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都市小說 > 蒹葭紀事

正文 第43章 四十三 文 / 若花辭樹

    柏冉送了襄城回宮,自開了私庫翻找,翻了半日,果真讓她尋見了樣好東西來。其時,真正的貴重物件並不是光它做工用材就能體現的,更要看它的底蘊。同樣一隻碗,康熙年間某富商用過的,與乾隆皇帝御用的就大不相同。

    柏冉找到的是一管翠玉簫,其玉材通體翠綠溫潤,紋理如畫,音色清脆,這些都非緊要,最為扎眼的是,這管玉簫是百年前開國之初的國子監祭酒顧熙藩之物,不知怎麼就在了他的私庫裡。柏冉的東西實在多,有長者賜的,親朋贈的,皇帝賞的,她自己又常拿出去送人,進進出出的,自己都弄不清,所幸有賬目可查,不致於真的混亂。

    顧熙藩雖姓顧,卻與顧太后的那個顧沒任何關係,他也是世家子,不過只是一郡之望,遠不及京兆顧氏顯赫,而顧子見,便是那顧熙藩之孫。

    以其祖之物相贈,意義深重,很是妥貼。柏冉見禮物有了著落,便鬆了口氣,回過神來,她怎麼覺得她對皇帝就跟養兒子似的,從前教他讀書讀史也就罷了,還時不時能遇上一些囧事。比如,這貨前兩日掉了顆牙,還把這做小男生成長的秘密說與她聽,她真的一點都不想聽好麼,卻還得做出慈愛長者的模樣開導他,每個人都是要換牙的,人長大,牙也要長大,大到一定時候就要換新的。

    真是身心具憊,眼下好容易物色了個好先生,她也好功成身退了,卻還要費心去將人請了來。延西席,聘名師,柏原對她,都沒這般盡心的。

    果真是能者多勞。

    柏冉歎了口氣,令人將玉簫裝起來,明日放到顧太后備下的厚禮中一道帶去。

    顧子見在京郊隱居,這京郊離得有些遠,再且沒有下午拜訪的道理,柏冉預備當日去,在山腳驛站歇一夜,翌日再上山。

    此番襄城也同來,柏冉是代朝廷來的,她代表的是皇室,給足了顧子見顏面。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柏冉便與襄城徒步上山,二人所帶儀仗甲士俱留在山腳,只各自帶了貼身的僕從。

    到了顧子見的草廬外,二人先遞上名刺,顧子見那時還沒起身,據童子說顧先生昨夜夢醒,攜酒上舟遊蕩到天亮方回。

    二人便老老實實在柴扉外等著,直到近午,屋中才來人請她們進去。

    與這樣的人打交道,最好便是將話說明白,無須拐彎抹角,柏冉開門見山,把原本不願意的顧子見一點點遊說到勉強答應。

    顧子見答應出山,但有個要求,要他弟子親自來請。

    柏冉望向襄城,見襄城微微考慮後頷首,便答應了。

    二人目的達成退出草廬,下山。

    這山頗不低,山路陡峭,上來時不覺,下山便艱險萬分。也不知道那些個高士名人為何就喜歡往這種山溝溝裡鑽,好似不住得高,就愧對世人與他們的「高」士之名。

    走到半山腰處,一行人在空地上歇了一歇。柏冉還好,身子很有些底子,平日也不是四體不勤,襄城卻從沒走過這樣多的路,上山之時便便勉強了,撐到這會兒,臉色已十分不好看。

    柏冉從僕從那裡拿了壺未啟用過的水,水中有糖,這時恰好可用作補充體力,這水只有一壺,是專給襄城備下的。

    她這是有團體協作精神,照顧小夥伴。柏冉為自己的行為找了個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後令人把水壺送了過去。

    襄城投桃報李,命阿蒙將一碟小點心送了去。

    二人歇了一刻,覺著好多了,方繼續往下走。襄城扶著阿蒙的手,腳下盡量踩得穩,又因體力不如開始,走得就慢了一些。柏冉走在不遠處,回頭看了她幾次,見她雖然極力想要堅持,奈何體力實在不濟,便也慢了下來,走在她的身旁,與她尋些話說,也免得時間更為難熬。

    襄城接受她的好意,又抱歉自己拖了後腿,只能盡量的堅持,減少休息的次數。

    高士總有些怪癖,人家徒步上山,已是給予了足夠的尊重了,他還非要皇帝親自來請。這事已達成大半,她們說著不免就說到了這上頭去:「不想先生竟要見過阿弟才肯應下。」

    柏冉歎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她做事歷來追求效率,最好一次便說定了,七來八往的,反易生事端。

    襄城讓她說得笑了起來:「已是佳境,換了旁人來,顧先生未必就能這般爽快。」顧子見應得乾脆,一則是他自己心中也有未競抱負,若能教出一個千古明君,他才算圓滿了,二則,柏冉身後柏贊之與閔靖遠的顏面他也顧著。換其他大臣,且還有的磨。

    柏冉接受了她這說法,山間清風徐徐,襄城一縷髮絲脫離了髮簪垂到了耳側,隨著風柔軟的撥動,柏冉的心彷彿也跟著被撩動了一般,總有一種衝動,欲上前為她將發撥到耳後。

    「我與阿弟建言,若要封太傅,不如將太師也一併封了,柏相悉心教導,阿弟這兩獲益良多,太師一位,朝中上下,唯你可當,阿弟答應了,屆時廷議。」襄城的語速與她的步子一樣,慢慢的,卻並不使人著急,她說這話,也是十分客觀的語氣,並無施與的姿態,也無這是我為你爭取,你必要記在心上的意味。

    若非柏冉年紀太少,襄城更傾向於讓她來做太傅,與皇帝多相處,不論如何,簡在帝心對臣子而言,總是好的。

    「唔,殿下厚愛,敢為臣言,臣唯以微末忠王事。」柏冉好不容易才將目光從襄城那縷柔軟的發上收回,聽她已把自己一直在籌劃的事辦成了,便開口答謝,說完又不自然的把目光瞥向了別處。

    還是原來好,一是一,二是二,哪有如今這般抓耳撓腮的難受,感情一事,實在是磨人。柏冉一點也不打算和襄城相親相愛,她也沒這個能力,但是人的心,是自由自主的。

    以後,能不見,還是別見了。柏冉一心多用,望著山路兩側茂密的叢林,有悲哀在慢慢的蒸騰。

    她的神色言語沒有任何變化,但襄城卻是發覺了她的情緒似乎與先前不同,便也漸漸的靜下來,柏冉這人的心思很不好猜,最讓人無力的是,她不會與你講,襄城早就發覺了這一點,便只好自家多琢磨著些。

    但有時,人心是琢磨不出來的,譬如眼下,原先是好好的,突然她就不高興了,縱觀前後,幾乎便是無跡可尋,讓人怎麼猜?

    到了山腳安營紮寨處,柏冉看天色不早,此時往回去,興許趕不上城門下鑰,與襄城把情況一說,而後商量道,不如在驛站多住一晚,明日一早再趕路。

    襄城從袖中拿出一枚令牌,道:「無妨,入得城去。」

    柏冉一看,就噤聲了,那面令牌是能調動龍朔軍與御林軍的虎符,自然也打得開京師的城門,小皇帝把這個給了襄城,便相當於將整個京師安危都交付了襄城,對他姐姐真是足夠信任。

    在這個時代,誰都不敢小看公主的作用。昔日蜀王反,他那一直默默無聞的胞姐豫章大長公主單槍匹馬策反了那時的御林軍統帥,若非姜太后之父與時任大司馬的柏贊之及時救駕,現在的皇帝應當已換人做了。

    小皇帝把虎符給襄城,在柏冉看來一點也不奇怪,她奇怪的是襄城竟把那麼重要的事透給她知道了。柏冉終於外洩了些情緒,目含複雜的看了襄城一眼。

    襄城任她打量著,等她看夠了,方道:「要今日回去麼?」

    柏冉搖了搖頭,雖有虎符在手,但用它去叫開城門,讓人知曉它在襄城手中,並不妥當,這麼淺顯的道理,襄城顯然不會想不到,那她為何這麼說?單純只是讓她知道虎符在她那裡?還是有別的什麼?

    襄城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她,心中是難得的一點小叛逆,你讓我猜,我也讓你猜,你猜得到麼?

    她也不怕柏冉知道虎符在哪,橫豎柏冉與連先隆一樣,無法轉換陣營了。連先隆是有女兒押給了趙王,且趙王也不會平白放過他,陌氏雖也押了女兒,但畢竟是隔了一代的,之前也沒有出力太多,尚來得及收手。而柏冉,她與皇帝牽得深,先前做的那些事,早將趙王得罪透了。再且,她也被押了一個份量很重的女兒,雖然還沒嫁過來,但如今這狀況,就算她突然歿了,襄城也得入柏氏,至於之後是否改嫁,則另說。

    士兵們拔營,襄城不騎馬了,坐進了車裡。柏冉則依舊在外。她掀起窗簾,看坐在馬背上的柏冉眉頭輕簇,仍在想著。

    襄城笑,笑意未達眼底便斂了下來。

    「大娘?」阿蒙擔憂的輕喚了一聲。

    襄城收回手,倚靠在陰囊上輕輕搖了搖頭:「無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清楚柏冉就是那樣的一個人,這回怎麼就忍不住要與她頂上一頂。她早就知道,柏冉對她只是一紙婚書維繫的,不得不給予的尊敬與責任罷了。父皇與母后便是這樣,相比而言,柏冉做的還比父皇好,至少,她願意為她著想,也願意考慮她的意願。

    若是她與其他女子一樣,那麼,這種相敬如賓的境況便已是最好了罷?可惜,人在付出的時候,總會想要收穫,她對柏冉是怎樣的心思,便總渴望柏冉對她,也能如斯。

    癡妄,癡妄。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東市西市,咳,作者君筆誤啊……

    昨晚做一夢,夢見作者君除了這個坑,還開了另外一個,我拿個鏟子賣力的掘土填啊,怎麼也填不滿……醒來之後覺得,那種拿著鏟子掘土填坑什麼的真的好形象……

    仍然是謝謝投霸王票的親——

    jc扔了一個手榴彈

    米老虎扔了一個地雷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