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單調的景致,看久了也是無趣劍動山河。然而船上這十幾人,此時氣氛卻是沉悶壓抑到了幾處。
孔回性格冷僻自負,北堂婉兒不知為何,今日亦是沉默寡言,神情鬱鬱。尤其是目光與莊無道交擊的時候,眼神總是有些不自然,有意無意,都在逃避與他接觸。夏苗則坐在孔回身側,一直似笑非笑,看著對面江州那幾人,一個個上下打量,帶著幾許敵意。
而江州那邊幾位也無絲毫與他們說話交流之意,赫然是涇渭分明,兩方井水頗有些不犯河水的味道。
這也因兩城之間的夙願,越城幾個世家這百年以來,都在努力嘗試控制松江末端的出海口,以免受制於人。然而江州建城歷史,卻遠比越城悠久。靠著海運之利,五百年前積蓄,富庶不在越城之下,同樣欲把觸角,伸向越城這個礦石產地。
雙方在松江上的衝突,大大小小已有上千次。越城有東吳依靠,擁有大量礦藏。而江州亦有一個實力不弱的散修盟會坐鎮,更掌控海口。幾十年都不分勝負,倒是結下血仇纍纍。
這次江城的幾個入選弟子,亦是出自江城的豪門子弟,與夏苗孔回幾人,自然是沒什麼好說的,雙方沒當場打起來就已是幸事。
不過這些,都是這些大家豪族子弟的事情,與莊無道無關,也懶得去管。飛舟之上諸人,只有他身份是格格不入。便乾脆是走到了船尾坐下,閉目冥想。
這飛舟上不能練習外功拳法,修習天璇照世真經卻是無礙。
尤其是蘊劍決,能夠早一日破開靈竅,他也就能更多一分實力與底氣、
只是才只過半刻時間,莊無道都還沒完成一個周天循環,就被腳下飛舟的一陣震盪驚醒。
睜開眼時,才發現飛舟正在劇烈晃動。周圍的雲霧,也全都被一股強橫巨力,向外撕開。後方天空中,更赫然火焰蔓延。
李崇貞與那位江城館主,都在船頭處長身直立,眼神陰翳無比。而那位負責駕馭飛舟的煉氣境後期修士,則是滿臉的冷汗,怒力在使飛舟的晃動平復下來。
「是移山宗!」
夏苗一聲咒罵,此時毫無貴介弟子的風範。便連孔回,也是面色煞白一片,眼裡現出了幾分惶然之色。
此時深處高空之中,一旦飛舟失控跌落。幾人既無御空之能,又無可飛行的靈器傍身。從這九千尺高跌下去,哪怕修為再高,肉身再強,也要跌成肉餅。
也恰在這時,天空中赫然數十火球飛落而下。越來越近,船上諸人也漸漸看清,那是一整套三十六枚球狀靈器。外裹烈焰,內則是頭顱大小的紫金球,外有九十九孔,空中那些火焰就是從這些孔內噴出。聲勢駭人,朝這便飛撞而至。
莊無道此時臉色,亦難看無比。將那面磁元靈盾取出,護在了自己的身前。
眼前這三十六枚紫金火球狀,只觀其威勢,就知至少也是超出二十四重法禁的上品靈器,
他的磁元靈盾才只九重法禁,根本無力抵擋。然而只需激發這件靈器內的『磁元力盾『,加上他自身體外的磁元罡力,亦可短暫飛空。若是能在紫金火球擊中飛舟之前躍離,應是可從這九千尺之上安全落地。
卻見幾道靈活至極的劍影,如游魚般穿梭過來。後發而先至,在飛舟後側編織出了漫天劍影,在一聲聲『叮噹』震鳴中,將那些紫金火球一一擋開撞回。
而零星的火點。則有李崇貞三人出手抵擋。只這艘飛舟,在罡風震盪之下,更是晃動不休遙遙欲墜。
「烈火紫金丸,你是移山宗雲烈空?敢偷襲我離塵飛舟,謀害我宗弟子,你是想尋死?」
聲如炸雷,震盪天際,一個黑裳人影,也現身在了飛舟側後。隔著大約千丈,負手立於虛空。臉背著眾人,看不清楚面貌。然而氣勢霸烈,那九口飛劍,在將那三十六枚烈火紫金丸擋開之後,又繼續沖騰而起,斬向了前方雲海深處。
眾人難見究竟,只能看到那雲霧間,一連串的火花閃現,發出刺耳的金屬交擊聲,更偶有炸裂之聲傳至。罡風四溢,席捲雲海,整片空域都是動彈不安。
好在他們乘坐的這艘飛舟,卻漸漸平穩下來,不復先前的遙空,被一股橫空而來勁力托舉著,已然轉危為安。
「好險好險,還以為這次,真要死在這裡。」
夏苗不知何時到了莊無道的身側,手抓著莊無道的腰帶。這時又若無其事的放開手,擦著頭上的冷汗,唏噓道:「早知如此,就不坐這飛舟,直接乘船去吳京。莊師兄,多謝了!」
莊無道冷冷瞥了他一眼,並未怎麼在意。這人倒是聰明,也見機的極快,看他取出這面磁元靈盾時,就知莊無道這裡可有幾分逃生之機,果斷跑過來抓住了他的腰帶。不過莊無道也不在意,有餘力時,並不介意多救一人。
反而注意力自始至終,都在船後方那黑裳人影身上。
這就是金丹修士?這就是御劍術?
在與另一金丹交手之時,還有餘力顧忌這小舟,這人好強橫的法力。
那九道劍影,在雲空中的軌跡變化,也讓人眼前一亮。
「此人的劍術也極其了得,靈性十足。能做到神念分化,在他這個境界,已經很是不錯。」
雲兒的聲音,在他心念中評價著,興致勃勃。
「只可惜他劍術雖是窮盡了變化,劍力卻稍顯不足。不過雲中那個人,應該不是他對手,勝之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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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船上諸人,心緒也從慌亂惶然中逐漸平靜下來。
那位不知姓名的魁梧大漢,卻又發出了一聲嗤笑:「一群沒用的東西,丟人顯眼!」
這人從變故開始之時,就四仰八叉的靠著船欄仰坐,哪怕最危險之時,都未有絲毫動作,氣息平穩,面色更無半分變化。比之有著退路的莊無道與北堂婉兒,還要鎮定一些。
道出此言之後,不止是孔回面色通紅,有些惱羞成怒。便連江城那邊的幾人,也都臉現羞慚之色。
夏苗卻不在意,神色安然如故,目中微芒閃爍道:「神念分化,同御九劍。多半是宣靈山的司空宏長老到了,這位與華英道人不但是師兄弟,更是至交好友。因華英道人重傷垂死,對移山宗之人可謂恨之入骨,一直就欲向移山宗尋仇。那雲烈空今日主動尋釁,只怕是難在他劍下全身而退。」
「那雲烈空的三十六枚『烈火紫金丸』雖也威震一方,然而也只在東南一隅算個人物。」
孔回似欲擺脫尷尬,此時也主動接話道:「司空宏卻是昔年穎才榜上排名前二十的人物。最高曾至十六位,直到十二年前入了金丹境,才不在穎才榜上出現。又豈是那雲烈空可比?即便兩個雲烈空,也不是對手。」
莊無道卻是為之愕然:「穎才榜?」
「你不知?不過也難怪。」
孔回語中卻並無鄙薄之意,他人雖孤傲,身份尊貴,然而對於在擂台上擊敗過他的莊無道,卻多少有著幾分尊重。
「所謂穎才榜,乃是源自天機榜的一張榜單,九十年前第一次出現。由天道盟發佈,記錄了天下間不超出五十歲,金丹境以下所有後起之秀。直到最近幾十年,才真正傳開。」
「原來如此!此事我確未聽聞過。」
莊無道恍然,這天機榜他倒是知曉,是位於中原正溯大靈國京城內的一座巨碑。據說此碑高達三百丈,材質非金非玉,紋有龍鳳麒麟圖案,皆栩栩如生,美奐美輪。
來歷已不可考,反正自天一諸國自有歷史以來,這面巨碑就已經矗立在那裡,彷彿亙古就已存在。
此碑堅不可摧,昔年曾有十二元神境欲聯手摧毀,各持四十八重法禁的中品法寶轟擊了一日也夜,卻不能傷其分毫,最後連一絲裂紋也沒有。
有人猜測,這應是遠古時代遺留下的一件神器,然而無法證實,亦無人能夠收取。
而此物除了堅固些就別無他用,惟能辨識人修為高低,戰力高下,都能記錄在碑上。巨碑之前常年顯現著世間修為排名前百之人的名錄,而排定的高定名次,基本能做到分毫不差,少有差錯。
而巨碑之後,則可供人查問。只需一滴血液,一絲毛髮,一件沾染氣息的常用之物,就可查出一人的修為層次,擅長的功法,甚至還有姓名,年歲,都可顯現在石碑之後。
正因這巨碑含神鬼莫測之機,所以被世人稱之為『天機榜』。
也因此故,才引致諸宗忌憚厭惡,欲聯手將這巨碑摧毀,卻無果而終。
不過這天機榜,也並非就是百分百準確。許多修士隱世不出,與世無爭,所以從不在榜上出現,自然也就無有排名。
要在天機榜上錄名,必須要有人之血液髮膚,又或常用之物,置於巨碑之前。血液直接滴入石碑之前就可,其他卻需一日到三日時間不等,供天機榜辨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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