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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五十三 文 / 若花辭樹

    柏冉與襄城在別院三日,交流寥寥,襄城沒與柏冉再說一句話。

    京中趙王王邸,趙王拆了一封世子寄來的書信,匆匆掃了數行,額上青筋暴起。

    「逆子!」趙王目眥盡裂,眾幕僚心驚,具不敢言,趙地之事,著實出人意料。如今回想起來,先帝崩後,相國蘇仲明是力主趙王入京的。難道那時他們就……

    趙王面目猙獰,實在駭人。原本趙地十七萬精銳之師是司馬彝底牌,亦是做牽制震懾之用,現今,趙地是回不去了,他所依仗兵馬唯龍朔。被親生兒子在背後捅了一刀,他也可千古流芳了!

    發完了火,趙王咬著牙道:「還有三郎五郎七郎八郎都在封國,派人潛回去看看情況如何了。」兒子的確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沒了可以再生,他又不是阿兄,人到晚年方得一幼子,但若是一下子都沒了還是有些讓人心疼。

    座次靠前的一名文士直起身,簡短地稱了個諾,而後又道:「可需請大司馬來?」

    趙王道:「速去。」

    這事,需與連先隆詳談。

    司馬策,是他的親外孫呢,連先隆與此事,有沒有干係?趙王瞇起眼,眼角閃著銳利駭人的精光。

    等柏冉與襄城回京時,此時已有了初步的定論——趙王與王妃,不承認這兒媳!

    「也算是釜底抽薪了。」柏冉與襄城笑道:「雖說不甚高明。」也總好過什麼也不做。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話,在婚前有效,成親之後,生米煮成熟飯,除非兒媳出惡逆之類的大罪,輕易也休不得,起的效果也就是磨磨牙,給兒子添添堵了。

    這虧,趙王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咽。不過,父母要尋兒女的事,總是容易的,只要面上這層遮羞布沒扯開,這父子兩有的磨了,若是扯開了,司馬策名聲就臭了,不但如此,趙王面上也難看的很。

    襄城自顧執書卷而閱,沒理她。

    柏冉抿了抿唇,阿蒙在旁看著都替駙馬尷尬,前兩日公主正眼都沒給過駙馬一個,駙馬也只是在旁默默,神色黯然而已,待今日,公主似乎都平靜些了,這位祖宗就開始各種逗公主說話,公主不理她,她也不著惱,鍥而不捨,屢輟屢戰,屢戰屢輟。這會兒又碰了回釘子,阿蒙自覺便是自己做婢女的都掛不住臉了。

    不過駙馬顯然不會就這麼認了,她若有所思道:「情勢還朦朧,也不知司馬策意在何處,」突然來這麼一下,還順順當當的把事辦妥了才將消息漏出來,這位世子殿下包藏禍心已久啊,「或可諫陛下派天使賀世子再婚?」

    皇帝派天使去,就是朝廷的態度了,得經過廷議,程序很複雜,尤其是做爹的不認那個兒媳婦,世家們引經據典又有一番討論,沒有十天半個月給不出個結論。

    且,這時派大臣出使,各方利益糾葛必要纏在一起,與朝廷是利是弊?

    襄城翻動書頁的動作明顯的停滯下來。柏冉看在眼裡,又道:「實是趙地情形不夠明朗,不然……」

    不然如何?趙地明朗又會怎樣?司馬策的底總要探一探方好,如何探,派誰去,都是講究。襄城豎耳,欲聽她說下去,等了半晌,柏冉卻歎了口氣:「怎麼還不到,腹饑難耐!」

    實在氣人!還怎麼能忍!

    與她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阿蒙,令人牽我馬來。」

    柏冉心底暗笑,待襄城出去上了馬,方慢騰騰的也令人牽了自己的馬來。

    坐上馬,視野都高闊起來,官道上車馬甚少,可以肆意的打馬前行。柏冉勒了勒韁繩,輕車熟路的上前與襄城並驅:「天高氣朗,奈何不能多得些假。我們也好去得遠些。」

    誰要和你去得遠些!襄城煩死了,寧可她與前兩天似的一言不發的還安靜些,也好過現在,變著法兒的捉弄她。說話就說話吧,還露一半藏一半,是要逼得人去問?真是討厭死了,她才不要不如她願。

    襄城目視前方,眼角都不分一個給柏冉。

    柏冉自得的很。眼下這狀況就很好啦,至少,她們還能在一處待著。待著待著便可熟悉了麼。

    騎在馬上,如在天地間,清風徐徐,旌旗飄飄,心胸寬闊豁達,不是在那一截四四方方的車廂中可比的。柏冉側臉看了看襄城,見她眉宇間似有舒緩,不如前兩日般鬱鬱,便也微微的高興起來。

    回到家,已是晚飯時分了,柏冉攜襄城去拜見謝氏,二人在謝氏那裡留了飯。

    一頓飯下來,謝氏就看出點什麼了,仍舊是不動聲色的細嚼慢咽,飯後一盞清茶後,她對襄城道:「你們外祖母送來兩匹羽綾緞,雖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卻也是難得,我已令人送你屋裡,你去看看罷。」

    羽綾緞,工藝精妙,做工繁雜,全國一年也就得個四十匹,供入京的約莫二十餘匹,實在算得上稀罕。謝氏怕是統共也只有這些,都給了她。襄城見此,便知謝氏有話私下與柏冉說,便起身辭去。

    不過走了三日,再回到這座闊大幽深的府邸便恍如隔世。大抵是心境不同了,眼中所見景物自然也就不同。

    夜風煦煦的吹拂,夏日也快要到了,待到五月,便該搬去千秋山避暑,到時,她要藉機到公主府的別業去住幾日,柏冉應當不會太阻止罷?襄城這般想著。

    居住的院落很快就到,隔著門戶窗紙泛出昏黃溫暖的光芒,婢女們一見襄城回來,忙上前服侍的上前服侍,備熱湯的備熱湯,還有斟茶掃榻的。

    柏贊之這一支子嗣凋零得厲害,遠不及旁支昌盛,隨之而來的結果便是家中人口簡單,說三道四的人沒有了,關上門就是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只消不出了大錯,願怎麼來就怎麼來。對比安陽大長公主,雖說是辟府獨居的,妯娌姑嫂間的是非混亂,襄城還慶幸過自己好運。

    現在想來怎麼都諷刺。

    柏冉書齋侍奉筆墨的侍女捧著一盤捲宗過來請示:「前府送來的卷宗,說是駙馬走前吩咐過要送來的,殿下看放哪?」

    襄城下意識的就皺了下眉,本想說放書齋去吧,再一想柏冉往常都是在內室小書案上就著燭台閱覽的,這回放去書齋,她必不樂意,到時說不定又是一套磨牙,便道:

    「擱裡面去吧。」

    話音剛落,襄城便覺一陣無力,她這般,明明就是在縱容,可不這般,柏冉必不肯應。襄城扶額,怎麼就饒上了這麼個難纏的貨,真是前世不修。

    等這難纏的貨回來,襄城都洗漱過倚在榻上了,柏冉一入門便撲了上來,腦袋扎進襄城的懷裡蹭啊蹭,口中還一連串的喚著:「殿下殿下殿下~」

    女孩子的胸是能亂蹭的麼?!尤其是這個時節沐浴後穿得單薄。她來得突然,襄城都沒有防備,即使有防備也徒勞,打又打不過,她又做不來如潑婦那般叫嚷。襄城半是無措半是氣惱,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拚力抵著柏冉的腦袋要把她推出去。

    柏冉蹭的好舒服,少女柔嫩的胸脯像新長成的花苞一般,帶著清新的香氣,還好軟。她不情不願地被推開了,兩眼閃著興奮的亮光望著襄城。襄城一點也不愉快,她根本不想搭理她,一個字也不願與她說,但也架不住她這無賴勁。眼下這種情況沉默肯定是不行的了,她心中實在氣惱極了,恨不得柏冉永遠消失,別在她跟前出現了才好。

    憋了半天,她忍著氣,語氣生硬:「洗漱了來。」

    已經吃夠豆腐啦,再逼她把人逼走了就得不償失了。柏冉乖乖直起身:「嗯,那你等我。」

    誰要等你啊!才不是這個意思!襄城全然無力,轉過頭不去看她,多看一眼都要生氣。

    身後傳來一些來回走動的聲音,接著腳步聲便遠去了,襄城眼底幽暗幽暗的,想著柏冉剛才興奮的樣子,胸口熱熱的,彷彿還殘留著她鼻息下穿透了薄衫的溫熱霧氣。

    襄城眉宇深皺,翻身躺下,扯過被來合了眼。

    柏冉沐浴過,見襄城已安置了,便放輕了手腳,到窗下的書案拿起那厚厚的一疊卷宗看了起來。

    夜漸深,蠟燭愈燃愈短,燭淚凝聚了燭台,柏冉揉了揉眉心,脊樑都有些僵了,她輕輕的出了口氣,直起身來舒展了下骨頭,動了動手腕,拖著步子向內裡走去。

    襄城看似睡得很沉,柏冉彎了彎唇角,迅速地躺下,閉了眼,很快,她的呼吸便平緩而悠長。

    過了許久,本該熟睡的柏冉感覺到身旁那柔軟的身軀漸漸放鬆舒展,有些刻意的呼吸也均勻了起來,她隨意的翻了個身,搭在身上的薄被便滑了下來。柏冉輕輕的撐起身子,替襄城將被子蓋好。

    想著阿娘說的話,果真前途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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