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服的後果就是,貼心揉揉沒有了,有愛的餵飯也沒有了,連就著藥的一顆蜜餞也沒有了。
「請假的奏表我已經替你上了,到底是事後補的,不夠鄭重,你好點就再寫一道呈上去罷。」襄城一本正經道。
「有勞殿下。」柏冉有氣無力,翻了個身,面對裡面。
尋常就是太慣她了,這樣安安分分的多好?襄城沒去管她,柏冉自己悶聲賭氣,靜了一會兒,竟又睡著了。
等到醒來,她就忘了前一晚生悶氣的事了,一看到襄城睡在她身邊,便又是歡歡喜喜的模樣。她前一日睡得多,醒來就格外早,看看榻旁几上的燭台火焰明亮,還余了不少未燃盡,再看窗上影影憧憧的擺動著的樹影,估摸了下時辰,距天明還早得很。
柏冉覺得有些餓,只是看襄城睡得香,又不敢起身,空鬧醒了她,便只好忍著飢餓,又合上眼,預備再睡一覺。她腦袋還有些暈沉沉的,喉間乾澀發疼,鼻腔也塞了,難受得緊。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尤其是她這樣常年不病的,偶然病上一回總要折騰許久。
柏冉試了好一陣,將自己逼得昏沉沉的,似乎就要睡著了,偏偏又保留了一絲意識,怎麼也不能完全陷入睡眠。她略有些躁意,索性又睜眼,再看那燭台,蠟燭短了一截,看來是有一會兒了。她轉頭望襄城。
長公主殿下睡得十分安詳,一雙鳳眼不輕不重的合起,長眉平和,嘴唇紅而適度,既不過度豐潤,亦不單薄給人刻薄感。柏冉的心瞬間便被安撫了,如仲夏夜的密林,即便四下蟲鳴,卻依舊能感覺到那種靜謐安寧。
現在已經好多了,至少,殿下肯在她身邊安心的入睡了,從前,那是想也不必想的,她必留了精神防備著她,半點不肯睡熟。
這就是進步了。柏冉想想便笑了,看到那誘人的紅唇,很想偷偷親一下,親一下,殿下也不會知道,念頭這麼一動,柏冉便滿心蠢蠢,氣息頓時就輕緩了下來,她往那邊靠了靠,更近了,那誘著她不斷靠近的朱唇已在微微前傾便可觸及的地方。
柏冉嚥了嚥口水,終又退開去了。不好不好,這樣偷偷摸摸的,一點也不好。便如她插科打諢,癡纏賣萌,只能得一時親近,真要更多,便不可只是如此了。
柏冉努力平息了那一陣渴望,再度閉眼,這回,倒是讓她睡著了。
早晨一醒來,外頭便有一道密報快馬來稟,柏據得了一群符瑞欲敬獻陛下,問柏冉時機如何。
柏冉大悅,柏據密函中提到的,還不止一樣,有白色的猿,白色的龜,白色的魚,最難得的是還有一隻白鹿。
白鹿,王者明惠及下則至。很有象徵意味。
雖然在柏冉看來就是一群得了白化病的動物,但時人對符瑞十分看重,以為上天意志的體現,是上天賜福人間。君主得祥瑞,便被視為天命所歸。
這麼大規模的祥瑞在柏據的治下,柏冉甚悅。
前兩日對司馬策請封世子妃一時已有決斷,陌氏子陌伯庸爭到了冊封使的職位,現已出京了。
柏冉正不爽,不爽陌氏那麼無恥。前世子妃陌氏被休離後,從趙地返回時病死在了路上。陌氏是受了無妄之災,成了家族的犧牲品,屍身運回京,草草葬了,應得的哀榮也沒有。當時京中是很紛傳了一陣,陌氏也一度被掛出來讓人嘲笑。有這一遭,有關司馬策,他們應當躲越遠越好,哪怕是避嫌,也總好過再被人說拿出來說。畢竟,那位也曾是愛婿。
可他們偏不,偏要擠上來摻一腳,也不知道陌伯庸去了趙地,尷不尷尬。
柏冉已經在暗中佈局,決定要給陌氏好看了,確切的說是專門要給陌伯庸好看。這貨很有些本事,才不到三十,就已在朝中顯露了,他日必有大作為。很有可能會成為柏據的擋路石。
柏冉是這麼想的,她以後,宰相之位許在謝氏,她看好謝氏,她的舅舅們都很有才幹,在朝也頗穩健,再者,又是親戚,親密自不用說。而柏據年紀太小,資歷不夠豐富,與她還不一樣,她的歷練是「天生」的,故而柏贊之推她上去,她就能埋頭苦幹,柏據不行,沒有硬本事,便是上去了,也會被人捅下來。再等謝氏之後,必要柏據去接替。
她還想過李綏,柏義輔等人都要推上去,只是推得太快,不知柏據能否約束好這些人,這也是問題。這些人,姓柏倒還好,即便謀私,也要家族為重。若不姓柏,便很容易離心。他們本身也是一個家族,能為我所用,那便不只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家族的力量,雖然都不是什麼顯赫的家族,但總有那麼幾個能用的俊彥,若是不能,那如今的柏黨,興許就要散了,人散了,還提什麼?
柏冉對柏據挺有信心的,不然也不會殫精竭慮的為他打算,他現下主政的那個郡,是柏冉精心挑選了的,離京不遠,一有事就能讓他回來,郡中也有些地頭蛇,狀況也不好,能讓他去磨練,還派了幾個經年的小吏去幫他,指點他。這麼安排,總能裡歷練出來。
但是沒有個十年,是成不了氣候的,那這其中的年數怎麼辦?柏據憑什麼約束已經那些能夠獨當一面的黨徒?
不能散,柏贊之完完整整交到她手裡的人力資源,她自然也要完完整整的過度給下一任。柏冉正為這事頭疼,陌伯庸橫空出世,賺取了眾人的眼球。
本來也沒什麼,公平競爭麼,總不可能讓人人為你讓道吧。
可惜,陌氏的無恥讓世人歎為觀止,柏冉心情不好,一定要趁此把陌伯庸弄死。現在不弄死,以後就不好弄了,陌氏那麼無恥,無恥者無懼,跟了趙王這麼久竟能中途轉投皇帝,一點貞操也沒有,削尖了腦袋往前鑽,這一家子的樣子,哪是世家,骨子裡分明就是亡命之徒的鑽營作為嘛。亡命之徒,有什麼本事使不出來?何況他們還養了一位皇后在家裡呢。
弄死弄死弄死,一定要弄死他。
柏冉佈局布了一半就病了,襄城還那麼凶,一點便宜也沒佔到,正不爽,柏據就告訴她得了一群符瑞。這小子,運程實在不錯。嗯,還懂事,知道先來信問她,而非只顧貪功,火急火燎的就上奏本。等有日,他能自己擇時機而行事便更好了。
柏冉又有了興致,從榻上爬起來,到書案旁先寫了一封回函,告訴他好好養著,先別張揚。
現在時機不對,非年非節的,又不是皇帝壽誕,不能放大符瑞的重要。等一等,待中秋再上,到時必會引起一陣熱議。唔,不止,這是陛下登基至今首次出現祥瑞,稍稍修潤修潤,便可當做一個徵兆來用,還可辦一個進獻祥瑞的儀式。這個,到時再仔細議議,一定要將這群動物的作用最大化。給柏據加分,讓陛下牢牢的記住這個人,日後一見柏據便能想起他的功勞。
襄城一進來就見柏冉鬥志昂揚的奮筆疾書。
聽到響動,柏冉抬抬頭,笑道:「柏據治下得了群白毛畜生。」
這是好事。襄城也忍不住露出微笑道:「那很好啊,已上奏本了麼?」
「還沒,他先來說與我,聽聽我的意思。」
「便讓他等等,」襄城與柏冉想的一樣,「時機不對,等中秋再獻上來,方顯盛世氣象。陛下一定高興。」
「正是。」柏冉看硯台中墨干了,招招手,「來為我研墨。」
襄城便走過去了,一時忘了要冷她幾日。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投霸王票的童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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