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邊溢出一絲苦澀,「我就傷過你嗎?」
男\色眸色深諳,猶如黑夜裡幽深的湖水,無波無瀾卻難免讓人心驚。
「楓林賞秋,殿外相會,你與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嗎?」
他緩緩開口。
她本不屑跟任何人去解釋什麼,可是,面對他的時候,她總是自然而然的變亂了心神。
尤其,在密室之中,他拚死將她救出。
這份情分與感激,她無法揮去。
她嚴肅而認真的說道,「我與木賓白當真什麼都沒有。」
隨即,她一雙深眸望向他,輕聲說道,「四爺以為,愛一個人便真的是在轉瞬間嗎?即便是,那麼忘記一個人也會是嗎?」
她話中意思,再明顯不過。
男人的心微微顫動,她說這些,他豈會不懂。
重又將她的手放入掌心中,臉上的線條也越發柔和了,鳳眸凝視著她,鄭重說道,
「你入東宮,我並不」
「皇上!」他的話被小九倉促的聲音打斷。
「什麼事?」他眉頭一緊,不悅的說道。
小九在門外回道,「蓮妃娘娘得了急症,昏迷不醒。」
他面色微沉,冷冷的說道,「大驚小怪。」
紫陌說道,「去看看吧,木相興許發現了你身上的傷,想證實一下。你若是不去,一定會落他懷疑。」
北宮星斕沉吟片刻,緩緩點頭。
她扶著他起身,「還行嗎?」
他微笑,伸手輕撫過她頭頂的秀髮,「那是自然,等我回來。」
她微笑點頭。
他一怔,有多久,沒見到她終於笑了。
紫陌看著他走出去,心中激動不已。
她與他之間,算不算是邁進了一大步,凍了三尺的寒冰,已經在彼此心中漸漸融化了。
她微笑著在屋內緩緩的轉了幾個圈,生死一瞬間,愛恨卻是只在一念之間。
可是,那一夜,她沒有等到他回來。
還有,那半截沒有說完的話。
蓮妃當日病重,連夜北宮星斕帶著蓮妃趕回了宮中。
紫陌與孫雨落第二日趕回宮中,可是,接下來的幾天她卻並沒有見到北宮星斕。
蓮妃病勢極重,接連兩天兩夜仍舊不省人事,御醫院傾囊而出,仍舊毫無對策。
他這兩日來便一直宿在貞德殿,她知道,他這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可是,心中仍舊惦記的緊,畢竟他的腳上還有傷。
深夜,她終於抓住小九,帶著她偷偷進了貞德殿。
進了貞德殿,她才知道,方妃,莫妃等人都在,還有木輕衣。
北宮星斕看見她的剎那神色一怔,那一刻,木輕衣正在他的身邊站著。
一旁緊挨著他坐著的是莫拂裳,方妃離他稍遠,臉色平靜,低垂著頭,彷彿若有所思。
木輕衣看見她亦是神情一僵,隨後移開視線,將手中的茶遞給他。
紫陌神色平靜的給每一個人見了禮,然後靜靜的立在一邊。
她是御前服侍的宮女,其實跟著他一同住在這裡都是可以的。
可是,他身邊沒有帶任何婢女,她才擔心。
直到此時,她突然覺得自己反而多餘了。
有木輕衣在,有這些娘娘在,哪裡用得上她呢!
「你怎麼來了?」他輕輕開口。
小九趕緊回道,「是奴才怕貞德殿的宮女伺候,皇上不習慣,所以才命人將她叫了來。」
男人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莫拂裳冷笑一聲說道,「有木家三小姐在,皇上不知道多習慣呢,難道皇上還會念著一個宮女的伺候不成?」
皇上與蓮妃一同省親,她便已經老大不高興。
這幾天,本想著趁機與皇上拉進關係。
木輕衣卻又橫生插進一腳,她怎麼能不氣。
此時,自然將氣都撒在了紫陌身上。
紫陌低聲說道,「娘娘說的是,那奴婢就告退了。」
紫陌說著輕輕福身,便要退下。
「好個有個性的奴才,這裡這麼多主子,哪裡輪到你來說話。是不是看著蓮妃娘娘病了,你也就跟著翻了天了。本宮今日就代蓮妃娘娘教訓了你,秦嬤嬤給本宮張嘴。」
莫拂裳不肯善罷甘休,怒聲說道。
秦嬤嬤摩拳擦掌便過去要打紫陌,木輕衣卻突然站出來,攔住秦嬤嬤,「秦嬤嬤輕慢,她也並沒有說錯什麼話,況且蓮妃娘娘還病著,朝著娘娘也不好。」
莫拂裳冷笑一聲,「又出來一個自不量力的奴才。」
她徑直連帶著罵起了木輕衣。
秦嬤嬤自是明白自家主子心事,一用力將木輕衣推倒在地,「奴婢只是遵照娘娘的旨意,還請三小姐閃開,看奴婢誤傷了你。」
突聽座上一道冷沉的聲音傳來,「你們都當朕死了嗎?」
頓時,殿上寂靜一片。
「朕不說話,不代表你們就可以為所欲為。是不是,朕在後宮性情太好了,所以,你們才敢一次次的造次。」
北宮星斕的聲音越加凌厲冰寒,他伸手向跌倒在地上的木輕衣。
木輕衣跌倒的瞬間,他的眼前一瞬浮現出木輕衣與自己相依為命的日子。
想起,她曾經受的委屈折磨,心驟然軟,他曾經發誓,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她!
木輕衣眼含淚光,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被他帶起。
莫拂裳一下跪倒在地,「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代替蓮妃娘娘教訓一個不懂事的宮女而已。」
「代替?蓮妃有權利掌管後宮,那是朕與太后給的權利。」
男人鳳眸微瞇,露出鋒利的光芒,「拂裳,又是誰給的你權利?莫家嗎?」
他這一句話,牽連了莫家,莫拂裳頓時心中大驚,伏地叩頭,「皇上明鑒,莫家萬萬不敢。是臣妾逾越,還請皇上恕罪。」
「請皇上明鑒,莫妃娘娘也是一心記掛著蓮妃娘娘的身子,所以才會被一個宮女給氣暈了頭,還請皇上開恩。」
打人不成,半道上秦嬤嬤跪下來為莫拂裳求情。
北宮星斕鳳眸一緊,冷聲說道,「是誰告訴你她是宮女?」
秦嬤嬤一時沒有聽明白,眼中一團疑惑,愣在那裡。
北宮星斕眸色深深的看著木輕衣,秦嬤嬤才恍然大悟。
「奴婢說的不是三小姐,是她。」秦嬤嬤急忙手指向紫陌。
紫陌雙眸直視著他,將剛才的一幕都看在眼裡。
北宮星斕頓了一下,說道,「即便是宮女,又是誰給你的權利,敢濫用私刑?」
紫陌的心狠狠的痛了,在他的眼裡,他的木輕衣是主子,她不過是個宮女。
秦嬤嬤不過是推了木輕衣一下,他便大發雷霆。
那日,她打了自己五十下。
他卻坐在大殿中,擁著美人,眼睛都沒抬一下吧。
小九回道,「秦嬤嬤是莫妃娘娘自娘家帶來的,宮中宮女都由她掌管,無論是管束宮人,還是懲治犯了錯的人從來下手狠辣,絕不留情。」
北宮星斕嘴角一勾,冰冷的說道,「嚴於律己方能律人,大殿之上,你同樣身為奴才,如此不自重,主子不問,便沒有你說話的份,難道你不知道嗎?」
「皇上,恕罪!」
秦嬤嬤嚇的顫抖不已,磕頭求饒。
「犯了錯就理應受罰,你此時求饒,昔日是如何管束宮人的?」
北宮星斕沉聲說道,語氣平緩。
小九在一旁說道,「皇上聖明,不知道皇上要怎樣懲罰她?」
北宮星斕眸色一厲,看眼紫陌,「那日她打了她多少下,便再多加一倍吧,這樣,才可以成為表率。」
小九立即會意,朗聲說道,「拖下去,張嘴一百。」
秦嬤嬤當即癱軟在地,卻也不再求饒。
「皇上」莫拂裳張嘴剛要說話,便被北宮星斕打斷,「愛妃是覺得朕不公平嗎?」
莫拂裳搖頭,「皇上聖明。」
此時此刻,她是萬不能再惹怒皇上了,只好將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嚥了下去。
北宮星斕站起身,看向紫陌,「你跟朕來。」
紫陌答應一聲,跟著他走出了大殿,進了一旁的偏殿。
莫拂裳沒有皇上的旨意,仍舊跪在原地。
她的眼睛含滿了怨毒,緊緊地盯著紫陌的背影。
木輕衣,此時才終於有些明白。
他動怒,責罰,看似為了自己,其實是為了她吧。
這段時間,她聽聞他對紫陌的一切。
心裡還以為,他終究是厭煩了,膩了。
如今,一切看來,卻並不是如此。
只怕,在他的心上想徹底除去她,當真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