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點了頭,鞭一甩,對葉忠彬道:「你既是知道他們去了東邊,那他們的車馬有何特徵定然也是清楚的,你且上馬,在前面帶路。」
葉忠彬聽了忙欣喜地站了起來,翻身躍上了一匹快刀,王爺再不遲疑,鞭子一甩,掉轉馬頭改向東而行。
冷華庭沉著前路再追出十幾里,沒有發現半點蹤跡,想來,葉忠彬說的有可能是真的,心裡又惦記著仍在孫府裡的錦娘的揚哥兒,便不再追,帶了人馬回了京城。
卻說老太爺派人查看了玉娘被殺的現場,發現沒有任何的打鬥痕跡,玉娘死時,眼睛是睜得大大的,臨死時的眼神那樣恐懼和無助,像見到了魔鬼一般,看來,那個殺死她的人,她曾經認識,而且,是相熟的,又是仇人,這個人的名字呼之欲出,但又覺得很不可思議。
冷華堂被關在宗人府大牢裡,如何逃出來的且不說,剛剛逃離監禁之人,不趕緊快逃,卻要先行到孫府來殺孫玉娘,這很不符合情理,再者便是,他的武功不是被簡親王爺廢掉了麼?又怎麼有本事能越過相府重重的守衛,潛得進府來殺人?
老太爺越想越後怕,找太子爺又提了順天府伊二百衙公役守在相府四周,太子又派了自己的暗衛來護住錦娘母子,老太爺這才放了些心,當日,忤作驗屍,說是玉娘死於昨夜戌時,那正是婆子們換班的時候,而且,因著宮庭內亂,相府裡的巡查也很嚴謹,並沒有發現異常人進府,又提了守衛的婆子們問話,原本四個給玉娘守門的婆子,卻只是剩了三個。
問其他三個婆子,她們都面面相覷,不知道還一個去了哪裡,二夫人和錦娘都坐在堂中,相爺有事出去了,由二夫人主審那幾個婆子。錦娘看了這種情形,不由秀眉緊皺,問其中一個婆子:「你們口中所說的劉婆子是不是昨夜接班的?」
三個婆子同時點頭應是,錦娘又問與那劉婆子同一班的婆子:「你昨夜可有發現她與平日不同?」
那婆子聽了不由回想了起來,好半晌才突然眼睛一亮道:「好高,奴婢感覺她比平日裡高出了好多,因著奴婢昨兒個晚上貪吃了些酒,所以,沒太注意,只是覺得她身子總不站直,臉上也是木木的,奴婢跟她說話也不搭理,呀……四姑奶奶,那個劉婆子怕是假的啊。」
錦娘聽得眼睛微眼,眼神凌厲地看向那說話的婆子,那劉婆子平日裡與她一起當差也有時間了,每日裡在一起的人,突然變化那樣大,她怎麼會當時沒有發現?而且,那劉婆子若是兇手假扮進來行兇的,玉娘死時,定然也有慘叫聲的,為何她一點也沒發覺?非要到今兒半晌午才來稟報?
「你收那兇手多少銀錢?」錦娘突然對那婆子發問道。
那婆子聽得一震,眼神慌亂地掃了錦娘一眼,立即垂了下來,不敢再看錦娘,嘴裡卻道:「四姑奶奶這是從何說起啊,奴婢……哪裡認得那兇手是誰,又何曾收過他的銀錢,四姑奶奶,您可別冤枉了奴婢啊。」
「哼,還敢狡辨,那兇手怕是身上並無多少銀錢,便只給了你一件隨身之物對吧,來人,將她腰間那塊玉給本夫人拿過來。」錦娘冷笑著對那婆子說道。
那婆子聽得下意識就要去捂腰帶處,雙兒走上前去,將她的手拿開,果然看到腰間有根紅繩露了一截在腰帶外面,雙手輕輕一扯,便帶出一塊通綠的碧玉來,那婆子立即面如死灰,當時就伏在地上裝死,不敢抬頭。
錦娘冷笑著對那婆子道:「你不知道這紅繩乃是你四姑奶奶打的絡子麼?當初本夫人在孫家給大姑奶奶做了一百個荷包,打了一百根絡子,大姑奶奶沒有用那麼多,倒是二姑奶奶拿去了不少,這塊玉上的絡子,就是二姑奶奶給世子爺穿的絡子,哼,真是無巧不成書啊,他竟然將這個賞給了你,還……趁此殺了玉娘。」
二夫人聽得勃然大怒,大喝道:「將這吃裡扒外,殺人越貨的狗奴才活活打死。」
錦娘忙道:「留著吧,等順天府來人,交給順天府判了就是,娘親,冷華堂善長偽裝,會易容,最近這陣子,府裡的下人們進出一定得嚴查,發現有那行跡可疑的,不分青紅,先關了再說,可不能再出半點今兒這樣的差錯了。」
二夫人聽了點了點頭,叫來幾個小廝將那婆子押到順天府去,又叫來幾個管事婆子,再重新將府裡的事情佈置了一遍,規定最近的日子裡除了幾個採買的管事和小廝,其他丫環婆子一律不許出府,就是外面鋪子裡管帳的要來回事,也只能在二門處等著,不許進內院,一防有人趁機進府來搗亂。
事情分派完後,錦娘才回了自己住的東西廂房,老太太正廂房,二夫人是一直就住在老太太屋裡的,一是方便照顧老太太,再者嘛,老太太年紀大了,有軒哥兒在身邊隨時鬧一鬧,日子也過得舒坦快活一些,如今又多了揚哥兒,雖然府裡情勢有些緊張壓抑,但老太太仍然每日裡看著孫子曾外孫總是笑瞇了眼。
錦娘也難得成日介地陪陪二夫人和老太太,祖孫幾代人過得和樂得很,只是一想起玉娘的事情,老太太也會長聲歎氣,都是自己的孫女,死得那麼慘,怎麼著心裡也是痛的。
玉娘死的消息老太太在府裡封了口,不許傳到大夫人的耳朵裡去,怕她一時受不住,會沒了去,大夫人如今全靠好藥養著在,早就鼻歪嘴斜,說不出話來了,只有一雙眼睛還能動彈,對表達一下心的活動,錦娘來娘家後,去看過她兩回,每次大夫人見了她都很激動,錦娘怕她被自己刺激死了,會給自己落個不孝的罪名,乾脆後來就不再去看她,只在外面請個安,便作罷。
但是,貞娘和芸娘作為玉娘的姐妹,老太太還是使了人分別去了寧王府和靜寧侯府報了喪,貞娘和芸娘很快便雙雙回了府來。
錦娘因著貞娘要回娘家,心裡好生期待,這個三姐是與她關係最好的,自去了江南後,就一直沒有見,白晟羽回府後,因著工部事務太忙,又因著錦娘自已也忙得很,兩姐妹就一直還沒走動,這會子貞娘總算要來了,錦娘自然是高興得很。
那日先回府的是芸娘,寧王離相府近,加之芸娘畢竟是玉娘的嫡親姐妹,悲痛發自內府,急切間,連衣服都沒帶幾身,就帶了隨身的丫頭趕回了娘家。
二夫人打算親自去二門接芸娘,錦娘便拉住了二夫人:「她是個晚輩,回門子也是來給您見禮的,哪有您親自迎到二門外去的道理,您就在屋裡等著,我去迎她就是了。」
二夫人聽了便看了一眼正在逗著軒哥兒的老太太,老太太笑著對她點了頭道:「素心,你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不要再像小媳婦樣的怕事,以後這個府裡就靠你掌事呢,得拿出些主母的氣度來才是,外面的姑奶奶回府,自然是要來拜禮你了,沒有你去迎她的道理。」
二夫人聽了眼睛就濕了起來,雖然,自錦娘嫁出去後,老太太便一直對自己青眼相看,但因著大夫人的緣故,不管自己做多少,做多好,老太太嘴裡的當家主母還是大夫人,從來沒有正式承認過自己這個主母地位,如今夾著尾巴過了這麼些年,軒哥兒也這麼大了,總算得了老太太的一句肯定,這讓她如何不激動,由一個奴婢出身的姨娘打混到現在,其間吃過多少苦,遭過多少罪,她自己最清楚,這一生,要的,便是脫了奴籍,得個正妻的名份,終於,能夠得償所願了啊,讓她如何不欣慰。
「娘,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到了的,這是好事呢,您怎麼就哭起來了。」錦娘安慰地拍了拍二夫人的背,拿了帕子給二夫人拭淚。
二夫人含淚笑著,對錦娘道:「娘給你看著揚哥兒,你自去二門接了你大姐回來吧。」
錦娘點頭帶了雙兒出去了,人還未到二門,但看到芸娘一身單薄的棉裌衣,滿臉淚痕地往府裡沖,錦娘忙上前迎住:「大姐,好久不見。」
芸娘抬眸看向錦娘,眼裡閃過一絲怨恨之色,臉上卻是一片淒哀,拉了錦娘的手,有點泣不成聲:「四妹妹,玉娘她……她如何會……是哪個該千刀的,竟然殺死我妹妹,如若抓到他,我要將她碎屍萬段。」
錦娘聽了半挑了眉,也是一臉的悲傷,拍了拍芸娘的手道:「大姐,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
芸娘點了點頭,拿著帕子拭著眼角,又問:「玉娘的孩子呢?如今哪裡?」
錦娘被她問得一震,玉娘的孩子被上官枚抱走了,如今連上官枚的人也不見了,王妃失了蹤,這會子還都不知道人在哪裡呢,但是,這話要如何對芸娘說?說了怕是會怪自己沒有好生照顧玉娘的孩子,或者說,是自己虐了那孩子,故意……
「先去見了奶奶再說吧,外頭風大得很,大姐你怎麼穿得這麼單薄啊?」錦娘脫下自己身上的錦披披在了芸娘身上,芸娘身子一震,有些僵木地扭過頭看了錦娘一眼,很不自在的說道:「一聽二妹妹的事情,腦子都懵了,哪裡顧得上拿衣服,叫了馬車就來了,四妹妹這衣服可是華麗得很呢,就這邊上鑲著的玉片兒,也得好十好幾兩銀子吧。」
錦娘倒沒注意過這些,她的錦披多了去了,張媽媽無事便給她添好幾件,春夏秋冬四季地衣裳,就沒讓錦娘操心過,如今聽芸娘問起,她才無所謂地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再看芸娘身上的那錦夾棉,不由微皺了眉,芸娘向來便是最愛面子的,身上那件衣服看得出,還是出嫁時,做的那一套嫁妝裡頭的,洗得有些發白,看來,芸娘在寧王府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啊。
芸娘也不管氣,裹緊了錦娘給她披的衣服,兩姐妹便往老太太屋裡走,半路上,芸娘問道:「先前我忙得緊,你三叔管著的鋪子,因著他突然病了,便沒有了人打理,鋪子裡頭的生意便被裕親王府給搶走了,我那點本錢銀子都還沒收回呢,再加之,去年一年收成也不好,鄉下的幾個莊子裡頭也沒什麼進項,這日子啊,還真是不好過呢。」
城東那鋪子如今錦娘讓喜貴把所有的股份都給退了,鋪子裡的存貨也盤得一空,只剩下了一個空鋪面,全改做了肥皂生意,錦娘退股時,還特意吩咐過喜貴,要給芸娘多分一些銀兩的,怎麼這會子她會說本錢都沒收回?是不知道喜貴就是自己的人吧,怕是在訛自己呢。
「我聽說,王府裡頭,城東那鋪子早都退股了,大姐沒收到錢麼?」有些話還是說明白的好,不然,以後自己成了城東鋪子的東家,芸娘到裡候又來混水摸魚,倒不是在乎多給她些錢,就是受不了芸娘喜歡拿人家當傻子的心理。
果然芸娘聽得臉色微郝,吱唔著道:「啊,是退了麼?哦,退了啊,我忘記了,好像是退了,不過,大姐我的日子還是緊巴巴的啊,你也知道,如今寧王爺一點也不得太子的歡欣,我那相公,更是只會伸手要錢花的主,哪裡做過一天正經事,這一兩年,大姐全靠著陪嫁過著日子呢,哪比得上三妹妹你啊,如今可成了全大錦的紅人,那墨玉都由你掌著呢,真是羨慕死大姐我了。」
錦娘聽了當沒聽到,只是應付了幾句,便說起玉娘的事來,芸娘一說到玉娘,臉色就變了,她直接了當地問道:「我聽說,當初玉娘之所以難產,是四妹夫推的她,玉娘再怎麼無賴,四妹夫也該看在她是個孕婦的面上,不該如此對她的。」
錦娘聽著便是冷笑,微挑了眉看向芸娘,「大姐這意思是……」
「哼,我也知道你們夫妻如今可是太子爺身邊的紅人,但這事,實在做得不太厚道,若是大舅家知道玉娘最先是被四妹夫害的,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吧,你也知道,如今爹爹可是在邊關打仗,生死難料,若是大舅這裡使點子……那啥,爹爹可就危險了。」
芸娘雙眼定定地看著錦娘,密切注視著她臉上的神色變化,看自己說這些,錦娘眼睛有些黯淡,頓了頓,又道:「唉,你說,寧王府,上下兩代就沒一個好男人,寧王就是個好吃懶做,又陰險毒辣的主,我那相公啊,那就更不用說了,唉,總之,寧王府如今是日不敷出,大姐我的日子,可真是難熬啊。」
錦娘總算明白芸娘的意思了,她是在威協自己呢,把玉娘的難產和死都推到自家頭上,用她的大舅所掌的兵權和父親的安危來威協自己,無非就是想要找自己討好處,看自己日子過得富足,想分一杯羹過去而已。
「二姐她之所以難產,只能怪她自己,我家相公有潔癖,不喜歡任何別的女人沾他的身,二姐身懷六甲還要往他身上靠,他只好避開,二姐是自己摔的,無人推她,大姐若然非要將此事告之於外,讓二姐死後還背一個……那樣的名聲,那我也沒辦法了,我想,大姐若是真為二姐傷心,做事還是考慮周詳些的好。」錦娘唇邊帶了絲譏笑,淡淡地說道。
芸娘沒想到錦娘絲毫不鬆口,她那麼有錢,資助自己一些又會怎麼樣?卻不知道,自己這種尋求資助的法子太過卑鄙,很讓錦娘反感,兩人說說走走,便到了老太太院子裡,芸娘怨恨地看了眼錦娘,高一昂,先走了進去。
錦娘也不急,慢慢地自她身後跟著進了門,芸娘一進門便嗚嗚地哭了起來,給老太太行禮時,也是哭得泣不成聲,哪有方才與錦娘討價還價時的那份從容,讓老太太看著也跟著傷心了起來。
丫頭們幫芸娘脫了外披,老太太便看到她身上穿著的那件略顯寒酸的棉夾,不由微怔,再一想起死去的玉娘,心中更是淒哀,兩個嫡孫女,沒一個是嫁得好的,一個死了,另一個眼看著越過越差,這難道是大夫人先前做惡太多的報應麼?
老太太哽了聲,叫人扶起芸娘,歎口氣說道:「你如今倒是長大懂事些了,遇事也沒再一味的只往娘家跑,這回倒是有幾個月沒回來了,既是難得來一趟,那就在娘家好生歇歇再回去吧,反正你那婆家……也沒人會理會這些個。」
芸娘聽得眼睛一亮,以前老太太最是煩自己住回娘家,後來自己之所以不來,是因著大夫人病了,脾氣又古怪了很多,回家總要挨大夫人的罵,再者就是二夫人管著家,自己也討不到多少便宜去,回來也沒多大的意思,所以乾脆不回了。
沒想到,這次是老太太親自留,在娘家住著自然是要比寧王府好多了的。
芸娘給老太太行了禮後,竟是看也不看一眼二夫人,便徑直在堂中下首坐了,眼裡根本就沒有二夫人這個長輩,老太太看著便沉了臉,但看芸娘一臉的淚痕,想著她才死了妹妹,便忍住氣,不與她計較。
二夫人最是會做人,自然更不會說什麼,只有錦娘,看著便來了氣,剛要說什麼,丫頭來報,說是三姑奶奶回了,錦娘聽得眼睛一亮,便主動迎了出去。
錦娘在二門處看到貞娘,她臉色有些蒼白,走路很慢,由身邊的貼身丫頭扶著,錦娘心中一凜,忙走上去拉了貞娘的手道:「三姐,你……不舒服麼?」
貞娘咋見錦娘,立即喜不自勝,拍了她的手道:「四妹,四妹,總算又見著你了。」說著就打量起錦娘來,眼裡含著深深的關切,錦娘鼻子一酸,「我好著呢,只是三姐姐你怎麼看著氣色不太好?」
貞娘聽著臉色一紅,垂了眸,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道:「無事的,我好著呢,只是……只是有了,反應太大,不適應罷了。」
錦娘聽得驚喜莫明,忙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貞娘,卻沒看到身材有異,有些失望,貞娘見了便拿手指戳她:「才一個多月呢,哪裡就顯了形了,你都是生過的,還這樣看我?」
錦娘聽得笑了起來,兩姐妹一路說著別後的話兒,進了老太太院子裡。
芸娘見貞娘來了,眼睛稍瞟了瞟,沒有起身,倒是貞娘恭敬地給老太太行了禮後,又給二夫人行了禮,才在一旁的繡凳上坐了。
老太太看到貞娘很高興,得知她懷有身孕更是喜歡,幾個大人正說著,秀姑自裡屋抱了睡眼惺忪的揚哥兒出來,他一醒,便鬧著找錦娘,秀姑笑道:「餓了呢,好在今天還沒鬧,只是哦哦的要娘親。」
錦娘心疼地接過自家寶貝兒子,在揚哥兒的臉上狠親了一口,揚哥兒有樣學樣,叭嘰一下,也親了錦娘一口,看得老太太和二夫人眉眼裡都是笑。
芸娘是第一次看到揚哥兒,揚哥兒越大越發的好看了,又是嬰兒肥的小臉,五官精緻得沒有話說,最美的便是他那雙如黑夜星辰的鳳眸,與他父一般無二,整個一團小粉人兒,看著就讓人錯不開眼,又生得活潑乖巧,芸娘卻是越看心中越賭得慌,幾個姐妹裡,連貞娘都有了,只有自己還扁著肚子,她與寧王世子相看兩相厭,邊都不願沾,又怎麼會有孩子,所以,別人的幸福在她眼裡便越發的刺眼起來。
貞娘與錦娘相談甚歡,其間不時談起在江南的生意,兩個又談起在京城合作開舖子的事情,一時倒是將芸娘涼到了一邊,芸娘越聽越發的鬱悶,便起了身,對老太太道,自己要去看大夫人,老太太自然是允的,便著人帶她去了佛堂,貞娘原也要跟著的,但芸娘卻不喜,說是有私房話兒要跟大夫人說,貞娘聽得臉上尷尬,卻也沒有堅持,讓芸娘自個兒去了。
但沒過幾刻鐘的時間,便有婆子來報說,大夫人去了。
老太太聽得一震,差點自椅子上摔下來,紅袖嚇得忙扶住她,大夫的雖然早就病得不行了,但一直還算穩定,怎麼一會子的功夫就突然死了?
畢竟是孫府的嫡媳,大老爺的正妻,此事定然是要報到各家親戚處的,若是這當口張家的人尋事,那還真是麻煩了。
卻說王爺,騎馬快奔,連日連夜的趕,總算找到了一些線索,這才相信,葉忠彬的話是真的,如是,行程更追得緊了一些,再連追了一天一夜之後,稍事休息,王爺又啟程趕路,終於,在一坐荒山野嶺處找到了那夥人的行蹤。
但那夥人著實狡猾得很,剛一發行蹤跡,便又必了路線,在那山叢裡,帶著王爺轉圈,王爺越找越心焦,幾次差一點就要抓住他們了,卻又突然失了蹤跡,如此連環反覆,讓所帶的軍士也跟著疲憊不堪起來。
正當王爺焦灼到了極致時,突然聽到對面山邊有打鬥聲,不由精神一震,連忙帶了人過去,果然便看到那伙黑衣人正與一隊行商之人打了起來,王爺定睛一看,行商之中,為首的正是冷謙,不由喜出望外,大喝道:「阿謙,截住他們,那些賊子劫了王妃。」
阿謙聽得一楞,他是完成了在東臨的行商任務,正好返回大錦,在路上遇到了這伙西涼人,總覺得不對勁,問話之時,聽到有女子的哭泣之聲,還聽得有人叫他冷謙的名字,聲音似是相熟,便更不遲疑,向那夥人動起手來。冷謙所帶的人裡全是招回來的武功好手,一下子便纏住了對方。
如今再聽王爺的話,大家手下便更不留情了,再加上王爺的參戰,不過幾刻功夫,便將這一夥人全都抓獲了。
王爺急切地下馬,走到那夥人所帶的一輛馬車前,掀開車簾子,看到的卻是正在哭泣的上官枚,還有她手裡抱著的玲姐兒。
卻沒有看到王妃的身影,王爺心一沉,啞著嗓子問道:「枚兒,你母妃呢?」
上官枚先是一看到王爺來救她,立即喜出望外,但聽得王爺問王妃,不由又大哭了起來:「父王,枚兒該死,枚兒沒有護好母妃,母妃她……」
王爺一聽這話,眼前就一陣暈眩,扶著車廂好半晌才站穩了,深吸一口氣,赤紅著雙眼瞪著上官枚,沉聲再問:「王妃究竟如何了?」
「不知道,出了京城沒多久,他們就將母妃抱了馬車,再後來,枚兒就沒有看到母妃了,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啊,父王,都是枚兒的錯,枚兒害了母妃啊。」上官枚越想心越痛,越想越愧疚,忍不住失聲大哭。
王爺這會子還不知道當初王爺究竟是如何被劫的,只當是與上官枚一起被人劫出來,上官枚也是受害者,沒有將她想成是劫持者的合謀,所以,強忍著焦慮和擔憂,安慰上官枚道:「不關你的事,你不要哭,一會跟父王回府就好。」
上官枚聽了哭得更凶了,王爺也沒功夫勸她,轉過身,抓了那黑衣人頭目,喝問道:「王妃呢?你們把王妃弄到哪裡去了?」
那黑衣人被王爺緊追了這麼久,實在也是疲累不堪了,方才又被冷謙打傷了內腑,更沒有了力氣掙扎,只是嘴角帶了一絲譏笑,卻什麼也不肯說。
王爺氣得怒髮衝冠,一掌便向他的左胸打去,盛怒之下的一掌,竟是將那黑衣人打飛起來,身子如破絮一般飄了好遠,才重重的跌落下來。
冷謙見王爺這樣子瘋狂,定然是問不出什麼話的,他手一揮,身隊伍裡便走出一個身形瘦小的人來,冷謙對他使了個眼色,那個唇邊便含了絲好玩和笑意,默默地走到一個黑衣人面前,拿了把小刀,突然刀光如飛花掠影般閃過,只見血肉片片飛濺,那黑衣人一聲慘叫還沒有停歇,他的一隻手臂便成了一隻光禿禿的森森白骨,形狀慘不忍睹。
冷謙也不問這個人,而是走到另一個人面前去,冷冷地說道:「你說,王妃在哪?」
那人還未從同伴的慘狀中回過神來,被冷謙咋然一問,不知道作何回答,冷謙手一揮,那小個子的男子又嘻笑著走近這個黑衣人,黑衣人立時嚇破了膽,大聲說道:「不要削我,我說就是。」
「還不快說?小爺我的手可癢著呢。」那小個子男子玩著手上的小刀,眼睛像盯著一具好玩的玩具一般,看著那黑衣人。
黑衣人下意識的就向後縮,顫著聲道:「我說,我們出京城沒多久,王妃便被……被統領帶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了,聽說……聽說是交到了你們的裕親王爺手上了。」
王爺聽得肺都快氣炸了,這事果然又與裕親王有關,那廝賊心不死,清婉都成做了奶奶了,他還肖想著,竟然敢勾連著敵國人來一起害自己,難道他想藏著清婉一輩子麼?讓清婉再見不得天日的地方生活,那就是他對清婉的好?真是越活越糊塗了,不過,聽得王妃是在裕親王手裡,王爺倒是鬆了一口氣,依他對裕親王的瞭解,王妃是不會有危險了。
不過,他們搜遍這一隊黑衣人,也沒有看到冷華堂的蹤跡,王爺也困惑了,問那黑衣人:「你們不是救了冷華堂麼?他人呢?」
那黑衣人也是嚇破膽了,王爺問沒問的,全一股腦兒往外倒:「我們南院大王著小的們來救世子冷華堂,但是,大錦宗人府的地牢太過堅固,根本救不了,大王便定下計策,與裕親王合謀,在裕親王的幫助下,救了冷華堂,但是,裕親王的條件便是要小的們劫持王妃,並暗送給他,且不許洩露了王妃的半點蹤跡,不然……」
王爺懶得聽他說其他,又問道:「那冷華堂呢,怎麼沒有和你們在一起潛逃?」
「他不肯跟我們回去,他說,他還有幾宗心願在大錦未了,一定要辦完了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