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遺珠並沒有在香雪殿待太久,便有沈無岸身邊的小太監過來接她,說是安樂侯已經跟皇上談完事情準備要回府了。
離開之前,曲遺珠仍不太放心地拉著曲無容的手道:「也許是我想的太多了,不過姐姐你還多加小心一些為好,畢竟……」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曲無容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從自己回到學士府開始,曲無憂就時時處處找她的茬兒,進了宮之後也沒有消停過一天,即使她從來不面對面地跟她過不去,但是曲無容知道,在她剛進宮那會兒,後宮那幾個找過她不痛快的嬪妃,曲無憂可沒少在後面給她們出主意賣力。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聽到她答應,曲遺珠便不再多說什麼了,畢竟她能做的也只是提醒曲無容一下,別的忙即使她有那個心,卻也沒有那個能力,「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曲無容點點頭,「別讓安樂侯等急了。」
在她離開香雪殿之後,曲無容認真地思考了她的話,如果她說的那些都是事實的話,那曲無憂這次可作死作得大發了,作為後宮嬪妃跟官員相互勾結,那可是觸犯了大梁朝律法的,所以不管她的目的是不是對要對自己不利,曲無容都不可能會放任不管。
想了想,她叫來了小鄭子和小祁子,讓他們去暗中監視曲無憂最近的一舉一動,然後回來向她稟報,並且專門囑咐了他們不要告訴沈無岸,在這件事情沒有得到證實之前,她不願意給沈無岸增添煩惱。
幾日後,小鄭子和小祁子回來稟報,說是經過他們這幾日的嚴密監視,發現曲無憂幾乎每天都會喬裝打扮成宮女的樣子悄悄溜出宮去,跟戶部的一位大人進行秘密會談,不過這兩個人見面的時候很是小心謹慎,他們沒有辦法探查到這兩個人之間到底在密謀著一些什麼。
聽完他們的回報,曲無容知道光憑著他們兩個人的力量,是沒有辦法弄清楚曲無憂到底在鬧什麼ど蛾子,認真地思考過後,她打算直接去找曲無憂問個清楚,如果她暗中謀劃的事情真跟自己有關係的話,曲無容相信自己可以從她的話中套問出來,然後再決定該怎麼應對。
不過還沒等她去找曲無憂,一股流言卻不知何時在宮裡散播開來。
這日,金玉從外面回到香雪殿,不知道為什麼臉色好起來似乎很不好,曲無容見了便問是誰惹到她了,如果換成是平常,以金玉心裡藏不住話的直率性格,聽到她問早就按捺不住地嚷嚷個不停了,可這次無論曲無容怎麼問,她卻只是搖搖頭,堅稱自己並沒有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見她似乎打定了主意,曲無容也就不再追問下去,讓她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只不過在金玉離開之後,她便給良緣使了個眼色,良緣會意地點點頭,然後朝著金玉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看著前面的人把擋住自己路的樹枝狠狠撥開,那力道大得讓那無辜的樹枝顫了好幾顫,良緣忍不住快走幾步追上去,用手捅了捅金玉的腰,說道:「樹枝又沒有惹到你,你就算心裡有氣也不能撒到不相干的東西上面啊!」
金玉聞言斜睨了她一眼,並沒有接她的話,「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哪有跟著你?」良緣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只是正好跟你順路罷了,又看到某個人拿樹枝撒氣,所以才好心追上來問一問的。」
聽到她這麼說,金玉便不吭聲了。
「喂,你到底怎麼了?」她這樣的表現實在是反常,良緣不由得為她擔心起來,「你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啊,憋在心裡不難受嗎?」
金玉又看了她一眼,語氣悶悶的,「我沒有心事。」
「是啊,你就差沒在臉上寫出來了。」見她執意不肯說,良緣歎了口氣,「既然你不肯說就算了,我希望你能永遠保持住這個秘密,千萬不要憋不住來找我傾訴哦!」說完,便越過她繼續往前走去。
「等一下!」金玉下意識地伸手拉住她,但很快又縮回了自己的手,神色糾結地看著她,「哪,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千萬不能跟小姐說,知道嗎?」
良緣敷衍地點了點頭,「說吧。」
其實以金玉有話就要不吐不快的性子,這些話憋在她心裡這麼一會兒,已經讓她覺得很難受了,這會兒見她答應了自己的要求,便把心裡的話一股腦兒全都倒了出來:「我剛才出去辦事的時候,見幾個宮女跟太監湊在一起說話,我就過去聽了一耳朵,可誰知道他們竟然是在說我們家小姐的壞話!」
這話聽得良緣愣了一愣,以前沈端朗還在位的時候,她們倒是沒少聽其他宮裡的人嚼她們家小姐的舌根子,可是自從沈無岸登基為帝之後,他對曲無容的獨寵全後宮都看在眼裡,也就再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宮女或者太監敢在背後議論曲無容了,如今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難道就不怕被皇上拉去砍腦袋的嗎?
「他們都說了小姐什麼壞話,竟然把你氣成這個樣子?」雖然覺得疑惑,不過良緣更奇怪的是,以前金玉也不是沒有聽過別人說曲無容的壞話,可是都不像今天這樣諱莫如深的樣子啊!
聽到她問,金玉忍不住撇了撇嘴巴,「如果只是一些不中聽的也就罷了,可是他們竟然敢造謠,說什麼是我們家小姐慫恿前太子造反,如今後宮弄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我們家小姐在後面興風作浪的結果,你說我怎麼可能任由他們這麼詆毀小姐的名譽呢?於是就跟他們吵了起來。」
聽到這話,良緣不由得心中一驚。
這可不是普通的嚼舌根子,還涉及了她們家小姐的名聲,如果任由那些人把這謠言傳播開來的話,只怕會對她們家小姐不利。
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聽見一道帶著怒氣的聲音自身後響了起來,「是誰敢這麼在背後亂造謠的?看我不去撕爛了他的嘴巴!」
金玉和良緣一回頭,只見曲無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兩人身後,說話的正是跟在她身邊的陽春,「小……小姐……」
「我都已經聽見了。」曲無容臉上倒是沒有現出聽到謠言之後該有的憤怒,跟平時一樣依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知道這話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嗎?」
聽到她這麼問,金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慚愧地搖了搖頭,「我聽到之後很生氣,就只顧著跟他們吵架了,根本沒有想到問這個問題。」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聽不見了,曲無容也沒有跟她計較,「我知道你是怕我聽了之後心裡難受,不過這種流言如果傳播開來,對我們一點兒好處都沒有,而且並不是我聽不到就萬事大吉了,你應該早點兒告訴我,這樣我才能想辦法制止宮裡的流言,不讓它產生什麼無法挽回的影響,知道嗎?」
金玉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然後擔心地問道:「小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這件事我會想辦法。」曲無容淡淡地回道,「你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不用跟著瞎操心了,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吧。」
聽到她這麼說,幾個丫頭雖然心中還是有些不忿,不過卻也乖乖點頭答應了。
打發了幾個丫頭各自去忙之後,曲無容就開始認真地思考起整件事情來,金玉只是出去辦事時偶然聽到其他的宮女和太監們在議論,這說明那些人並不是故意說給她聽的,而是宮裡確實流傳著這樣的謠言,只是不知道這樣的謠言到底從哪裡流出,又在宮裡流傳了多久而已。
說是謠言,其實曲無容心裡很清楚,她當初的確對沈驚世表達過類似的意思,雖然她自認為做得十分隱秘,就連疑心那麼重的沈端朗都沒有抓到她的任何把柄,但是這也不代表著她的行為就是天衣無縫,只不過沈驚世的黨羽早在沈無岸奪取大權之後就已經該砍頭的砍頭、該流放的流放了,天地城裡幾乎再也沒有沈驚世任何的勢力存在,那麼這樣的傳言到底是從哪裡流傳出來的呢?
這是曲無容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最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畢竟這些傳言若是只在後宮裡流傳一下也就罷了,若是不能及時地找出散佈流言的源頭,一旦這些話流傳到前朝大臣們的耳中,那她的處境可就危險了,那些大臣們本來就對她的存在有所非議,若再傳出她曾經禍亂朝綱,即使沈無岸有心護著她,只怕也是有心無力了。
想到這裡,她連忙把小鄭子和小祁子叫進了殿中,將剛才金玉所聽到的傳言簡單地跟兩個人說了一遍,然後吩咐兩人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務必要幫我查出來這種傳言是從哪裡流傳出來的,聽到了嗎?」
小鄭子和小祁子點點頭,「娘娘放心吧,我們這就去查。」
他們離開之後,曲無容本來已經鬆了一口氣,但是轉念一想,這樣的流言不知道在後宮傳播了多長時間,她是因為不怎麼在意外面的事情,所以直到今天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可如果這流言真的已經傳遍了整個後宮,那想必也應該已經傳到了沈無岸的耳中,為什麼這些天來他一丁點兒都沒有跟她提起過呢?
曲無容可不會天真地認為,傳播流言的那些人只不過是在背地裡過過嘴癮就算了,他們這麼做肯定是想要達到什麼目的,沈無岸既然知道了就應該提醒她小心才是,怎麼會連提都沒有跟她提起呢?還是說,他已經想到了什麼應對的辦法,怕她擔心所以才故意不告訴她的?
看來,等晚點兒沈無岸回來的時候,她得好好地跟他談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