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不打算告訴他,卻終於還是不忍。
「最後,你還是為了他留下了。」
木賓白嘴角苦澀,語氣卻再未帶著凌厲。
她搖頭,「不,我留下是因為......青山」她緩緩吐出青山的名字。
這個名字,對於木賓白來說,自然不會是陌生的。
當日,為她與他傳遞消息的,就是青山。
他雙拳緊攥,「他真夠卑鄙的。」
心中是憤怒的,同時也瞬間亮了天。
這段日子一直苦苦糾結在心中的結,終於解開了。
好比一座冰城,瞬間被融化,迎來了春暖花開。
紫陌輕聲說道,「他並沒有錯,他對我縱容,憑我無法無天的任性而為。所以,他才會想不通,為什麼,得到的總是拒絕。」
「到現在你還為他說話,如果他沒錯,難道錯的還是你不成?」
木賓白陰沉著臉說道。
提起北宮星斕,讓他心情不好。
「錯的是,是我不該來到這個時代。至少,不該帶著這樣一副思想而來。」
她有時候想,如果重生之後,她能將過去的記憶全部忘了,該有多好。
就當自己,本就是這個封建社會的人。
既然來了,卻不能隨遇而安。
縱使重生,生命繼續,終也是逃不過痛苦二字。
木賓白眸帶疑惑的看著她,「我聽不太懂。」
紫陌微微一笑,「沒什麼,不說了。」
「他.......可有派人抓我?」
猶豫著,她說道。
木賓白神色一怔,隨後眸色深深凝在紫陌的臉上,「我不知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他的眼中有一瞬間的猶豫閃過,紫陌有種被敷衍的感覺。
但是,此刻她與木賓白之間,早已回不到當初。
他不想說的,她不會問,因為不想糾結過深。
她說,「我想帶著可樂去江南,就我們兩個,幸福快樂的過日子。我看著他長大,看著他娶妻生子。「
她的眸色中,閃爍著亮晶晶的東西。
他看的出神,一個女人對未來充滿期待,裝滿幸福的樣子,原來這麼美。
「江南四季如春,氣候宜人。是個好地方,你會喜歡那裡的。」
他說,聲音低低的。
「嗯,我也這樣覺得。」
她點頭。
「我派人送你去,什麼時候要出發?」
他問。
她眸中閃過絲疑惑,隨後搖頭,「不用,我們自己上船便可以了。」
他搖頭,「我不強求,但是,我親自送你們上船。」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接下來是兩個人之間的沉默,誰也不再說話,只是依偎在一起,看著天際繁星點點,心中各藏心念。
「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帶著他的孩子走嗎?」
天快亮的時候,木賓白終於打破了沉默。
紫陌輕輕開口,「賓白,到了今日。我無法再隱瞞你什麼,但是,關於可樂,你就當給我留一個僅有的秘密吧。」
木賓白輕笑,「好。」
他們相互望著,彼此心中清明一片。
兩天後,木賓白來找她,告訴她一切都准別就續了,立即出發。
她心中莫名的一沉,到底這一天終於來了。
只是,她以為不會這麼快。
所有該準備的東西,木賓白都替她準備好了,放在了船上。
江南在南,帝都在北。
終於,她和他走到了最後的一刻。
離開帝都,她留給他的永遠都只是一個背影了。
四爺,再見了。
真的,再見了。
也許,永不再見。
碼頭上,今日來往的人很少,她與木賓白站在那裡之外,便再無他人了。
岸邊楊柳輕搖,殘葉滿地,正如她此刻心中淒涼。
碧波之上,是等待她的船隻。
登上的那一刻,會載著她通往另一個嶄新的人生。
「賓白,青鳶,和流珠怎麼樣了?」
她輕聲問,與他相對而戰。
「我將青鳶秘密安置好了,不會讓人找到她的。流珠,我也會幫你將她救出來。放心,我會讓她們都好好的活著。」
木賓白說道。
「好,一定要為她們挑選一個好夫婿。」紫陌神情哀傷,眼帶希冀的囑咐道。
「真的不見見青鳶?」
木賓白問道。
她搖了搖頭,眼中的淚極力隱忍著,「見了也是徒增傷感,不見了吧。我走後,你告訴她們,我從來沒怪過她們,我一直都相信她們,將她們當做好姐妹看待。」
喉嚨疼的不行,她微微穿過頭,心中悲傷不已。
為了將她們送出宮,為了日後她們不會被自己連累,她當時出此下策。
她知道,她不僅傷了自己,也傷了她們。
但是,她別無選擇。
總要,讓她們都能好好的活著。
至少,不能受到她的牽連。
木賓白不忍看她難過的樣子,伸手重重的按到她的肩頭上,「她們會知道你的一番苦心的,別難過。」
她深吸口鼻子,轉頭看他,抿著嘴唇不住的點頭,「我知道,她們一直都很乖。你告訴她們,過幾年我安穩下來,會找她們的。」
木賓白點頭,「我會帶到的。」
「如果江南呆不慣,你會不會回來?」
木賓白輕聲問道。
她笑的很輕,卻又很沉重,「如果江南呆不慣,我就繼續去尋找。一直往南,不會回頭。」
語氣輕柔,卻充滿了堅持。
「船要開了。」
紫陌說道。
木賓白點頭,「好好保重自己,記住,不管什麼時候遇到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她點頭,「我知道。」
「去吧。」他說。
「賓白,謝謝。」
走了幾步之後,她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她,終還是說了那兩個一直以來都說不出口話。
木賓白疾步來到她的跟前,一把將她擁在懷裡。
風聲過耳,吟唱離別。
無聲無息,卻又婉轉哀傷。
他們緊緊相擁,卻,誰也沒有再說話。
此一別,許是此生再無機會相見了。
他看著她上了船,隔水相望,誰也不忍先回頭。
船徐徐啟動,碧水之上劃起層層波浪,一如她的心。
岸邊,有人騎馬趕到。
到他身邊下馬稟告,他面色嚴肅,眉頭深擰。
向著她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終於轉身離去。
留給她一個湍急的背影,步履匆匆,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她心中開始莫名的慌亂起來,比之前日越加嚴重。
這一次與木賓白相見,他彷彿哪裡不對勁。
開始,她還擔心他會阻攔自己離開。
可是,他不但沒有阻攔,而且還看似比她還急著將她送走。
這,不是他的個性。
最起碼,他會堅持送她,看她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才會罷手。
還有,剛才他急急離去時最後的那一眼相望。
眼神中的難色和焦急,掙扎的那樣厲害。
有什麼事,他會那樣急?
還有,她問他北宮星斕有沒有派人找她,他說不知道。
身為朝臣,又是權勢之家的公子,朝廷的風吹草動,他又怎會不知道?
難道,是他出了什麼事嗎?
她的心,越想著越慌亂不已。
閉上眼睛,她走到船頭,迎風而戰,希望自己能冷靜下來。
這不是她一直以來都希望的嗎?
她終於走出了那吃人的皇宮,為什麼心情卻似更加沉重了?
擔心他嗎?
他是一國之君,怎會有什麼事?
罷了,也許她不過是自尋煩惱而已。
海上航行很是枯燥,這一日她站在船尾,卻無意聽到了船員的對話。
「這女人到底是少爺的什麼人啊?要費盡周折的護送她,還要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