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遜看著嬌羞垂首的上官枚,心跳加速,如小鹿亂撞,一衝動,便不管不顧的走上前去,握了上官枚的手:「郡主,你……受苦了。」聲音情真意切,寬大溫厚的手掌將上官枚的小手包裹得嚴實,也給了她踏實心安的感覺。
上官枚嚇得一跳,沒想到冷遜會如此猛浪,竟然敢握自己的手,何況,屋裡還有侍書在呢,太羞人呢,下意識的,手就往外縮,卻又貪戀那一絲安寧和踏實、被細心呵護的感覺,冷遜手緊了緊,她沒抽得出去,卻也不再縮手了,只是頭垂得更低,嬌顏染上了一層粉紅的雲霞,更顯艷麗奪目了。
冷遜雙眸定在她身上便錯不開眼,幸福來得太快,他一時吶吶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手越握越緊,像是生怕她再逃開了似的,另一隻大手抬起,輕輕撫去上官枚耳絆的一縷髮絲,看著她消瘦的臉龐,眼裡憐惜之意更甚。
這樣的小心又微帶著膽怯的呵護,讓上官枚一陣鼻酸,卻也反應過來,不能與他太過親密,才見面不到幾刻鐘呢,若是太輕易,他會不會看輕自己的。
於是嬌嗔一聲,「好痛。」
冷遜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將她的手握得太緊,忙鬆了她的手,有些不自在的小聲道:「對不起,郡主。」
上官枚眼都不敢抬,根本不敢看他,怕洩露了自己心裡的那片慌亂,更怕讓他就此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忙退了一步道:「不知道弟妹的飯菜準備得如何了,不若我們去那邊院裡吧。」
兩人呆在一起實在太過危險,而且也不自在,上官枚也不等冷遜回答,逃也似的向穿堂處走去。
錦娘屋裡,雙兒正笑嘻嘻的歪了頭看陳然,一會子又斜著眼睛看豐兒,一副津津有味看好戲的樣子,錦娘一回屋,早就進了內室,而冷華庭一看娘子的眼色,也很順從的跟了進去,雙兒留下沏茶,也是怕正堂裡只剩陳然和豐兒,兩人會不自在,所以,她饒有興趣的當著高壓燈泡。
陳然原就是個青澀木吶的小伙子,自那日在地道裡感受過豐兒的溫柔與善良後,便再也難以忘記那一絲溫暖,在他最困苦時的那一抹柔軟,每每夜深人靜時,他便忍不住會想起那只柔軟白晰的小手,在自己唇邊一拂而過的感覺。
那日送釵子給豐兒時,豐兒並沒拒絕,只是原本嬌俏的臉龐變紅了,他一見之下,欣喜若狂,就是再笨,再不懂情事,也明白,人家姑娘接受他了。
只是,一直沒表明心跡,心下便還是忐忑,他打聽過,豐兒也到了出嫁的年齡,她那個身份的人,很有可能會讓主子配出去,所以,心中更是惶急,偏生自地道遇難那一回後,皇上對他更加的信任,很多秘密一些的事情,都是讓他去執行的,所以,自皇上登基後,他就沒停歇過,一直馬不停蹄的忙著,就沒有機會來看豐兒。
本想求助少簡親王爺的,但奈何王爺去了邊關,他又是個害羞的,有了空,一個人也不敢進簡親王府,更何況豐兒在內院,更是沒法子進去了,有時,便在簡親王府門口徘徊著,有幾次,一看到王府門口有人,他又不好意思的躲了。
好在今天碰到王爺,直接就扯他進來了,如今面對著心心唸唸的姑娘,心裡如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卻又嘴拙得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是好。
豐兒的手放在膝蓋上,不停的絞著帕子,臉上也是兩朵紅雲映著,她在等陳然開口,可那人偏像個悶嘴葫蘆,呆在那就是一聲不吭,不由氣惱,一抬眸,便看到雙兒那丫頭歪了頭在嘻笑,一腦門官司便往雙兒身上撒,狠狠地瞪了雙兒一眼。
雙兒立即睜大了眼睛,訝聲說道:「哎啊,陳侍衛,你快些對咱豐兒姐說句話成不,你看,豐兒姐瞧人的眼睛,都快要吃了我去。」
陳然聽得猛一抬頭,雙豐兒道:「你……你……我……我這裡有件東西,送給你吧。」
雙兒聽得哈哈大笑,沒想到這陳然如此可愛,在姑娘家面前靦腆得比姑娘還姑娘,也不等豐兒回話,她便接了口道:「呀,是什麼啊,快些給豐兒姐吧,你可不知道,你沒來時,豐兒姐姐啊,成日介都會拿著一枝三尾雀簪子出神發呆呢。」
陳然聽了心中一陣狂喜,那三尾雀簪正是他送給豐兒的,原來,豐兒也和他一樣,在夜靜更深之時,會思念他麼?
豐兒卻是惱羞成怒,起了身就拿帕子摔雙兒,嬌嗔地罵道:「小蹄子,就你多嘴,明兒喜貴來了,看我如何治你。」
正說著,秀姑抱著揚哥兒打了簾子進來,聽到喜貴的名字,臉上便帶了笑,嗔道:「喜貴怎麼著你們了?兩個小丫頭片子,不會是都看中我的喜貴了吧。」
揚哥兒如今是一歲多了,小嘴吧很會說話,一聽秀姑如此說,他了跟嘴兒道:「看中喜貴舅舅哦,看中喜貴舅舅哦。」邊喊,邊扭著身子自秀姑身上下來,歪歪斜斜便衝向雙兒:「雙兒姐姐,做舅媽呢,娘親說的。」
這回換雙兒被弄了個大紅臉,擰著揚哥兒的鼻子就罵道:「小少爺,不許學嘴哦。」
揚哥卻是任她擰著,聳了聳鼻,歡快地拍著小手道,「雙兒姐姐羞羞了哦,羞羞了哦。」
豐兒聽得掩嘴就笑,方才與陳然的尷尬也被揚哥兒的調皮一掃而空了,秀姑抱起揚哥兒道:「揚哥兒,你娘親說今兒要做好吃的,咱們去張嬤嬤那瞧瞧去,有啥好吃。」
揚哥兒立馬忘了雙兒的事,兩隻肥手又拍了起來:「嗯,偷好吃的去,偷好吃的去。」
秀姑一聽便捂他的嘴,糾正道:「什麼叫偷,是咱自己家的,想吃便吃哦。」邊走邊說,一回手,扯了雙兒的領子將她往後拖,嗔道:「人家小兩口子,你守在這裡看什麼熱鬧,也不怕長小雞眼兒。」
雙兒聽得又是一陣咯咯大笑,順從地跟著秀姑到後堂去了。
這會子屋裡真的只剩了陳然和豐兒,豐兒抬了頭,眼睛卻不敢往陳然身上瞅,陳然倒底是男孩子,膽子大一些,見屋裡沒了旁人,便開了口道:「好久不見了,姑娘一切可安好。」
豐兒一聽,眼睛垂下看著地面,卻是看到陳然一雙藏青色的靴子有些毛邊了,不答反問道:「這靴子都毛邊了,換一雙吧。」
陳然素來是個粗心的,生活細節方面不太注意,身邊又沒個女子照應,自然穿的沒怎麼在意,聽豐兒說起,他有些不自在的縮了縮腳,這靴子是宮裡發的,每三月有一雙,他屋裡其實還有雙新的,只是穿慣了這雙,出門也就沒注意,這會子感覺有點急,怕豐兒以為他沒本事,窮,一開口便道:「我……皇上賞了一個院子給我的,我還存了些錢,你若是……若是過門了,我一定能養得起你的,不會讓你受窮,受苦,我上面也沒父母管著,家裡人丁簡單,你……」
嗶裡啪啦的說了一大通,聽得豐兒的臉更紅,卻是喜形於色,這個呆子,先前怎麼著也不肯說一句好聽的,這會子只是讓他換雙靴子,他就什麼話都說了,連公婆家境都說明白了,有這樣表白心跡的麼?真是個傻子啊,只是,傻得可愛呢。
「你……你說那許多作甚?我不過是做了雙靴子要送你呢。」豐兒急得站了起來,看了後堂一眼,雙兒那小蹄子指不定就在後堂偷聽呢,一會子又要被她取笑了。
嬌嗔的白了陳然一眼,逕直到了偏房裡,轉而出來時,手裡拿著個布包,親自走上前去,將布包抖開了,裡面正是一雙藏青色,靴筒上繡了雙層金邊的新靴子,陳然看得一喜,抬了手就要去接,豐兒卻是附身蹲了下去,素手伸向他的腿,竟是要親自服侍他換靴。
陳然心中一震,拿手擋住說:「你……我自己來吧,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做服侍人的事兒了。」
豐兒聽得心中一凜,臉便沉了下來,「怎麼,你嫌棄我是服侍人的麼?」那雙白晰的纖手便僵在了半空處,屋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陳然一聽她誤會了,忙道:「不是,不是,我是……心疼!」
天下再沒有比這更好聽的情話了,豐兒一時呆怔住,如癡如醉一般,滿腦子的禮儀,羞怯便拋了,抬了眸便看向眼前這個真心待他的男子,一入眼,便陷入那雙黑幽幽的星眸裡去,他並不俊秀,比起喜貴來,略顯粗獷一些,但他實誠,老實又本份,心思簡單得很,在她面前,她一眼便能看穿他的心事,上天對她真是眷顧啊,不過無心之舉,便得了這樣好的一個夫婿,想想先前一同陪嫁給夫人的幾個,死了好幾個,嫁了的,除了四兒,春紅是生不如死的,而滿兒,如今年紀也大了,卻還沒有著落,自己比不上四兒嫁得富貴,但也很好了吧。
兩人一時對望著,眼睛膩在一起就分不開了,後堂的雙而和秀姑看著就摀住嘴拚命的忍笑,揚哥兒也擠在兩人中間,不解的看著堂中的人,忍不住說道:「豐姨的眼睛裡有小蟲蟲麼?那個大哥哥正在幫她找蟲蟲呢。」
稚氣卻清脆的嗓音立即打破了堂內的深情凝視,豐兒和陳然同時一怔,一個偏過臉去,一個垂下頭來,豐兒掩蓋似的再次伸手道:「試試這雙,我也不知道你腳的大小,合不合適呢。」
陳然這下也顧不得羞澀了,伸了腳任豐兒服侍著,豐兒雙手纖細白晰,動作熟練溫柔,陳然垂了眸看去,看到了豐兒細瓷般的粉頸,還有她那溫柔安祥的神情,肌膚相觸之間,心中沒有激動,只有幸福,彷彿他們是一對在一起過了很長小日子的夫妻一般。
豐兒心中也被那突如其來的幸福充斥得滿滿噹噹的,她一直便很羨慕四兒,更是以夫人和王爺為偶像,希望自己也能找到一個能一生一世專心專意待自己的男子,不需要他多富貴,多有權有勢,身體康健,不輕賤自己,合得來就成,好在命運很厚待她,這個男人,很值得她如現在這般,服侍他一輩子,她自小便是服侍人的,但這是第一次,讓她有總自豪和驕傲的感覺,因為,被她服侍著的男人,正用憐惜疼愛的目光看著她,讓她心甘情願,樂此不疲。
正在偷看的不止有揚哥兒雙兒秀姑幾個,還有錦娘,她也輕輕掀開簾子一角,附在門邊偷看著,心裡正得意得很呢,這一對,看來是成了的,明兒回孫家去,得跟豐兒的老子娘說一聲,他們的女兒跟著自己,可沒有吃虧,找了戶好人家啊,只是,轉念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這幾個丫頭都是自己使順手了的,又對自己忠心不二,而且,品性又都很好,一會子全嫁了,自己又要到哪裡再找這麼好的丫頭來啊,人和人,也是要緣份的呢。
正微歎著氣,身子就被人一把扯了過去,回頭一看,正好觸到自家相公不滿的眼,仍是嬌艷得令人炫目的鳳眼,仍是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只是臉上明顯掛著委屈和嗔意。
冷華庭自從回了京,便一直忙碌得很,難得有時間早些回府陪妻兒,但回了家,那個小女人卻是一門心思全放在做大媒上,不是雙兒便是豐兒,再有就是上官枚,根本就沒將他放在眼裡,或者說,不像過去一樣,將他放在第一位,心裡便很酸,很不平,方纔,呆在屋裡半天,好不容易揚哥兒那小子沒來插足搗亂,原想著與她溫存一番的,但她卻一扭身,躲門邊偷窺去了,真真氣死他了,實在忍不住,扯住她便想整治一番。
錦娘一看冷華庭的臉色,便知某人又犯彆扭了,忙像揚哥兒一般,綻開一朵燦爛又討好的笑臉,小聲道:「相公,你今兒看起來,比平日更美呢,看得我怦然心動哦。」
冷華庭不聽則已,一聽火更大,這小女人比過去可惡多了,知道抓自己的軟肋,拿好話來敷衍了,以前扯她過來,她只會哇哇怪叫著,指責自己,這會子一看形式不對便想著法子討好,哼,爺今兒不吃你這一套,總要將你糾過來,讓你知道,你的心裡,可只能有爺,不論是誰,也不能強過爺去。
他唇邊勾了一絲壞笑,將錦娘攔腰一抱,輕哼道:「是嗎?比平日更美?那娘子要不要多看一些,只看臉,應該不夠的吧。」
錦娘聽得大驚,外面可是還有客人呢,再說,揚哥兒可是就在後堂,秀姑最多能再管束他一會,過不了多久,那小子就會闖進門來,這廝平日裡只要開了場,那便不管不顧,沒得小半個時辰,那是不能完事的,天啊,一會兒子哭著鬧著往裡闖時,裡面開不得門,可真要羞死人去,最麻煩的是,揚哥兒那小傢伙最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非要問個清楚明白才肯罷休,不然,便嚎著嗓子哭給全府人看啊。
「啊,不要了吧,相公,晚上看啊,晚上看,咱們晚上點了燈,那才是最享受的時候呢。」錦娘心中一急,便口不擇言,圈著冷華庭的腰,拚命討好著。
「點了燈?娘子喜歡點燈了再行事?嗯,不錯呢,怕是會真的另有一番風味哦,嗯,看在你提了個好議的份上,現在就放過你了,可別忘了哦,晚上,要點燈。」冷華庭唇邊的壞笑更深,故意又將錦娘摟上來一些,附了唇,伸舌在她唇邊劃了一圈,才舔舔嘴,意猶未盡的將她放下去。
錦娘聽得毛骨聳然,心底裡升起一股被騙的感覺,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立即明白,又上這廝的當了,錦娘一直害羞,兩人晚上行房時,非得要關了燈才肯,由其是生了揚哥兒後,她便對自己的身材沒了信心,因為肚皮上長了一圈妊娠紋,覺得難看,所以,對於白天和燈光下的……都是牴觸,方纔她心急了才會那樣說。
這會子想來,這廝也不是那沒臉沒皮的,冷遜和陳然還在府裡呢,而且,自己方才也說過,要請了大家一起用飯,一會子便要到飯時了,他再是精蟲上腦,也不會在此時行事啊,怪不得,只是幾句話,他便放了自己,真是的,上當了啊,上當了。
一時氣急,揪了某人的耳朵便罵道:「不行,我反悔了,晚上不許點燈。」
某人一看計謀被看穿了,又不願意那好不容易得來的福利沒了,立即就垮了臉,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清亮亮的雙眼委屈地看著錦娘,嘟了嘴道:「娘子,你不講信用。」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不用講信用,打住,不許裝可憐,沒得商量。」錦娘白了某人一眼,哼著鼻子說道。
「不過,這會子光線也不錯,原來,娘子是心急了,想現在就開始麼?來,娘子,我讓你先欣賞欣賞。」某人痞著臉便開始脫衣,錦娘嚇得眼瞪得溜圓,這廝可真是個行動派呢,以前,四面楚歌時,他也會壓住她便行事的……
「冷靜,冷靜,你是王爺了,注意聲名,注意形像啊。」錦娘忙扯住他的衣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