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後跟封妃,雖然都是皇帝後宮裡面的那點兒事,但其性質卻是不太一樣的。皇后身為一國之母,最重要的是能夠母儀天下,所以朝臣們才會對即將登上這個位置的人選諸多挑剔,甚至能左右皇帝的決定;而妃子說白了就是皇帝的侍妾,只要皇帝喜歡,想要冊封什麼人都可以,大臣們是沒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的。
所以,對於那些讓他選妃的奏折,沈無岸一概都不予理會,直接讓人拿去放在火盆裡當成炭燒了,也能在這冬日裡發揮一點兒小小的作用。
太液宮是沈無岸讓人騰出來,專門用來安置沈端朗那些選擇留下來的嬪妃們的地方,對於不能住在自己住慣了的宮殿,那些嬪妃們雖然心裡頗有怨言,不過卻也明白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畢竟她們不是沈無岸的妃子,而她們以前住的那些宮殿,自然也是要留給以後由沈無岸甄選進宮的那些人。
雖然住的地方不似以前那般舒服了,但是好在這裡人多熱鬧,以前相交不錯的嬪妃們還可以三不五時地到對方那裡串個門兒,喝喝茶、聊聊天,也好借此打發在這深宮中的漫長歲月。
曲無憂手裡端著一杯熱茶,漫不經心地聽著對面的人聊天,熙嬪和余昭容當初也選擇留在了宮中,這兩人倒似還跟以前那樣,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形影不離,就連來曲無憂這裡串門兒,也是兩個人一道前來的。
「熙嬪姐姐,你說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呀?」余昭容喝了口茶,問道。
「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熙嬪聞言輕歎了一聲,「我聽說,前幾日有幾個姐妹按捺不住,找了借口跑去找皇上,結果連皇上的面兒都沒有見到,就被侍衛給趕了回來,這幾天正關在自己的屋子裡生悶氣呢!」
當初選擇留下來的這些嬪妃們,大部分都存著能夠成為新皇寵妃的心思,只可惜沈無岸登基這麼久,別說把她們納入自己的後宮了,根本就連看都沒有看過她們一眼,即使有人找了各種各樣的借口想要接近他,也都是跟熙嬪說的那樣,連他的面兒都沒見著就被他身邊的侍衛給趕了回來,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真是比登天還要難!
余昭容聞言也跟著歎息道:「自從皇上登基之後,幾乎夜夜都宿在香雪殿,我表哥前幾日讓人給我捎來消息,說是大臣們都在上書建議皇上選妃,可是都過去了這麼久,卻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她口中的表哥是戶部的一個小官兒,連進朝堂議事的機會都沒有,這些話也是從同僚那裡聽來的,不過倒也不是以訛傳訛,事實的確是這樣。
「香雪殿裡的那位,的確是有一些本事的。」聽完她的話,熙嬪忍不住酸意地說道,「當初還不是把先皇給迷惑得只知道圍著她轉嗎?如今又勾搭上了當今聖上,明明都是同樣的出身,咱們幾個人住在這裡跟住在冷宮差不多,而她卻是春風得意,這也太不公平了!」
「人家跟你可不是同樣的出身。」她話音剛落,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曲無憂突然開口了,「你難道不知道,她是當今皇上的原配妻子嗎?」
「呸!」熙嬪卻頗為不屑地啐了一口,「那又怎麼樣?有了相公還去勾引別的男人,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水性楊花的賤人罷了。」
曲無憂聞言微微勾起嘴角,對她這一聲「賤人」非常滿意。
「說起來,」聽著兩個人的對話,余昭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我記得好像曾經聽表哥說起過,他認識之前太子殿下身邊的一個親信,據說太子殿下也很喜歡那個女人,我猜他八成也是為了那個女人才會對自己親爹逼宮的。」
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段插曲,熙嬪和曲無憂都吃驚地看著她,「真的假的?」
「誰知道呢?」余昭容聳了聳肩膀,「我是隨便猜的,你們也隨便聽聽好了。」
她還記得當初表哥跟她說起的時候,那語氣像是得知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可是後來她再跟他打聽的時候,他卻又說自己當時喝多了,可能是聽錯了,無論她再怎麼追問,她表哥都不肯再吐露半個字,所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其實也不是太清楚,就是說到這兒了隨口那麼一猜罷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熙嬪和余昭容離開之後,曲無憂還在回想著余昭容剛才說的話,雖然她說自己只是隨便猜猜,可曲無憂相信這件事並不是空穴來風。
如果沈驚世真的是為了曲無容,或者是聽信了她的教唆才做出逼宮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那麼曲無容就是顛覆前朝的罪人,這件事情若是讓朝中的那些大臣們知道了的話,恐怕就連沈無岸也沒有辦法再庇護著她!
想到這裡,曲無憂嘴角勾起了一抹殘忍的笑容。
不是她不願意放過曲無容,誰叫曲無容非要分她作對,而且時時處處都擋著她實現夢想的道路呢?她本來以為曲無容做不成皇后,自己就有機會成為沈無岸的妃子,可她費盡心思做成了這件事情之後,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改變什麼,沈無岸依舊只寵愛著曲無容一個人,對其他人不聞不問、視若無睹。
既然如此,那她乾脆就徹底地毀了曲無容,沒有了她在這個世上礙自己的事,自己還怕不能達成一直以來的夢想嗎?
這麼想著,曲無憂的心變得迫不及待起來,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走進了寢殿,換上一身便利的衣服,然後喚來丁香吩咐道:「你去讓人打點一下,然後準備一輛馬車在宮外等著,我要馬上出宮一趟。」
「娘娘現在就要出宮?」丁香疑惑不解地看著她,「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沒等她把話說完,曲無憂便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我今天一定要出宮!」
bsp;聽到她這麼說,丁香知道沒有迴旋的餘地,便點點頭離開了。
過了約莫有半盞茶的功夫,丁香回來稟報道:「娘娘,現在每個宮門出入都要有貴妃娘娘的手諭,只有平常僅供下人們出入的那道宮門,可以憑藉著各宮的腰牌隨意進出,你若是想要出宮的話,只怕得委屈一點兒,換身宮女的衣服才行。」
「那你還不快去給我找一套宮女的衣服來?」站著跟木頭一樣站在那裡的人,曲無憂沒好氣地說道。
「是!」丁香答應著,小跑著離開了寢殿,不一會兒便拿著一套宮裡最常見到的衣服走了進來,「奴婢幫娘娘更衣。」
換上了她拿來的宮女衣服,曲無憂又索要了她的腰牌,然後在她的指印下朝著她所說的那道僅供下人們出入的宮門走去,這裡的守衛果然鬆懈不少,看了她手中的腰牌之後,便揮揮手放行了。
曲無憂順利地離開皇宮之後,便登上了早就等候在不遠處的馬車,吩咐車伕往學士府的方向駛去。
沒想到她會突然回來,接到消息的花氏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趕到前院,臉上滿是擔憂地問道:「憂兒,你怎麼出宮了?還是這身打扮,該不會是……」被人給趕出來了吧?
「娘,您在想什麼呢?」一看她的表情,曲無憂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沒好氣地打斷她道,「我是有急事要找我爹商量,他在家嗎?」
「在書房。」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曲無憂便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花氏不放心,連忙跟了上去,一邊走還一邊不停地問道:「你以前有什麼事,不是派人來通知我進宮的嗎?這次怎麼親自出宮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啊,萬一被發現了……」
被她的一連串問題問得不厭其煩,曲無憂索性停下來看著她,「娘,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您別再囉嗦了行不行?」
聽到她的話,花氏只好訕訕地閉上了嘴巴,可沒過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地又開口道:「娘這不還是擔心你,你一個人在宮裡……」
「停!」曲無憂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您要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跟著我一起去書房找爹,到時候我自會跟你們說清楚的,但是現在您先讓我的耳朵休息一會兒,可以嗎?」
看她幾乎都快抓狂了,花氏只好點了點頭,「好,我不說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書房,曲無憂也不敲門,直接便推開了書房的門。
曲孝良正坐在書桌後面奮筆疾書著什麼,聽到開門聲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不是說過,誰也不准來打擾我嗎?」
「爹!」曲無憂站在書房門口跺了下腳,「是我啦!」
聽到她的聲音,曲孝良先是怔了一怔,隨後放下手中的筆,奇怪地問道:「你怎麼突然從宮裡面跑出來了?」
曲無憂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沒好氣地回道:「當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才會從宮裡跑出來的,要不然你以為我吃飽了撐得沒事做啊?」
「你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曲孝良懷疑地看著她,還沒等她開口,曲孝良就搶先一步說道:「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又想整什麼ど蛾子了,如果是這樣你趁早還是不要開口,這回爹說什麼都不會再幫你了!」
還沒有開口就被拒絕,這是曲無容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景,雖然她有許多兄弟姐妹,但是她從小就認為自己是最受爹娘寵愛的那一個,從小到大無論她提出什麼樣的要求,爹娘都是盡量的滿足她,可是現在對她百依百順的爹爹突然提出不願意再幫她了,這讓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過,幸好她還有一個更加寵愛她的娘,花氏聽見丈夫的話,不滿地說道:「老爺,憂兒都還沒說是什麼事情,你怎麼就急著拒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