似在為難,一直沉默著。
眼見夜君權與夜小妍漸漸焦灼不耐,莊無道只得主動詢問。
「可是沒有辦法?這宇文元州,已經無救。」
「救倒是有救,只是我思來想去,也只有一種法門。」
說話之時,雲兒也將一絲意念,直接映入莊無道的魂識之內,
卻是一套行針的路線圖,正是大回天針的手法。
「此法不但可以救他醒來,而且——」
雲兒的語音一頓:「讓此人平白就得了這麼大的好處,實讓人難以心甘。劍主你就不覺,這對父女與那岐陽峰,使人生厭?還有那絕軒,未必肯將那東西相讓。」
莊無道就知這劍靈,頗是記仇,之前夜小妍種種,居然都還記在心裡。
他存神默想,僅僅須臾過後,就已明白過來。而後啞然失笑,這次宇文元州,能得的好處果真不小,不過後患也大,也沒什麼不甘心的。
倒是那東西,真的有些為難。最後究竟如何,還是讓夜家父女與這絕軒自己商量。
微一探手,莊無道從虛空戒中連續取出了十幾個銀針,按照雲兒預示的行針手法,開始下針。
那套大回天針術,他在夢境中可謂熟悉已極,此時用來,如行雲流水一般,毫不覺生澀。
僅只六七針刺下,宇文元州的呼吸,就已平穩了下來。面上的青黑之色,也稍稍平復了些許。
「這是,大回天針?」
那絕軒一楞,眼神中已多出了幾分凝然。會大回天針,並不奇怪。離塵宗的傳法殿內就有,然而似莊無道這般,切合醫理,恰到好處,將碧蟾雪魂絲混毒壓制。這樣的本事,便是他也望塵莫及。
不客氣的說,莊無道施展的針法,與他認識的大回天針,根本就是炯然不同的兩種針術,拔高了整整一個層次。
且此子用針之老到,也好似已經浸淫了數十餘年一般,嫻熟無比。只是莊無道才二十年紀,哪裡有那麼多病人,供他練習針術?
莫非這世間,還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此子能為羽旭玄驅除寒毒,能夠化解三寒陰脈,只怕真非僥倖
夜小妍雙拳死死緊攥,直到見宇文元州的情況好轉,才輕舒了口氣。眼中更多出了幾分期冀,迫不及待的問:「師弟,可是有辦法了?元州他體內的混毒,到底能否解開?」
「棘手——」
莊無道搖頭,言簡意賅的解釋:「炎蠱噬毒不能噬去混毒,赤屍炎蠱反而使火毒加重,我的大回天針配合丹藥,估計可以為宇文元州,再續命兩月。」
夜小妍的手足冰涼一片,忖道元州他,只能再有兩個月而已麼?夜君權亦是面容黯淡,默默無語,
卻聽莊無道又問:「不過,你二人可知一門名喚玄冥烈陽**的旁門煞功
「玄冥烈陽**?我聽說過。記得傳法十殿的翠雲殿內,就有前兩層收錄
夜君權微一挑眉,知曉這玄冥烈陽**,雖是煞功,不過卻非魔法,而是屬於道家旁門一種三品功決
同具陰寒烈火之力,一掌之威大的不可思議,然而這種功法也有缺陷、習練之後,渾身會被寒熱煞力侵染,每到子夜,都會痛苦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