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韓銳不禁啞然一笑:「張敏這丫頭,平時刁蠻得很,這次,嘿嘿,算是遇到對手了。」
「老二,你……」狠狠瞪了韓銳一眼,身為長兄的韓端,連忙將自已這個堂弟拖到一旁:「別幸災樂禍的,敏丫頭其實也蠻可憐的。」
昨夜,程瑩追出俱樂部之後,韓端等人並沒有跟著追出去,畢竟段天涯當時還在氣頭上,追出去只會將事情弄得更糟,所以,對於張敏昨晚的行蹤,韓端根本無從得知。
但是,從張敏今天的穿著來看,以及韓端對其個性的瞭解,張敏應該沒回張家,否則,今天應該不會這麼平靜。
而且,說到底,張敏雖然也有十七八歲了,但心智有時卻純真得如同四五歲的小孩,如今被段天涯打成這樣,從內心裡來說,韓端著實有些同情張敏,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堂弟再落井下石。
「好吧,我什麼都不說了。」
似乎看出了韓端的意思,韓銳唯有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然後徑直走到旁邊角落,悠哉悠哉的噴著煙霧。
而陳若凡和華雲天兩人,則是默默的站在段天涯身後,各自叼著一根香煙,臉上似乎並沒多少表情變化,因為對於他們來說,沒有是非,只有情感,張敏和段天涯之間,他們自然要傾向於後者。
至於剛從另外一間屋子,搬了把太師椅出來的苗宏偉,則是衝著段天涯搖了搖頭,對於一個女孩子,而且還是在敏感部位,這貨居然說動手就動手,先不說該不該有憐香惜玉之心,就憑張敏的家世,段天涯也該掂量掂量一下吧?難道這貨就真不擔心張家的怒火?
想到這,緩緩坐下來的苗宏偉,當即衝著段天涯沉聲問道:「小子,你這次來京城幹嘛?」
「哦,也沒什麼,就是過來認認路,以後,說不定還得長來。」遞給苗宏偉一支香煙,隨意找了張凳子坐下,段天涯連忙笑著打了個哈哈。
這倒不是他有些敷衍,而是對於此次進京的目的,段天涯確實不敢隨便宣揚,甚至,對召喚他進京的華建軍和龍天行,段天涯都不願過多提及。
「既然是認路,就把眼晴睜大點,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你小子已經摔過不少跟頭,總該要長進一些。」
對於段天涯這個人,苗宏偉一直都很看好,即便有時會被氣得想要吐血,但心裡仍然初衷未改,所以,藉著段天涯這個話題,苗宏偉就想善意的提醒兩句。
在濱海,段天涯向來無法無天,這或許還沒什麼關係,畢竟經過這段時間的拚搏,段天涯已經有了一些資本,但是在京城,這潭渾水深不見底,段天涯倘若再率性而為,後果將不堪設想,不是有那麼一句老話,淹死的一般都是會水之人,段天涯有能力,有魄力,也有運氣,但仍然需要步步為營,這樣或許才能笑到最後。
聽話聽音,聽鑼聽聲,對於苗老爺子的良苦用心,段天涯焉能聽不出來?是以,收起臉上的笑意,段天涯連忙認真的點了點頭:「謝謝苗老的提醒,小子會注意的。」
「呃……」
響鼓無需重捶,段天涯能夠明白話中所指,這讓苗老爺子很是欣慰,不過,對於段天涯這種一本正經的態度,苗宏偉倒是只能報以苦笑:「你這小子,突然來這麼一下,我老人家還真不習慣,算了,感謝的話就不必多說,以後少給點氣我受,我老人家就心滿意足了。」
「呃……」
風水輪流轉,這下,縱然臉皮再厚,段天涯此刻也不禁有種灼熱的感覺,因為第一次留下的印象,對於眼前這個老者,他確實缺少足夠的尊重,但是不可否認,眼前這個老者對他一直寵護有加,是以,他只能將這份情意記在心裡。
「吱呀……」
一聲輕響,使得段天涯連忙收起感慨,回頭一看,梁曉倩和張敏兩人相繼出現在視線之中。
只是,相比梁曉倩的無奈表情,張敏的臉上明顯留著數道淚痕,眼眸中也奔騰著無窮無盡的恨意,不,或許是殺意。
緊接著,雙眼鎖定段天涯,張敏突然衝了過來,然後便一口咬在他的右肩上,如同昨夜一樣,仍然死死咬著不鬆口。
「嘶……」
那種鑽心的疼痛再度襲來,使得段天涯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於是,急忙將張敏甩開,段天涯立即略顯惱怒的吼道:「你這丫頭,屬狗的是吧?」
本來,看著張敏梨花帶雨的樣子,段天涯多少還有些過意不去,但是被眼前這丫頭再度咬了一口,心中的怒火便被再度點著。
於是乎,高高揚起巴掌,段天涯便準備再次教訓一下眼前這個丫頭,可是,面對他的怒火,張敏不僅沒有選擇躲避,反而倔強的抬起頭來,眼裡仍然噴射著無盡恨意。
「混蛋,你給我過來。」
看著眼前這劍拔弩張的一幕,梁曉倩急忙將段天涯拖到一邊,然後略顯憤慨的說道:「你也真是,跟一個女孩子計較什麼?」
「不是我要跟她計較,而是她太過份了點,不信,你看看這個。」
「呃……」看著段天涯那觸目驚心的右臂,梁曉倩頓時有些無言以對,不過,想到張敏那同樣慘不忍睹的傷痕,梁曉倩又忍不住狠狠瞪了段天涯一眼:「那你也不能打她那…那啥的,而且下手還那麼重。」
對於這種說法,段天涯真心有些難以接受,既然張敏將他咬成這樣,那麼他就得還以顏色,正因為對方是個女孩子,所以他才能選擇對方的屁股下手,否則,難不成要將張敏打得缺胳膊斷腿的?
是以,望著眼前的梁曉倩,段天涯連忙氣急敗壞的說道:「我……」
「你什麼你?」然而,剛剛張口,梁曉倩就再度瞪了他一眼,緊接著,朝張敏的背影看了一眼,梁曉倩又連忙嬌聲喝道:「人家畢竟是個女孩子,就算再怎麼不對,你也應該讓著點。」
「呃……」
目瞪口呆的望著梁曉倩,段天涯可謂是鬱悶到了極點,難道面對蠻不講理的丫頭,他就得罵不還口,打不還手?這讓他上哪說理去?
「你過來!」
將段天涯的鬱悶情緒看在眼裡,梁曉倩拉著他再度後退幾步,帶著滿臉的複雜表情,梁曉倩隨即便壓低聲音說道:「小敏這個丫頭吧,其實……」
「是這樣?」
聽著梁曉倩的講述,段天涯漸漸明白過來,張敏雖然頂著張家小公主的頭銜,身份卻極其尷尬,因為她並非是根正苗紅的張家子弟,而是張家二代成員老大張正和的私生女,換句話說,她和張揚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在張敏出生的時候,她的親生母親就因為大出血而不治身亡,從此,被抱回張家的張敏,就飽受張家眾人的冷眼。
張正和的正妻自然不用多說,對於張敏從來就沒什麼好臉色,而張正和自己本人,也從來沒怎麼關心過張敏,因為在他的眼裡看來,正是因為張敏的出世,才帶走了他最心愛的女人,之所以將張敏抱回張家,只不過是因為心愛女人臨終的托付。
至於張敏的那些叔叔嬸嬸,更是將『野種』,『小奸人』什麼之類的,充當成了張敏的稱呼。
正是因為這些,張敏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經常一兩句話不對頭,便會如同被點著的火藥桶一般,不管對方是誰,她都敢與之爭鬥一場。
萬幸的是,張敏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張揚,倒是對她還算不錯,無論張敏在外面惹出什麼禍端,張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會跑過去幫她撐場,漸漸的,得知張揚對她的袒護,京城那些世家子弟,基本也不敢與之對立。
當然,像韓端和陳若凡以及華雲天這樣的世家子弟,雖說不用對張揚忌憚什麼,但是他們遇見張敏的時候,一般都會讓著點,不為別的,純粹是出於同情而已。
只是,事情總有例外,張敏這次偏偏遇上段天涯這個不信邪的人,結果,屁股被抽得青紅紫綠的,而且還不能宣之於口。
「現在你該明白了吧?」伸手在段天涯的胳膊上狠狠擰了兩下,梁曉倩當即沒好氣的沉聲說道:「小敏雖然性情有些古怪,但是心地還是很善良的,起碼,在那些尋常百姓面前,小敏從未有過仗勢欺人的時候。」
微微皺起雙眉,回頭望著張敏那顫抖的雙肩,段天涯頓時感覺有些心酸,在別人的眼裡看來,張敏或許是脾氣有些古怪,但是在他眼裡,這是那丫頭自我保護的一種意識形態,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在過去將近三年的時間裡,他一直就是這麼做的。
同病相憐的感覺,讓段天涯的心中升起無限憐惜,有心想要過去說聲道歉,可是又不知該如何張嘴,如果不過去陪個笑臉,心裡似乎又有些不是滋味。
「昨日一去不復回,哦也,開心比什麼都貴,覆水不能再收回,哦也,桃花謝了有玫瑰……」
就在這個時候,口袋裡的手機突然急促的響了起來,下意識的掏出手機,話筒裡便立即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天涯,你現在在哪?」
「哦,我在苗老這裡。」
「你待在那裡別動,我馬上過來接你,首長要見你。」
「不用,我自己過來。」
對於這個提議,段天涯立即毫不猶豫的予以拒絕,正愁不知該怎麼下台,他豈能錯過這個機會?
於是,轉頭望著身邊的梁曉倩,段天涯連忙急聲說道:「我晚上再來看你,程瑩似乎有急事找我。」
說著,不等梁曉倩的回答,段天涯便立即衝出了那座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