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上遮了厚厚的窗簾,房間裡很暗,他小心地憑著方向感邁著腳步,緩緩向*的方向靠近。
就在馬上摸到*時,「啪」的一聲,*頭燈一下子亮了,光線刺得江郗城睜不開眼睛,他下意識伸手遮在額前,眼睛瞇成一條線,去看*上的人。
傾顏半靠在*靠上,微蹙著眉頭,表情不悅地看著他,並在唇上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了一下*畔。
江郗城順著目光看過去,只見傾顏身側的被子鼓著一個小包,言言正窩在媽媽的身邊,睡得香甜。
他就知道,她一定會讓言言陪在身邊,其實……他也不是就想做什麼,但是……幾個小時沒見到他們母子了,他就是想看看他們。
他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向前走,傾顏緊張地衝他擺手,又搖頭,可他就當沒看到一般,幾步便走到言言的*邊,低下頭,凝視著熟睡的小傢伙。
這麼看著,他越發覺得小傢伙十足地像極了自己,就像一個縮小版,眉頭、眼睛、鼻子甚至嘴巴,都似複印的一股,他不禁有些自責和懊惱,當初居然沒有一眼認出自己的兒子,他和自己如此相像,他怎麼就會錯過了第一眼相認呢!愣是在經過幾次,甚至被傾顏的謊言騙了又騙,直到那次有機會仔細打量他,心裡才隱隱有了這個猜測,他果然不是一個負責任的好爸爸!在言言面前,他是理虧的,對孩子,他有一千一萬的歉疚,也許曾經錯過的四年,他今後即使是用上一生也無法補償了!
見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並沒有做什麼,傾顏微微鬆了口氣,也沒有再阻止他,只是打量著他。
他坐在寬大的*沿,一雙黑眸鎖在孩子的臉上,好似被定住了一般,那目光裡滿滿的都是*溺與愛憐,她知道,他是愛言言的,這份父子之情,是摻不了假,作為母親,她自然能夠體會到這種感情。
從那天晚上言言丟失後,他表現出的焦急、擔憂,到後來住進別墅,他對孩子付出的耐心、細心,她就知道,他是打心裡眼裡愛著他們的孩子的,也許,因為四年前的決定,這份愛中更多了一絲悔恨及內疚,但無論如何,他終究是言言的爸爸,她不能阻止他去愛言言。
他的大手緩緩觸向言言的額頭,拂去他額前的幾咎髮絲,並小心地擦拭掉他額頭因熟睡而滲出細密的汗珠,又摸了摸他紛嫩和小臉,終究是沒忍住,低下頭,一個輕吻落在孩子的額頭,但又生怕會吵醒他,觸碰了一下之後,立刻離開,似有些意猶未盡,眼底眉梢滿滿的都是不捨。
傾顏替言言掖了掖被子,示意了一下時間,用非常低的聲音說道:「很晚了,別吵醒他。」
江郗城笑了笑,好脾氣地點頭,轉而繞到她這一邊,大手精準地扣住她的手腕,「跟我回房間,我有話跟你說。」
傾顏掙了一下,卻也不敢用太大的動作,只用很輕的聲音說:「有話明天再說吧!我累了!」
他定定地看著她,「你在生氣?」
傾顏看他一眼,皺了皺眉,沒有回應。
「呵,看來真的生氣了!」他忽地摟住她,薄唇貼在她的耳側,溫言輕語,「對不起,出了點狀況,耽誤了時間!別生氣!」
聽著他的解釋,不知怎麼的,她的心竟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其實……他沒必要跟自己說這些,即使他回來的話,又與她何干呢?她現在是什麼身份?憑什麼管他?可是,他短短的這麼一句話,卻讓傾顏的心裡生出一絲異樣,他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彷彿在一瞬間升騰起好多小泡泡,又似是化掉的巧克力拉著細絲,甜甜膩膩,說不出的美好。
她剛想開口說什麼,他的大手在身後又緊了緊,鼻尖觸碰到他的肩膀,一股淡淡的香氣拂過,調皮地盈滿了呼吸,傾顏不由心弦一跳,原本還雀躍的心情卻頓時沉了下去。
她的嗅覺一向很靈敏,她平時不太習慣用香水,因此,對香水也異常敏感,這不是屬於她身上的味道,也當然不是江郗城用的男士香水,那甜膩的花香,顯然是女人用的。
他從別墅離開的時候,身上還沒有這個味道。因為他出的時候,專抱著她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只說有事出去,晚上會遲一些。她其實心裡知道,他要去見顧琬儀,前一晚接那通電話的時候,她就知道了。看著他出,她心裡不是不失落的,但是,她終究是沒有資格,也不能留住他,沒有人能夠體會,這幾個小時,她過得多麼煎熬。
她一直沒睡下,而是捧著一本書在夜讀,說是夜讀,可根本就是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書捧在手裡,眼睛落在字上,可兩個小時過去了,她壓根沒有翻動一頁,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書上,而是一直側耳聽著窗外的動靜。
花園裡靜悄悄的,稍有一點聲音都能聽得真切,可她卻還是聚精會神,生怕會錯過什麼。
終於,車子發動機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她立刻下*,跑去窗邊,掀開窗簾的一角向樓下看去,果然是他的車子駛了進來。她看到他抬起頭,望向窗口,她趕忙一閃身,躲地窗簾後,生怕被他看到自己,以洩露了自己的心事。
他用鑰匙打開走進來的時候,她緊張極了,黑暗中,她看到他高大的身影緩緩逼近,她覺得四周的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稀薄,巨大的壓迫感也隨之而來,那一瞬間,她屏住呼吸,生怕被他發現她在黑暗中打量著他,可看著他越走越近,她幾乎都可以聽到自己呼吸急促,下一秒,她直接打開了燈。
猜測是一回事,確認又是一回事,聞著他身上的香水味,她覺得自己的胸口好似堵著一塊大石頭,下一秒,她便用力推開他……
江郗城愣了一下,但立刻笑了起來,他站在*邊,靜靜地
地看著她,雖然他推開了她,可他的心情卻說不出的好。
她的眼神滿是幽怨,眼波流轉間彷彿有濕意閃動,那一眼就戳中了他心裡最柔軟的部分,隨投降似地聳聳肩膀,「好了,我保證,不做什麼!但是……至少你要給我個晚安吻吧!」
「……」傾顏瞪著他,但看到他的樣子,顯然是不得到這個晚安吻不會罷休,這個時候,她只想快點打發了他,隨即吸了口氣,臉色緩和了不少。
江郗城笑意加深,一步上前俊容抵近,半瞇著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樣子。
傾顏閉上眼睛,飛快地在他臉上啄了一下,輕輕的觸碰,好似蜻蜓點水一般,立刻就要退開。
他睜開眼睛,一雙深沉如海的眸子凝視著她,好似能將她吸進去一樣,嘴角的笑意魅.惑而迷.人。
「……」傾顏下意識往後退,他的氣息太近,與她的呼吸教纏,只讓不由地心跳加速。
傾顏蹙了下眉,作勢便要推他,他卻開了口,「不行噢,這裡才過關!」他像個小孩子一樣點了點唇,一臉耍賴扮萌的樣子,倒是有些忍俊不禁。
傾顏知道,她不滿足他,他就不會離開,心裡無聲地歎了口氣,對著他的唇碰了一下。
可她忘了,江郗城怎會就此放過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晚安吻,哪裡會這麼輕易讓她逃開,不等她從他的唇上離開,他的大手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下一秒,她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裡,薄唇用力地貼了上去……
「唔……」傾顏整個人呆住了,她沒有料到江郗城會有這樣的舉動,可一時之間又不能太過掙扎,他總是有辦法輕易制服他。
屬於他的氣味在口腔裡流轉,他的氣息教纏著她的,兩人的身體緊貼著,四周寂靜的,能夠聽到兩人的呼吸及心跳聲,而身邊就睡著言言,那一刻,別提傾顏有多緊張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手心裡都滲出細汗,氣息也彷彿要被抽乾了,直到快要窒息的前一秒,他才放開她。
她大口地順著氣,小臉漲得通紅,而那個罪魁禍首則一臉饜足,正笑的得意,下一秒,一個輕吻落在她的額頭,「好了,早點睡!晚安!」
他信守承諾,起身向口走去,關的瞬間,他又衝她溫柔一下,隨後一張俊容掩在了後。
傾顏緊繃的心弦鬆了下來,但不知道為什麼,卻又多了一絲說不出的失落,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如此,更加清楚她和他尷尬而不恥的關係,可是,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都會控制不住地貪戀,她曾一次次警告自己,不能這樣淪陷,但是,每一次,她都無法拒絕他。
今晚,聞到他身上帶著顧琬儀的香水味,她的神經再一次清醒過來,她知道,是時候自己該做出決定了,她不能以言言為借口,一直這樣留在他的身邊,不然……總有一天,她會遍體鱗傷,萬劫不復。
為了言言,更為了自己,她要解脫。
回到房間的江郗城沒有半點睡意,他洗過澡,倒了一杯酒,靜靜地佇立在窗口,凝視著夜色中寂靜的花園,微蹙的眉宇顯示著他此時正心事重重。
原本就知道今晚去顧家是赴一場鴻宴,想到了顧老頭會有什麼舉動,但是卻沒想到,他竟然利用顧柏寧來遏制自己。
不管是傾顏還是言言,顯然已經暴露在他的視線裡,之前綁架言言是他所為,江郗城已經沒有絲毫的懷疑了。但是,他沒想到會如此完敗,那之後,他自然不能再對言言下手,任何的輕舉妄動都有可能葬送他辛苦大半生擁有的一切,因為,他改換了方式。
這顯然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最不利的是,目前顧柏寧的股份遠遠多於他的,這無疑會在未來的日子裡成為強大的阻礙。幸運的是,顧琬儀對他深信不疑,他沒有馬上答應要她的股份,不代表就真的不要,懂得善用拒絕,才會讓自己擁有更多,不久的將來,他從顧琬儀那裡獲得的豈止是百分之五。
他很清楚,這是怎樣的一場鬥爭,但無論如何,他都做好了準備。
無論好與壞,他都不會懼怕,想到隔壁房間的母子倆,他的心裡就一片溫暖。只要看著他們,他就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曾經,他痛恨老天對他的不公,用那樣殘忍的方式讓他失去最愛;但如今,他卻要感謝老天爺對他的厚愛,四年之間,兜兜轉轉,他還有機會能夠守在他們母子身邊,這是對他最大的恩賜。
在不久的將來,他一定可以解決所有的事情,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悉數捧在他們的面前,讓他們擁有最好的,他們也值得最好的。
這不是補償,而是他的愛,一份深深的,濃的化不開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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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江郗城下樓的時候,傾顏已經在給言言做早餐了。
全麥麵包,培根煎蛋,脫脂牛奶,這是他喜歡的口味,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傾顏更喜歡中式的早餐,清粥小菜,漿小籠,她的飲食向來比較偏清淡,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為了迎合她的口味,而改了早餐的習慣,這些年,也一直如此,卻沒想到,即使過了這些年,即使他讓她吃了那麼多苦,她依然記得他的偏好。
眼中流露出溫柔的光,他信步上前,走進廚房,一把從身後圈住她。
「……」傾顏一滯,「你……快放手,被言言看到了。」
「不會!他在餐廳裡呢!」江郗城低低一笑,語氣篤定。
「這是為我做
的?」他看著她繼續忙碌,貼著她的耳邊輕聲耳語。
傾顏頓了一下,「這是言言喜歡的!」
「……」江郗城臉的笑容微微一僵,「原來……是給言言做的,不過……沒關係啊,我兒子喜歡的,也是我喜歡的!總之……是給我們父子倆做的!」
其實,傾顏又何嘗不是故意的,小傢伙很多地方都像極了他,就連吃東西的口味都一樣,就像他說的,這早餐就是給他們父子倆做的。
餐桌前,三人愉快地享用著早餐,言言很快乖乖地吃好,跑去客廳玩了。
餐廳裡只留下兩人,氣氛有那麼一點僵硬,傾顏抬眼看了江郗城幾次,欲言又止。
而她的眼神沒有逃過他的目光,他邊拿著刀叉優地切著盤裡的煎蛋,邊開口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傾顏抿了抿嘴,「江郗城,我想……」
「如果是想帶言言回家,那就免談,該說的,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才剛開口,他就打斷了她,不留一點餘地。
傾顏沉默了一下,「不是的!我只是想說……我該出去工作了!」
他頭都沒抬一下,輕飄飄地說道:「需要多少錢?」
「什麼?」傾顏似乎沒聽懂。
江郗城這才停了手上的動作,黑眸落在她的臉上,「一會兒我去書房開張支票給你,說個數目吧!」
傾顏這才明白,頓時蹙起眉頭,「江郗城,你什麼意思?我為什麼要用你的錢?」
江郗城撇了下嘴角,「你需要錢不就是為了言言嗎?言言薊是我的兒子,那麼他的花費不需要別人負擔。」
傾顏一聽就惱了,「江郗城,我不是什麼別的人,我是孩子的母親,這四年來,一直都是我在照顧他,所有的負擔也都是我!」
江郗城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卻轉而說道:「沒錯啊!過去的四年,你已經很辛苦了!所以……現在該由我來了!」
「那只是你的想法,但我不會同意!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是言言的媽媽,負擔他的生活,是我的責任!我要出去工作,我希望你不要再阻止!」
江郗城想了一下,「言言的病需要治療,你為什麼不趁現在陪他去治療中心接受專業的治療呢?傾顏,你總不希望……言言一直這樣吧?」
「……」傾顏搖搖頭,「我當然希望言言能夠成為了一個正常的孩子,但是,自閉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康復的,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而且……言言他現在有非常好的治療醫生,他很瞭解言言,跟從前相比,他每天也都在進步!」
「呵……就是那個……安子皓?」江郗城的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我不覺得……他會真的治好言言。」
「你什麼意思?」傾顏不滿地問。
「呵……」江郗城訕笑,「還用說嗎?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一直在懷疑,他究竟是真的要給言言治病,還是想藉著這個機會追你?」
傾顏倒吸了口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江郗城,你……你怎麼可以這麼齷齪?」
「呵……我齷齪還是安子皓齷齪?」江郗城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對你想法,顏顏,我告訴你,他休想!」
他丟下一句話,臉色鐵寒,轉身便往外面走。
「江郗城,我一定要回去工作!」她頓了一下,「或者……我帶著言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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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瞭解傾顏的倔強,江郗城沒有再堅持,而是同意她回去工作。
只不過,他有一個要求,就是一定聽他的安排。
重新返回『帝國』工作,傾顏就接到了一個片子,為她安排的依然是二號女配的角色。
會議室裡,主要的參演人員都到齊了,在確認最後的角色前,通常都要開一個通氣會,而投資方的以及公司的高層亦都會出席。
說起來,傾顏的角色是不大不小,也不算太重要,她只要跟著一起聽完這個會就好了。
位於會議桌主位的自然是江郗城,傾顏與他有些距離,她遠遠地看著他對著一干人等侃侃而談,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優沉穩,氣質出眾,那一瞬間,她居然看得有些失神,她甚至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
「薊各位都對角色的安排沒有異議,那麼……我們開始進行下一項的討論。」低沉而好聽的聲音從他薄唇中流瀉而出,好似大提琴一般,非常的好聽!
會議室裡格外寂靜,緊接著就是翻動紙張的聲音,就在江郗城想要開口的前一秒,會議室的從外面推開,未見人,先傳來聲音,「等一下,這個會議……應該先通知我一下吧!」
眾人一愣,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口,隨即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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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0字更畢!妞們,今天是平安夜,祝大家平安快樂,聖誕快樂喲!merrychrist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